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退路

    师慕理解不了一向冷静的原秋和为什么面对虞城川就会变成一个失去自我的疯女人，在她们接受的所有教育里，在这个还算有女性权益的环境下，原秋和好像上个世纪的封建女人。愚蠢，麻木，不把自己当人。如果这就是原秋和注定的爱情，那师慕宁可她做个感情缺失的冷血女人。那个只活在原秋和嘴里的男人出现了，可是没有给她闺蜜带来希望，好像反而把她推到悬崖了。

    师慕很担心，可她知道这不是劝说几句就能解决的事。比起拯救原秋和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她只好先关心她的身体。

    “小和，你饿不饿？我们叫个早点吧，就那家你最喜欢的小圆子甜粥，好不好？”

    原秋和身上疼，人也懒懒地，但思维没停滞：“好，加一份地瓜。还有慕慕，麻烦你帮我买一盒避孕药。”

    昨天虞城川醉了发酒疯，根本没戴套，原秋和可不敢玩什么自己偷偷怀孕惊艳所有人戏码。而且她觉得依照他们俩的精神状况，畸形关系，以及酒后乱性等种种行为叠加在一起，真有个孩子也大几率会患精神疾病。

    “不是吧，虞城川家暴还不戴套。真是纯种渣男实锤。”

    “家什么暴，我们可没成家。他未婚妻在H城等他呢。”

    “真服了你们，这世上怎么有混成你这样的初恋情人？”

    “谁知道？好姐妹，别念我了，我累了，让我躺着，饭到了叫我。”

    若是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师慕肯定是不屑的，客观来看，原秋和是破坏了别人感情的人，而且自甘堕落，甚至甘之如饴。可事到如今，她只希望原秋和活着，没有人能经受住虞城川旷日持久的折磨，原秋和活到今日全凭这一根线吊着。

    就这样吧。师慕知道，除了原秋和自己，没人能带她走脱。

    等虞城川回到公寓的时候，师慕已经不在了，他不大喜欢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的领地里，原秋和深知这一点，早早地劝了师慕离开。

    他喜欢绝对掌控，包括一边上原秋和一边骗未婚妻。当他一只手死死捂住原秋和因痛苦而产生的呻吟时，另一只手按着微信语音键回复着未婚妻哪个包更配她新买的裙子。

    原秋和太卑怯，她甚至都不会故意吃醋弄出些声音，她只会努力咽下去声带想要发出的振动。

    “宝贝儿，喘气啊，脸通红的，别把自己憋过去。”虞城川最喜欢原秋和的懂事与退让，松了手，拍了拍原秋和因呼吸不畅而泛红的脸颊。

    她太瘦了，脸上的肉很少，又生了一副尖下颌，眼睛不算特别大，但是脸小就显得五官比例很好，因为近视不带眼镜的时候视线总是不聚焦，像迷路的小狗，像沾湿翅膀的蝴蝶，找不到退路，得不到救赎。

    她是他天生的奴隶，会上赶着地臣服。

    “昨天是我过火了，我要道歉的。”虞城川向来喜欢一心多用，一边攻城略地，一边言之凿凿。

    “没关系，你开心就好。”原秋和习惯把自己完全投进欲望，这样才好不分出心来识破虚情假意。她本就极少反驳虞城川什么，在情事上更是极尽纵容，只要他不把她玩死，她没什么不能包容。

    其实她也想过不如就让他玩死，只是那样未免难看，搞不好要上社会新闻。而且她舍不得虞城川因为这种事坐牢，多半会从棺材里爬起来说自己是自杀，和他虞城川无关。

    有一点他们难得一样，从来都讲究体面。哪怕内里烂透了，也要表现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在外面他是事业有成，感情稳定的公司老总，她是时髦美丽，明艳活泼的美甲沙龙老板。然后他们一个脚踏两只船PUA初恋和未婚妻，一个悖德纵欲且有自毁倾向。他们不会百年好合，他们只能纠缠到死。

    烂人都不配烂在一处，原秋和知道C市一遇总有尽头，虞城川忙完就会回H城结婚，她不过是他的“外快”，而他离开后她还能不能回到从前那种平静状态，谁也不得而知。先由着他胡来，这样原秋和就有一段可以守着回忆的素材了。

    不出意外，这段素材，够原秋和接下来一辈子用了。

    她最善于幻想，给自己织梦，犯病时严重到分不清虚实。其实她现在的记忆也是有问题的，只是虞城川不在意也没发现，她故意篡改自己的回忆，让自己死心塌地，把虞城川当做唯一的神。

    可最虔诚的基督徒也不会在临死前向主祈求永生，原秋和太矛盾，一面绝对信仰，一面切断希望。她已经不祈求虞城川的爱了，她只是靠这个念想活命。

    所以在虞城川露出某些温情的时刻，让原秋和更加惧怕，她宁可被皮带抽着脊梁，也不要他稍纵即逝，虚无缥缈的爱意。

    疼痛，比一切都永恒。哪怕死，也会记得痛。她喜欢痛。

    所以在她发现那天的避孕药吃晚了，她还是中招的时候，去医院做手术时拒绝了无痛。

    她得记得，是她自己，纠结了那么多年，曾经做梦都想用什么来和虞城川保持永久羁绊的人，亲手断了后路。她才不要和他孩子，他们劣等的基因不配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