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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有用的话,要命干什么

    酒吧的牌子已经卸掉,但不妨有很多熟知地点的老顾客习惯性扑空。

    凌晨四点。

    温悦铎不耐烦地擦拭酒吧里的杯子,即使知道他马上就要将这些无用的东西丢进柜子积灰。

    他不想被人看到,更不想被人监视,他潜意识觉得丛云皓不会放过他,这次简单的脱离更像是长久的蓄谋。可令他奇怪的是,丛云皓之后也并没有找上门。

    他有些烦闷地烧了壶热水,水汽烫到了他的手背。他的思绪类似断了无法弥补的小桥,前前后后经历的事情足以压垮他,延伸向迷茫和孤寂。

    丛云皓的暴烈似乎深深烙印在他的体内。那人的喉结,胸口,甚至锁骨上斜切下来均匀分布的一道刀疤,在他脑海里死死压迫着他的神经......温悦铎摇摇头,他把细节记得太清楚了,他需要忘掉这些。

    可是。

    ......我身材很好的......

    丛云皓的低喘和呢喃常在温悦铎半夜梦醒时干扰他的思绪,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仿佛这个明明已经脱离了的讨厌的人还在陪着他,陪他吃,陪他睡,陪他......上床。

    温悦铎咬死了下唇,又无意间想到,丛云皓全身上下那么硬实的人,嘴唇居然出乎意料的柔软,带着和热的温度。

    温悦铎生生薅下了几根自己的头发,甩甩脑袋,总算将乱七八糟的东西驱逐出脑海。

    手机猝不及防的响了,温悦铎犹豫了一下接起来,他原来的手机号早就换掉了,新的手机号只有聂远和周子琦知道,在他被丛云皓软禁这段日子里也没用过。

    “小少爷。”那边的男声沙哑沧桑。

    温悦铎浑身一激灵,“远哥?”

    另一边机器的轰鸣声巨大,还伴随着类似浪潮翻滚的动静,信号也不太稳定。温悦铎还是抓紧手机贴近耳朵,蹙着眉又问了一遍,“远哥!你那边有事吗?”

    “嗯哼,好像是有点事儿。”聂远挑眉,侧脸和肩颈间夹着手机,利落地拉开保险。

    “砰!”

    去掉高校消音器的枪爆发出足以震碎人心肺的响声,叛徒的脑袋像摔碎的西瓜,烂了个大血洞。聂远吹了声口哨,安抚道:“没事儿了,小少爷,回去见。”

    周子琦也放下手里的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非要在处理叛徒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吗?”

    聂远摊手,“没办法,临时起意。再说你不想听听他的声音吗?”

    周子琦含了根烟,吸进去的烟雾沉淀在肺底,“这边已经一团乱麻了,我早劝过你别碰电子毒品。现在这种新型毒品不仅在缅甸泛滥,还流入国内,到时候军部找人算账的时候绝对会找到你头上。”

    “又不是我让它流入的,这叫历史必然性。”聂远哂笑,踢了脚旁边的尸体,“你说军部那些狗崽子?缅甸这帮匪徒这么多年都打不下去,我们当然也不会带害。”

    周子琦眼神飘向虚无的远方,空气中还泛着血腥味,缅甸雇佣军死相难看,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当地政府雇佣的,如果他们控制不好电子毒品,缅甸就会向帝都军部发难,最后只能导致他们腹背受敌。

    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事无法持续贯彻战略,大多时候是坏了一个计划再想出另一个战略。聂远是随机应变的天才,但他缺已然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他的生活七零八落,没有完全的重心,只是走一步想一步......

    温悦铎被挂了电话,被聂远的话弄得心神不宁。周子琦和聂远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长到让他误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只有在恢复自由,窥见天光之时偶然又想到这段往事。他怕丛云皓再找到他,只能暂且栖身于周子琦的小酒吧。这里位于东陵寺附近,虽说杂人较多,但不如东陵寺内部糜乱,反而有利于藏身。

    他没想到躲在这里都能被人找上门。

    又过了三小时,妆容妍丽的女子提着精致的宽大名牌皮包,衣服也很考究,整个人散发出上流社会的气息。温悦铎略一抬眼就认出来了,擦桌台的手霎时顿住,脸色很难看。

    丛云祎不客气地坐在吧台前的凳子上,将手提包自然地放在怀里,“一杯可尔必思。”

    温悦铎没有应会,装作没看见没听见,继续擦拭桌子。

    “小温,你——”

