08 相爱心淡
璩瑠还是吃完成昧做的冰糖草莓，味道说不出哪不一样，吃不出白眠做的那种感觉，她回昆仑宫住便想起许多事来，从蓬莱洲出生的时候没有任何意识，像一张白纸，她出生的时候便是现在模样，被织羽带了回来，离开蓬莱洲之后才有自己的思维思想和喜怒哀乐。 既然六界九州是这般难受，还不如回蓬莱洲安安静静好点。 夜里安静得可怕，天界不像妖界的夜里还有点点萤火，天界离日月星辰最近，今夜乌云蔽月，一丝光都没有，也罢，璩瑠没心思留着，独自悄然离开天界，回蓬莱洲的路她还是知道的。 到蓬莱洲时已经天亮，她靠在这座仙岛的出口旁一会儿，看着云雾，蓬莱洲倒是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蓬莱洲其实很小的，用走的，一天就能走完，但蓬莱洲上的仙果没极乐的草莓好吃，泉水也没妖界的美酒好喝，冷静了一天，看着漆黑的天空连片云都没有，遑论点点萤火或是满天星辰，压根都没有，混沌一片。 蓬莱洲的白天黑夜，分别就在于透光的云雾和纯黑的云雾。 没意思，还不如昆仑宫。 第二天一早，璩瑠用帕子包了两个仙果打算给锦锦和成昧尝尝，心里还生着白眠的气没预他的份。一晚上她倒是想通了，成昧和锦锦在中间挺为难的，这个下台阶还是她先踩吧。 璩瑠踏着云彩悄悄趁着晨色回极乐，一大清早都还没鸡啼，宫殿里仆从都没起来，她先看了看草莓田，果然还是满目新鲜的草莓，她的院子在锦锦隔壁，果然一点都没变，锦锦还是睡得不安分，手上还是抓着玩偶才能睡着。 她把一个仙果放在她床头，悄悄关上门，离开锦锦的宫苑，看着这个极乐和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却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去白眠的厨房里翻翻有没有零食，还没走到门口，白眠一脸憔悴站在她面前，鞋子都没穿好，身上就披着一件很薄的外套，明明前几天看他还不是这么憔悴的样子，冷着脸问道：“你这些年去哪了？” 一见面果然又吵起来了，璩瑠扁扁嘴道：“我不是在妖界嘛……”心里还有半句，等你几百年都不来找我。 只见白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压低着嗓子：“我快把六界九州翻过来都没找到你。” 他说的话越来越奇怪，璩瑠觉得奇怪：“前几天你还一脸冷淡，现在怎么说这些话，我不就从妖界回了昆仑宫几天嘛……” 白眠摇摇头不说话，神色很怪异，璩瑠觉得怪怪的，继续道：“成昧前天还做了串冰糖草莓拿去昆仑宫给我呢。” “璩瑠！”白眠上前几步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腕，出名寡言冷淡的极乐君主哪里会有这模样，吓璩瑠一跳，“成昧见完你第二天，你整整消失了一万年，我把六界九州翻过来，把昆仑宫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你。” 璩瑠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却又挣扎不开：“白眠你胡说，我前天见完成昧，昨天回了一趟蓬莱洲，你看，我特意带回来给成昧和锦锦的。” 白眠不肯放手，整整一万年，他几十万岁以来都不喜天界，却为了找璩瑠去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把昆仑宫都掘地三尺，也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连洸都没办法找到璩瑠，仿佛蒸发一般，现在璩瑠竟然说不过一日？ “一万根冰糖草莓，分期。”白眠也不知道说什么，激动过后，恢复回平常的语气。 璩瑠挣开他的手，回一句勉强答应吧。 这件事似乎就要过去了，各退一步，虽然蹉跎一万多年，白眠宁可放下他极乐君主的面子也把六界九州几乎翻了过来，当初吵架的内容，已经有结案陈词—— 一万多年前，那回他们吵得打起来的架，最开始的原因，是白眠在寻着借口想对璩瑠说点话，说得牛头不搭马嘴，甚至还想璩瑠主动开口，可璩瑠明知道他想说什么，又不想自己开口，两人竟为决定谁要先开口说一句喜欢，大打出手了…… 此后，薛成昧再也不敢进厨房，每一回都没什么好事。 第一回进厨房下厨是三百多岁的时候，还没案板高就蹲在门槛上做个拌黄瓜，那夜是薛家出征前夜，最后结果自己成了遗孤。第二回下厨是白眠的父母云游归来，他做了一个番茄炒蛋，结果两位长辈还没吃就告诉白眠他将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没多久就生了白锦锦，还扔给白眠带，自己继续云游。