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H）
酒店的窗帘很厚，堵塞一切来自外界的光线与声响，然而这一觉却睡得很不踏实，李昭明迷迷糊糊地摸到枕头下的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发现竟然快到退房时间，他想把唐韫晖叫醒。然而，唐韫晖被他推开后，转了个身，继续仰面呼呼大睡。本想再叫他一次，但他突然萌发想要仔细看看他的脸的念头，才过了一夜，唐韫晖的下巴就泛出青色的痕迹，他屏住呼吸，凝视了一会儿，这就是毛发旺盛的男性所特有的生命力吗？真令人感动，这是毛发稀少的李昭明所难以触及的世界。他又把视线移向他的腋下，腋毛也很生动，和耻毛类似，质地较硬，弧度曲折。他恶趣味地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捻住一根腋毛，把它拉直，松手之后，它又迅速恢复了原本的曲折。被扯了腋毛，熟睡中的唐韫晖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嘴里嘟囔着什么，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的胆子更大了，揪住那根腋毛用力一扯，和想象中不同，它居然没有被连根拔起，而是像遭遇暴力的拉伸一般变得更长，歪歪扭扭的形成更加曲折的曲线，宛如一幅拥有跌宕心境的心电图。在他感慨它根基颇深的时候，唐韫晖终于醒来了，他挠了挠腋下，非常困惑地望着李昭明，模样有点可怜，又有点愚蠢。李昭明笑得肩膀颤抖，但他压抑着笑意，迅速踢了唐韫晖一脚，“快起床，要退房了。” “哦……”搞不懂他为什么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唐韫晖慢吞吞地起床，穿好衣服去洗漱。当他回来的时候，下巴变得干干净净。 “给你听个东西。” 李昭明把手机举到他耳边，按下播放键。前两秒，声音小得听不清。他把音量调大，从手机里传出巨大且尖锐的声响。 “这是什么？”唐韫晖问。 “你猜。” “海浪的声音？” “不是。” “你什么时候去海滩录的？怎么不叫我。” “都说不是了，”李昭明说，“你再仔细听。” 在他的坚持下，唐韫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声音偶尔磅礴，偶尔带着尖锐的回响，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偶尔能听到人声，但又不像是人类组织的语言。他觉得很熟悉，仿佛在哪听过这种声音。 李昭明眨眨眼睛：“怎么样？” “感觉很神秘。” “是吧？像是潜伏在丛林深处的野兽才能发出的声音。” “这里哪来的野兽？” 李昭明终于忍无可忍，抓起一个枕头朝他丢去，“你好迟钝啊！这是你的鼾声！” “……” 没人说过他鼾声重，所以他感到有点委屈，“干嘛不把我叫醒……” “我拔了你的腋毛。” “啊？！” “叫不醒你，所以我拔了你的腋毛。”李昭明说，“就算一笔勾销了。” 既然一笔勾销，就不要把这种恐怖的录音给我听啊……一想到录音，唐韫晖便打了个冷战，他埋头收拾行李，随口说道：“你还真喜欢随时随地录音呢。” 说完之后，李昭明久久没有回应。他觉得有点不妙，李昭明会不会觉得这是在讽刺他？ “……不对。” 这时李昭明缓缓开口，语调不太确定，甚至有些迷惘。 “不对。以前录音是有所图，觉得可以拿来做证据，或是拿来交换一些什么……但是这次，只是觉得很好玩……” “跟我在一起很好玩吗？” 即使内心感到悸动，唐韫晖手里收拾的工作依然没停，然后就趁着这种若无其事的氛围把最想问的问题提了出来。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或许会笑着说自己恶心吧。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他听见李昭明以认真的语气说：“……跟你在一起很轻松，人轻松下来了才会觉得一件事好不好玩。我以前绷得太紧了，只做有回报的事。跟你在一起就像在浪费时间，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把浪费时间当作是快乐的本质，好像也挺不错的。” 这还真是超出预想的答复，小小的行李箱立在地毯中央，正午的阳光自落地窗倾泻而下，被晒到阳光的那一面变得暖洋洋的，心情也十分微妙。 “过来。” 