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合伙约等于爱的结晶
宁峥嵘端着两盘生煎馄饨到客厅,一份给檀中玉,自己留了一盘,盘腿坐到鹤来身旁,用叉子叉着蘸捞拌酱,吃得津津有味,还给鹤来喂了一个,“鹤仙,你包的馄饨太好吃了!” 自从初三那年觉醒了对鹤来的情愫,宁峥嵘就不敢像过去那样和他勾肩搭背,但挨得近些,偶尔吃一点小豆腐,也很开心,就当是对自己的补偿了。 檀中玉咬着煎馄饨腹诽,鹤来五岁时就能自己踩着小板凳在灶前做蛋炒饭,炖萝卜汤,如今居然面不改色吃人家喂到嘴边的东西,这两个小学生旁若无人的互动真是没眼看。 真想把小梅此时粉面含春的娇俏表情拍下来,给他全世界的粉丝瞧瞧。 被两个弟弟闪到,檀中玉心中更加想念自家宝贝,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给对方发了一堆亲亲和扑倒的表情包。 喜滋滋地吃了两个爱心馄饨,宁峥嵘说道,“哥,鹤仙要是想转博也没问题,我有个建议,能保证他有稳定的收入,两头不耽搁。” 檀中玉半信半疑,“你不会是想说包养他吧。” 宁峥嵘最怕被鹤来知道自己的心思,急忙抢白,“什么呀,鹤仙自己有钱,哪里需要人包养!” 檀中玉漫不经心地说,“是嘛,有多少钱呀。” 按说这是连鹤来本人都不清楚的隐私,但宁峥嵘这会顾不得了,“和你的家当是不能比,你手上戴的那表也就能买个七块八块的。” 檀中玉大惊,“这么多?”他虽然知道弟弟是颇有名气的青年书法家,可没想到小金库里已经有大几百万了。鹤来本人又没什么烧钱爱好,不愁坐吃山空。 他说,“那是不用上班了。” 鹤来对奢侈品的价位一无所知,所以无法从宁峥嵘刚刚提供的算式里得出结果。他侧头低声问,“多少?” 宁峥嵘来了劲,像管家的小媳妇儿似的点开手机,按了几下,伸到鹤来跟前,一脸邀宠地望着他。 鹤来定睛一看,眼神中也微露讶色,“这么多。” 檀中玉趁机拆台,“小梅,该不会是你偷偷把自己的钱转账给仙仙了吧。” 结果一语惊醒梦中人,宁峥嵘险些儿拍大腿,心想,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时鹤来说,“峥嵘不会的。” 宁峥嵘暗叫惭愧,赶紧跟着说,“就是,哥你想什么呢,我们要好归要好,该分的地方还是分的。”内心哭泣,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分。 檀中玉好笑地看他,“那说说你的好主意吧。” “我打算开一家画廊,专门放鹤仙的作品。” 檀中玉想了想,“这倒是可以。” 宁峥嵘道,“我好久前就在琢磨这事了,就是总也没有时间。这次回来,就是想当面跟鹤仙谈一谈这个构想。鹤仙的书法,目前每幅大概能卖二十到三十万,花鸟画二十五万左右,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有价无市。” 檀中玉打趣道,“因为货都攥在你这个总代理的手里呀。” 宁峥嵘说,“细水长流嘛。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了。”他对“总代理”这称呼有点小得意,心道,以后就是“独家代理”了! 他又问鹤来,“你觉得我这个点子怎么样?这样就算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事业啦。” 鹤来说,“你决定。” 宁峥嵘便向檀中玉请教了一些细节。檀中玉虽是养尊处优的豪门少爷,却曾在异乡单打独斗,创业经验丰富,在这方面是大前辈。 一般画廊的抽成在两成左右,以宁峥嵘的本意,当然是一分不要,全给鹤来,但他也知道对方一定不允自己贴钱,因此说好拿一成左右,维持画廊日常运营。 鹤来对经营一窍不通,就坐在旁边静静听,还给宁峥嵘泡了杯清茶。 这些年,他习惯了宁峥嵘给他拿主意,只要宁峥嵘说,我觉得你适合什么什么,或是,你怎么怎么比较好,他就不假思索地照办。 峥嵘爱从自己的一言半句中猜意思,那会让他很有成就感,于是自己的话越来越少,如非必要干脆不说了。 峥嵘说喜欢自己冷淡的样子,感觉很仙,可是对着他,怎么冷得起来呢?只有不联系,不见面,才能控制住想要亲近他的冲动。 自己不做的事,峥嵘会为他做;自己不管的事,峥嵘会管。生活上如此,工作也是如此。这已经成为他们固定的相处模式了。所以有时候,不是不会做,不愿管,是想要峥嵘更多地融入自己的人生轨迹中来。 峥嵘应该知道他对自己而言是特别的,可是,怎么才能让他知道,这“特别”的真正含义? 宁峥嵘感觉到了鹤来的目光,不觉转过头来,问,“怎么啦。” “累了吧。” 檀中玉很过意不去,“怪我,你才回来,一路辛苦了,我还拉着你说了这么半天。画廊的事也不急在一两天,需要我帮忙随时打电话。” 鹤来说道,“帮我问舅舅、舅妈好。”这便算是下了逐客令。 檀中玉笑着点了点头。弟弟长大了,不让自己做电灯泡了。 送走兄长,宁峥嵘伸个懒腰说,“我去洗个澡。”他时常在鹤来这里过夜,衣物一应俱全。 在浴室里脱得光溜溜,又跑出来,从旅行箱里翻出一只盒子,递给鹤来,“送你的。” 鹤来赶紧把视线移开,说,“不用这么急。”心想,这也未免太…… 宁峥嵘光着脚啪嗒啪嗒跑回浴室,把门关上,隔着门跟他喊话,“我是想让你早点欣赏,早点开心!” 他每次远道而归,都会给鹤来带礼物。虽不像小时候那样幼稚地填满鹤来的房子,但每次都代表了他真挚的心意。 礼盒中是一方即墨侯,乃是出自即墨田横岛附近深海中所得的砚石,莹润的乌色中透着深邃的海蓝色光泽,有如墨玉。 鹤来伸指在砚台底部轻轻一弹,澈如金声回响,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古物臻品。其父鹤章是书法大家,浸淫多年,平时颇爱收藏笔砚,家里有不少宝贝,鹤来自幼得父亲指点,眼界自也不凡。 他五岁始习字,用的是父亲给的端州紫石砚,小时候不懂,只觉得比外面店里的好看,后来才知道是多稀罕的名件。 宁峥嵘冲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满意地看鹤来坐在沙发上认真欣赏自己的礼物,“喜欢吗?” 鹤来道,“太贵重了,怎么在德国买到?” “只要有心,什么都能淘到。”宁峥嵘说罢,在心中补充,还要有钱。 唉,得认真挣钱了,古玩这圈子真不是好混的,太烧钱了,什么名牌限量,跑车名表,与之相比都是大白菜。 人大概就是这样矛盾:鹤仙越是一无所求,就越想把最好的给他。当然,要是哪天鹤仙能主动提出想要什么东西,自己一定会高兴得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