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营救与自救

    “咔哒，咔哒，咔哒。”

    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在通道中响起，一双擦得锃亮的军靴有力地踏在舱板上，力道遒劲且充满压迫力。

    卡尔·罗杰斯显然已经从莫名其妙的高热中恢复了过来，他军容齐整，一丝不苟地穿着正式的深灰色军装，金发上面盖着窄沿的军帽，一双谭水绿色的眼珠闪着让人难以逼视的光。他手戴白手套，腰胯皮枪套，脊背挺直，肩宽腿长。然而就是这位让人一看就心生敬畏的年轻少将，走到一扇双开的厚重大门前，却抬起长腿，用他结实的军靴，猛地踹开了大门。

    顶级机甲战士的力道何等可怕，即使是没有机甲加成的肉体力量，也将一扇木门踢出巨响，“哐当”一声砸到了门后的墙上。

    屋里有一张回形的会议桌，桌旁的人正在激烈争辩，听到这震天动地的一声响，无不惊愕地抬头看向他。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一位秃头的议员唾沫几乎喷出了一米远：“卡尔·罗杰斯！你要造反吗？谁允许他进来的？卫兵，卫兵呢！”

    门口，两位身穿军部服装的士兵，没有一丝表情，眼神如同猎豹般凶狠沉静，他们一左一右，用激光枪抵住了治安警卫兵的脖子，似乎那枪口下瑟瑟发抖的不是自己的同胞，而是猪猡刍狗。

    秃顶医院见这架势，气势泄了一半，他冷汗簌簌而下，“扑通！”一声摔回座椅上，手指一边发抖一边喃喃：“反了……反了……嗬——”

    年老体衰的议员受不得刺激，竟是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后面两个军部的士兵不等人吩咐，上前像拖牲口一样把昏迷的议员拖走了。

    所有人噤若寒蝉。

    卡尔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脸上温柔的笑容没有变化一分。他步履匀速地走到会议桌前，姿态优雅地坐在了刚刚腾出的座位上，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敲桌面，说道：“好了，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们可以再重新讨论一下，蝰蛇号的救援计划了。”

    半小时后，卡尔·罗杰斯离开议会会场，走进了位于创世纪号第三层的小酒吧中。

    白天，再加上蝰蛇号的噩耗，所有人都心情郁郁，酒吧里没什么人，只有两个人坐在吧台边等待，看那背影，是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和一个娇小的女人，他们穿着兜帽的衣服盖住了大半张脸，还在小声争论。

    男人说：“都说了，我有办法，你干嘛非去找他！”

    女人小声道：“我……我觉得这样更快。”

    “你！……唉……”

    听说蝰蛇号的消息之后，锦当时几乎疯掉，被安德里斯按住，劝了半天才冷静下来。

    红发男人冷着一张脸，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把‘他的崽子们’救回来，可惜属于蜂巢的运输舰和护卫舰，都不携带行星通讯装置，那种尖端科技，只有大科学院和军部才有。安德里斯和路德焦头烂额，正当他准备自我打脸，联系属于波旁家族的势力的时候，在一旁捏着小手，脸色苍白的锦坚定了信心。她第一次，主动联系了通讯录中的那个人。

    卡尔·罗杰斯接到通讯的时候，其实已经穿好了衣服，点好了兵，正要往议会去。他接到通讯，微微一愣就想明白了关窍，双方接通，迅速达成了共识。但不知道为什么，争分夺秒的时刻，卡尔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对吗？”

    锦沉默两秒，答道：“他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卡尔·罗杰斯深吸口气，叹道：“我明白了，你们等我的消息。”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回头，在卡尔眼里，一个艳丽的红发男人一脸不爽，旁边一个可爱的黑发女孩一脸期待，两人衣服一样，动作一致，看上去竟然有点和谐。

    他轻咳一声，赶走心里奇怪的感觉，走上前说道：“猎鹰号两小时后出发。”

    安德里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锦已经跳了起来，想冲上去抱一下卡尔，忽然又想起场合不对，她一个急刹，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的衣角，低头小声道：“谢……谢谢。”

    卡尔点头：“不客气，应该的。”

    坐在吧台前的安德里斯差点被她没出息的样子给气死，他猛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心系自己的小崽子们，于是拉起锦的手，冲卡尔敷衍地一点头：“那我们去准备，两小时后见。”

    因为是营救任务而非探险任务，此次军部派出的猎鹰号，是除了蝰蛇号之外，创世纪号携带的，硕果仅存的一艘登陆探测舰。救援队由卡尔·罗杰斯少将亲自带队，15名alpha小队的精英机甲战士，3名上过战场的军医，和两个启动行星通讯装置的军部科研人员组成，外带一个战力不明的S级机甲——天狐的驾驶员安德里斯，以及一个旁门左道派机甲师锦组成。

