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橡树村来了一名冒险者

    程橙从山坡走下，穿过树林时，远远听到有呼救声，她急忙赶去，却看到一群眼冒绿光的饿狼正围着几个村民，那几人挥舞火把驱挡扑上的狼，但火把渐渐烧尽，正绝望地高声求救。

    那几个上山砍柴却不幸遇狼的村民见有人来也是欣喜若狂，仔细一看却是个又瘦又小，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冒险者，想必也逃不过葬身狼腹的命运，便又绝望陡升。没想到凶残的灰狼看到这人，却齐刷刷畏惧地停下动作，身躯都在发抖，那人甚至连动手都不屑，只是自拉低的兜帽下冷冷扫了一眼，狼群就如被主人狠狠抽了一鞭的家犬，呜咽着争先恐后四散奔逃。

    被狼吓得手脚发软，只是看了一眼它们就突然全跑掉，一头雾水的程橙：泉的印记这简直好用到不科学啊……

    村民从震惊中缓过来，忙围过去对救命恩人千恩万谢，程橙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也没戳破，顺着话头伪装成倚仗实力四处旅行的冒险者，想去村庄休息一程。村民们立刻满怀尊敬地为这位神秘强大的冒险者大人带路。

    橡树村是铁顶城周边几个村落之一，这座城池位于帝国边境，越过几座山脉就是神秘危险的妖精之森，更是毗邻兽人战区的关键要塞。程橙在此盘桓几日，把这个世界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这个魔法世界显然不仅人类一个智慧种族。只是精灵、龙族等一类得天独厚的半神种族数量稀少，偏居一隅鲜问世事。矮人、巨人等只在小范围聚集，安居乐业无争霸之心。大陆上唯一与人类最相似的就是兽人，同样繁殖力强，人数众多，这也注定了两族会为资源与生存空间打得你死我活。

    相比之下，人类的魔法天赋比兽人要强得多，而兽人天生就能化作各具禀赋的野兽。两族的军队同样骁勇顽强，每场战争都打得惨烈无比。就在十七年前，兽人军队围袭铁顶城，几位大魔法师眼见守城无望，毅然联手献祭生命施展禁咒，给兽人造成了巨大伤亡。城破之后，愤怒的兽人军进行了残酷报复。橡树村也在其中，他们狂笑着肆意屠杀村民，将妇女拉到街上奸污，那三天的橡树村成了人间地狱，惨叫不绝于耳，血流将漂着残肢断臂的小河染成鲜红。最后离去时，更是放火将房屋农田毁于一烬。

    至今石墙上仍留着烈焰烧灼后漆黑的燎痕。

    小酒馆里，头发花白的老人说到这里已是怒气填胸，眼中闪动火花般的恨意，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得知这消息时我还在北方战场，我的妻子，我亲爱的琳达……那几日我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直到艾默将军——艾默阁下是世上最俊美、高贵、英明的统帅——他带领我们夺下了兽人的一座城池，那几乎将我烧成灰烬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之处。”

    “尊敬的冒险者大人，您的柠檬蜂蜜酒。”

    “哦，谢谢。”回过神的程橙接过玻璃酒杯。

    “我们将曾遭受的屈辱，一丝不差地回报给了他们！”

    酒馆顿时沸腾，高喊起“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口号。还有人唱起了帝国战歌，人们不约而同地击掌拍桌，打起节拍。

    程橙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那金黄的甜美酒液在喉中竟酿出一丝辛辣。她在橡木桌上放下一枚银币，在激昂热血的气氛中悄悄离开。

    长久的战争将仇恨之种埋在所有人心中，将纠缠他们终生，也绵延后代无穷。

    作为外来者，她无权对此评判。

    那位常拄手杖，在酒馆温和克制地喝一杯烈酒的退伍老兵，他的妻子在那场洗劫中遭遇了噩梦般的虐待，挣扎忍耐着挺了过去，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就像许许多多无法承受半兽态胎儿的不幸人类孕妇一样，她死于大出血，死状极为凄惨痛苦。

    人与兽人的混血，在两族中都是最低贱的杂种。半兽人并非未变身的兽人那样只有局部保留野兽特征，而是半人半兽，丑陋畸形。他们更接近纯粹的野兽，难以思考和学习，而不是智慧种族。混血的缺陷也让半兽人生命极其短暂，通常无法活过十岁。

    除此之外，她还有了关于穿越的收获。不定期的时空震荡偶尔为卡维拉带来意料之外的礼物，她之前有好几位异界来客，几百年前的上一个穿越者是在盛大的皇室舞会中从天而降。最后甚至立下赫赫功勋，成为帝国宰相，娶了高贵的公主为妻。

    她不是孤例，还可能获得前人的经验，这让程橙大大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对回家没抱多大希望——那么多穿越里可没几本是主角最后穿回去了。不过起码要试一试。

    没有在努力尝试后最终失败，她不会甘心的。

    辞别了橡树村热情的村民，程橙决定先去铁顶城，再前往帝国都城。在帝国的中心能探知到更多的情报，也更有可能获得关于之前异界来客的信息。

    橡树村到铁顶城并不远——这是对于常年劳作，身强力壮的村民来说的，只有一天的脚程，黎明出发晚上就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过夜。然而对于程橙这样平时不怎么运动，成天玩手机的战五渣现代少女而言，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远路了。她才按照地图走了一半，夕阳已将半边天烧红了。

    靠着一棵树坐下，只能在野外过夜的程橙咬了一口硬梆梆的干粮，第一千次感谢泉的馈赠。

    唔……或许她该在铁顶城买一匹马，或者其他代步工具，能飞就更好了，比如狮鹫……程橙悲伤地想：以后走远路，大概是家常便饭了吧。

    野外的第一夜非常平安。所以第二天，当腿又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时，程橙愉快地放下行李，打算靠在树下小憩一会儿。

    阳光透过深绿的繁茂枝叶，投下细碎的光影。怀抱包裹靠着树干睡着的少女，眼下尚有淡淡的青黑，昨晚不敢彻底放下警惕睡得太熟，现在困乏得很。

    就睡一小会儿，马上就赶路……程橙把包裹抱得更紧一点，昏昏沉沉地想，反正也不会有危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