    涉及到家人的问题,丛云祎还是淡定不下去了,有些着急地抓着他的胳膊,“你和小皓到底怎么了,他这几天,状态糟糕透了。”

    温悦铎把手抽出来,“这家店不营业,您请回去吧。”

    丛云祎的指尖沁着女子的冰凉,倒不是那么讨人厌,况且明显也不是来找事的,温悦铎只想快点将她打发走。

    他深谙女子和小人难养这一道理。

    丛云祎纠缠不休,“小皓他,过得很不好。”

    “那巧了,我倒是过得挺好。”温悦铎有些烦躁,生生压了下去。

    丛云祎的担忧不言而喻,尽量放平了语气,“我知道你们之前有过误会,而且小皓这人吧,做事儿容易激动,可能话说不好就会伤人。你俩肯定有误会是不是?你不要怕他,他要是真喜欢你,不会记仇的,尤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温悦铎抬起薄薄的眼皮,哂笑,“是吗?”

    “是啊是啊,他都和我说后悔了。小温,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从来不会记恨别人的。”丛云祎将凳子往温悦铎的方向拉了拉,说话中肯,饱含诚挚,“你不了解他,他就是只大狼狗,护着家里人,只和外人吠。他说话有时不注意容易伤人,你告诉我我去收拾他,别晾着他好不好。”

    温悦铎微微转动杯子底座,昏暗的灯光投射在他脸上,皮肤如白樱桃般剔透,“他是不会记仇,但他会把深仇大恨算在别人身上。他蛮不讲理,他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软禁我,猥亵我,逼着我只能被圈禁在小小的地方。”温悦铎双手撑在桌子上倾向丛云祎,神色是不加掩饰的阴寒,“你说这叫对我好?”

    丛云祎愣了下,眼角弧度因震惊而弯曲,“那,那是他糊涂了......我为他的冲动和你道歉!”

    温悦铎直起身,还是淡然的样子,“道歉有用的话,要命干什么?”

    命?丛云祎心里将这个词体味了几遍,双手微微攥紧,指甲都抵住了手心,“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温悦铎脸上一圈圈的笑痕,像投了石子的水面,“我还是不说了,说了怕脏了姐姐的耳朵。您这么好奇,不如回去问问他?”

    送走丛云祎,温悦铎面无表情地套上厚厚的羽绒服,口罩遮住脸,带上金丝边眼镜,修饰得和之前判若两人,直奔少爷坊。

    东陵寺这边生意很是发达,少爷坊原本也就是个按摩店,现在居然发展成服务业的一条龙,周围的大店小店纷纷打着少爷坊的旗号做事,一条街都成了少爷坊。

    而这里的西边都是些烂尾楼,与中央的繁华相映成趣,旧式民居的阳台顶棚早被拆掉了。

    温悦铎在这里静静地等,安静到失常,几乎丧失了活人的气息。他的世界好像末日电影,里边的物什每时每刻都在坍塌。他努力表现得很正常。吃饭,喝水,这些动作他都完成得很好。

    一切都很好。

    有人徒手攀住边沿,翻了上来,带着把破刺刀,刀刃都钝得不知能不能砍人。

    “远哥推荐的?”

    温悦铎点点头,眼前的蓝毛有点狂放不羁的感觉,不过也符合这里灯红酒绿的氛围,再说聂远介绍的人,他大致也放心。

    丛云皓的软禁让他差点错过了报仇的最佳时机,他不会放过温凯旋和彭国方,他在温家的时候就知道彭国方和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联系,不然也不会搞到乱七八糟的药给楚兰轻。

    但是他们藏得再深,温悦铎也得从人山人海中把他们刨出来。

    蓝毛不说名字,语气很直白,“这么久才来?”

    温悦铎摘下口罩,省去了冗长的赘述,“之前没找到。”

    “你要找什么人?”蓝毛往少爷坊那边瞟了瞟,有种不耐烦的感觉,也许和黑道老大打交道太多,突然出现个白白净净的正常人,总让他怀疑这笔生意能不能做成。

    温悦铎塞给他一张卡,说了两个人名。

    “啊。”蓝毛意味深长道,“这不就是前不久倒台的温氏副总和他们公子嘛。”

    温悦铎没回应,强调了一下,“需要多少钱都可以,这两个人务必找到。”

    蓝毛拿着卡怔了怔,指尖掂量片刻笑了,“远哥推荐的人就是爽快,等着吧,过不了多久就有结果。”

    温悦铎没有情绪的脸上死气沉沉,“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