    在猎鹰号冲入新行星的大气层之时，蝰蛇号上幸存的人们，也走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在那诡异的七彩水蔓延开来的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机甲战士们无从下手，只能冒着冷汗喊道：“快走！撤出去！”

    没想到林泓和两个科学家却没动，林泓摇摇头说道：“不，我们不能离开蝰蛇号。”

    机甲战士皱眉道：“为什么？”

    林泓朝地质学家的实验室走去，边走边解释：“因为我们必须重启行星通讯装置，向创世纪号发回预警。况且，我们没有多功能车，超高音速飞机的能源也已经用完，只凭借机甲的续航，我们能在外面生存多久？”

    在他身后的科学家迅速答道：“战斗机甲续航还剩10小时，保护机甲6小时左右。”

    林泓点头：“以最快的时间，半小时后重启通讯，创世纪号接到消息后立刻派出救援队，还来得及，但是以我对当前政局的理解……怕是没那么简单，所以，我们必须先自保。”

    机甲战士们愣愣地看着林泓解锁、打开了地质学家实验室的大门，在里面工作的科学家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见到林泓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正色道：“把所有的材料都拿出来，佩罗，桑奇，记录实验数据。”

    “好的！”

    地质学家和正在工作的病毒学家被叫出来，几位白大褂用最快的速度交流着当前的状况。他们在七彩水不断蔓延的时刻，竟然想出了一个实验计划：使用地质实验室中的各种矿物，测试哪种材料不会被七彩水溶解，而哪种材料又特别被七彩水偏爱，不被溶解的材料可以作为阻隔，临时搭建一个护栏将七彩水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而被偏爱的材料则可以用来吸引七彩水，将其引导进陷阱之中。

    机甲战士们看着白大褂们有条不紊地同时开始两项实验，分工明确，思路清晰，即使紧张恐惧，也没有影响工作效率。机甲战士们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这群身为书呆子的白大褂，那令人折服的，勇气和能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蝰蛇号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焦灼，半小时后，地质学家还没有找到能遏制七彩水的材料，只发现了七彩水对能源高的机甲，以及蝰蛇号的能源系统特别偏爱，为了保住蝰蛇号，机甲战士们取出了自己机甲的能量中枢，分出一半的能源，‘喂养’七彩水，将水向蝰蛇号能源舱的反方向引导。但这种办法只是饮鸩止渴，七彩水已经有五米宽，彻底堵住了离开蝰蛇号的主通道。

    也就在这时，林泓终于成功重启行星通讯装置，发送求援信号之后，迅速加入了紧张的实验之中。

    终于，冥冥之中的天意没有抛弃这支小队，在众人的生存空间被挤压到十分危险的境地之时，地质学家终于找到了一种能够有效减缓七彩水蔓延的材料。

    “石英，是石英啊！”

    他高兴地一跃而起：“快看！蔓延速度减缓了百分之85！”

    虽然不能完全遏制七彩水的增长，但这个数值已经十分喜人，众人精神一松，迅速收集了蝰蛇号上所有的石英，由机甲战士们将石英削成片，做出一个简单的护栏，挡住了七彩水。

    众人蜷缩在一个石英围出的小角落，行星通讯装置早已被七彩水淹没，石英一分一毫地变薄，蝰蛇号的能源像一个巨大的诱饵，吸引着七彩水不断向内侵蚀。

    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消耗中，众人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任凭是心神稍微不坚定的，恐怕都要在这种等待死亡到来的折磨中疯掉。

    林泓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些讨厌他引以为傲的大脑，他的眼睛像尺子一样精确，他的大脑像计算器一样精准，他在心中读秒，控制不住地倒计时着石英破碎的时间。

    他知道众人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危险的边缘，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忽然从膝间抬起头，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我有超能力。”

    众人抬头，麻木地看向他。如果一个小孩，或者一个蠢货说出这种话，众人只当他们在开玩笑，或是犯中二，但是林泓这样的人说出这种话，竟然没一个人反驳，大家都在等他的下文。

    林泓咽了口唾液，努力不去看越来越薄的石英，哑声道：“从蝰蛇号离开创世纪号开始，我一共产生过三次预感，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我能预感到，危险的来临。”

    众人在林泓的讲述中，逐渐从惊愕，到沉思。林泓继续说道：“……这第三次，就是小胖端着那盒水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即使早就发现了他不对劲，从感情上说，也没法下定决心像同僚下那样的死手，但是因为前两次预感都成真了，所以才选择相信自己，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我们走到这一步，怪我，优柔寡断了。”

    地质学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正打算宽慰他几句，一声巨大的轰鸣，伴随着冲击波，差点将众人掀翻。

    他们惊恐地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钻头刺入了蝰蛇号的船舱，那个形状奇怪的‘车’降下车窗，里面露出了旬那张千年棺材脸，但落在蝰蛇号众人眼中，竟然如此和蔼可亲。

    他大声道：“快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