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不可触碰之梦

    “这是今天的午饭少爷。”

    又是这个梦境。

    那个肥胖笨重的女仆像是一个早已设定好的魔法傀儡，她将一盘冷羹剩饭往他小小的桌子上重重地一摔，里面那泛着诡异绿光的油腻汤汁溢出，弄脏了桌子上那本破旧的书。

    这是假的，他皱了皱眉，冷眼观看这场闹剧，坎贝尔家不屑于在这种小事上排挤他，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方面从来没有少过他的，即使是对一个有着下贱血脉的杂种。

    桌前那个小小的他看起来有些过于瘦弱，他小心的挪开了正在看的书，对着这盘所谓的午餐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他就这样以一种不完全顾餐桌礼仪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狼狈的姿态大口的吃着这些有些恶心的剩菜，他一边拿着小银勺狠狠地往嘴里塞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冰冷汤汁，一边用那双黑亮的过分的眼睛盯着那个胖胖的女仆，细细的用目光刺进她的每一寸皮肤。那个女仆似乎有一瞬间感到害怕，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慌张。他不小心碰到了身后老旧的木门，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甚至没有等他吃完问安就慌慌张张的出去了。

    这不合理，门也没关，简直像是个老套恶俗的罗曼蒂克的情节他想。

    幼年的他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不过他看起来并不像那些无聊罗曼蒂克里面的主角一样好奇的去那个充满阳光、鲜花和有着甜蜜蜜味道馅饼的大花园里看看，顺便再遇见个什么人，他只是百般无聊的翻着这本不知道哪里来的泛黄的破旧古籍，上面是这个年纪肯定看不懂的文字，又或许这不根本不是给人看的文字。外面的阳光看起来很冷，不情不愿的落在他的书桌前，不肯再进这个逼仄阴冷的房间一步。

    这本书到底是什么呢？他直觉这本书很重要，但这梦并不能由他随意控制得以看到里面的具体内容。太熟悉了，艾伦确定如果给他开个头他甚至可以将这本书的内容完完全全的背下来。这本书给我的感觉应该是曾经拥有过得东西，他思索着。

    很快他的思索被打断，门口传来一小段清脆又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接着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请问有人吗？”

    蠢货哥哥，这门没关，这一刻梦境中幼年的他和现在的自己重合，同时嗤笑了一声。

    但阳光进来了。

    梦境戛然而止，艾伦猛地睁开眼，外面阳光灿烂，是个干净的晴天。

    又是那个梦。

    艾伦又一次试图回忆起梦中的内容，但是跟往常一样依旧毫无头绪。

    这是打他来到这座府邸不久就开始做的梦，每个月不固定的做上几次，隐隐约约能够想起的画面都已经牢刻进脑子里了，比如说，最后的那个仿佛闹钟一样能够将这场梦打碎的人影，他亲爱的哥哥，公爵的掌上明珠克丽丝小姐。

    起初他觉得这一定是什么阴谋，即使他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好图谋的地方，但无非是这些自诩上流的贵族中肮脏下流的无法说出口的部分。所以艾伦费尽心思接近这位大小姐，用着那些他曾经从那个下贱贫民窟里的学来的方法捕获到了这只帝国金丝雀——虽然得到的这只小鸟有点特别，他最终确定了克丽丝确实没有这个脑袋能够谋划什么。

    即使确定不是克丽丝，他还是厌恶着这只小雀，没有理由。

    那么会是谁做的这一切呢，这场梦仿佛是哪位传奇在漫长的岁月里无聊时的一个玩笑，不，捉弄，但一个默默无闻的私生子完全不可能被这种人物注视着。那是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吗？或许是什么人希望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一定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在一直提醒自己，引导自己，强迫他走向什么样的命运，那么我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艾伦掀开了软白的被子，走向窗前的阳光，光线中充斥着细小的灰尘。

    不要急，他告诉自己，还有很多时间。

    模模糊糊梦中他隐约记得，自己会有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