第三回便是给璩瑠做了一根冰糖草莓，璩瑠吃完之后失踪一万年。 一大清早，成昧闻着一股香气爬起来的，看着床头有一颗没见过的果子他也不敢吃，正想拿着去问白眠知不知道是什么，却看到和璩瑠背影一模一样的人在草莓田旁边捧着一盘洗好的草莓，正想确认这个背影是不是璩瑠的时候，白眠不知何时在他身后，手上拿着三串冰糖草莓，依然冷着脸道：“蓬莱洲的仙果，吃不死你，拿去和锦锦吃，快走别碍着我。”说着把手上的冰糖草莓塞到他手上，然后自己拿着一串草莓塞给璩瑠。 成昧自然懂了，知情识趣拿着两串冰糖草莓，一串自己吃，一串塞住白锦锦的嘴。 白锦锦听说璩瑠回来了，吵着闹着要去看她，被成昧一把抓回来：“你想要嫂嫂的话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锦锦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什么？嫂嫂？什么时候的事？ 成昧一脸难以想象的表情，心想这兄妹俩果然一个德行，迟钝，这一万年来白眠都快把六界九州翻过来了，锦锦还看不出来白眠喜欢璩瑠吗，这样也罢，多聊几句，成昧才知锦锦竟然觉得这是友情，像是他把自己修为化到糖中给成昧那般，成昧翻着白眼解释，白眠那道行即使给他一半修为没多久也能修回来。 可锦锦还在纠结，她觉得白眠给璩瑠做冰糖草莓和给成昧做糖果的本质一样，白眠到处去寻璩瑠和给成昧雪中送糖的本质也一样，怎么璩瑠就能成他嫂嫂？ 当锦锦还没纠结完，才一个时辰，白眠又和璩瑠吵起来了，动静大得半个极乐皇宫都听到，成昧让仆从别靠近，把锦锦按住，让她别管，一会儿就没动静，但白眠寝宫中又传出吵闹声，成昧一脸运筹帷幄的神情，明显就是知道发生什么事，盯着白锦锦画画看书盯了一晚，看破不说破是一个好习惯。 这样的日子多吵几回，有时候甚至是白眠自己送上门，久而久之，见怪不怪，第二回吵得最厉害是差不多两万年之后，吵得目的是决定璩瑠嫁进极乐还是白眠入赘昆仑宫，这回竟然吵了三天，惊动了天界，洸特意在三十三重天上跑下来看热闹，提议出一个拍脑门的建议——划拳。 这盘拳又是吵了三天，最后最简单决定，闭着眼划拳，一盘定胜负，谁输就嫁过来或者送上门入赘，打平就不成亲了。简单，粗暴。 结果打平了十二盘…… 第十三盘的时候终于得出结果……璩瑠嫁进极乐。 璩瑠心服口服，接踵而来大婚的东西像山一样堆到他们面前，白眠在文卷堆里的第三天，扯扯璩瑠的衣袖问道：“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不如悔婚吧。” “嗯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璩瑠点头如捣蒜。 接着六界九州又传了半天，白眠竟和璩瑠一起悔婚？！ 传了没多少天就没人传了，可是一万多年前在天界悔婚的锦锦小公主又不懂了，怎么，他们都爱到想与对方成婚的地步，竟然又不愿意成亲了？ 元始仙君其实很爱锦锦，可是锦锦只当他是朋友，洸也很爱锦锦，可是锦锦当他长辈，洸带着她周游列国多时，见识到整个六界九州，可锦锦还是没开窍。 白锦锦谁也不爱，她只是没开窍，洸和织羽都知道，锦锦上辈子追了洸身后跑了半辈子，为他而死，到死一刻洸也没发现自己喜欢她了。 “他们”的故事没人知道，除非是洸和织羽说出来，不然谁都不知道，本来他俩默认白眠是记得的，但接触到白眠之后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只是讨厌天界，所以关于“他们”的秘密，也就只剩他俩知道了。 唉……锦锦小公主扯着白眠的衣袖，趴在他身边撒娇，问为什么他和璩瑠明明都相爱到想永远和对方一起，却宁愿一起悔婚？ 白眠想了想，他觉得大婚的事务太繁琐，没指望璩瑠能全力操办起来，他自己也没心情操办，反正他和璩瑠都是上神，无媒苟合也没谁敢管，现在的状态挺好的，在一起除了吵架的时候都开开心心的。 那什么叫到了想永远在一起的地步？ 就是不会腻，习惯对方在身边，想永远一起那种吧。 锦锦对元始仙君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感情，但是她倒是挺想永远和哥哥生活在一起的。 可是哥哥和璩瑠在一起，迟早也会给她生个小侄子小侄女，她就像个特大号的电灯泡，被成昧好几回强行被拖开，有一回甚至喊天尊下来，让天尊带她继续出门玩去。等到某一天她是不是得嫁出去，不能当电灯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