他坐在床上，朝李昭明张开手臂，他很不情愿地说着“时间快到了”，但还是慢慢朝他走去。靠近的一瞬间，他将他抱在怀中，外套残留着昨晚烧烤的味道，还有一种令人莫名安心的体味。带着暖意的微风像温柔的海水轻轻打在身上，远处传来海鸥的鸣叫声。如果现在是夏天，蝉鸣一定不绝于耳吧？但是，冬天也很好。夏虫不可语冰，死在夏天的事物永远看不见另一个季节。 那个没有被接收的戒指盒，被李昭明若无其事地收在了口袋里。 在回程的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李昭明的胃又开始痛，他在包里摸索，最后翻出一盒药，抠两颗咽了下去。吃完的药被他随手扔在一边。堵车等待的时候，唐韫晖拿来一看，才发现这盒止痛药已经过期了。 “药过期了。” “是吗？那我再吃一颗。”李昭明伸手拿药，唐韫晖把药放进左侧的口袋，避免被他拿去滥用。 “为什么？既然过期了，药效肯定变差，不多吃几颗不就浪费了吗？” “这是药，不是淀粉。”他无奈到了极点，“……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老毛病。” “什么时候开始的？” “忘了。” “……” 四个月前，也就是囚禁他的那段时间，偶尔听他说胃不舒服，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起来，之前去酒吧那次也听他说自己胃痛。如果是老毛病，还是应该去看看医生。由于周一要参加重要的会议，不能请假，他反复叮嘱李昭明周二去消化科挂号检查。晚上回到家，问他结果如何，他轻描淡写地说，只是胃溃疡而已。唐韫晖便查了很多相关资料，总结出胃病禁用的食品，打印下来贴在冰箱门上避免以后遗忘。然而，就目前搜索到的品类，没有哪种是李昭明不爱吃的。 “胃病禁用食品主要为：酸、甜、冷、辣、硬、烟、酒、咖啡、茶。 过酸过甜食品如：糖、巧克力、蛋糕、面包、雪糕、饮料、汽水；苹果、葡萄、柑橘、番茄、橙子、菠萝、芒果、香蕉、荔枝。 刺激性食品如：辣味食品：辣椒、生大蒜、洋葱；酒类、浓茶、咖啡、牛奶。 产气过多食品如：红薯、土豆、芋头；豆类及豆制品（豆浆、豆腐）” 唐韫晖看得直皱眉头，索性一口气拖到最后。 “建议食用：白粥、面条、鱼类、软饭。” …… 如果按照这份名单给他做饭，他大概会哭出来吧？他叹口气，看了一眼时间，快九点了，李昭明还没回家，估计又去应酬了吧。同居生活已经半个月了，两天前，李昭明突然递给他一张卡，当时他没有掩饰住惊讶的情绪，半天没有伸手去接那张卡，李昭明啧了一声，把卡放在桌上说：“又没多少钱……干嘛吓成这样？” 唐韫晖看着他，慢慢地说：“我有工资。” “太少了。生活用品是你买的，虽然花不了多少，但你买了戒指，应该没剩了吧。” “戒指……我有贷款。” 原本不想说出来的，在李昭明强烈的目光下，还是非常难为情地说了。他本来就没有什么积蓄，但以前自己赚钱自己花，从来不碰贷款这类东西。他认识圈子里好几个玩得很疯的人，他们不满足于单一的贷款消费方式，在很多平台借款用来购买名牌产品，试图把自己包装成贵公子，目的是钓上有钱的男人。 价格五位数的戒指，而且还是对戒，最后他还是不得已申请了贷款。他不禁心想，还有比我更穷酸的1吗？都说开源节流，却还是找了一份工资微薄的工作，跟李昭明同居，就更不可能节流。他不想把李昭明的生活标准也一并拉低。 李昭明不知道他的内心正在遭受折磨，喝了一口热奶茶，又问：“你有好好想过自己的人生吗？” “……” 不知该如何回答。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他手把手教他念书，不要打架，不要作弊。只是现在，被询问的人变成了自己。 李昭明见他没反应，便认真地说：“要不要学着做销售？做销售是来钱最快的职业。比如说产品，销售，以及客户所代表的资金，你可以把销售作为衔接产品和资金两端的桥梁。正常来说，研发产品需要严格的学历和经验要求，光是学历你就不适合了。但是销售所需的知识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进行学习，重点是你要搞清楚自己的风格，销售之间的风格也是不一样的。举个例子，那些帮客户推销理财产品的人也是销售，并不是销售实物，而是一种金融投资工具。这类销售赚取的佣金有极大的区域空间，有的人给客户推荐明显有问题的产品，获取高额佣金，客户购买之后出现问题，他早就已经去了别的公司，顶着别的头衔做一模一样的事。对于这种情况，你有什么感觉？” 难得李昭明会跟他仔细讲述那么多业内的事，唐韫晖仔细想了想：“我觉得……客户真可怜。” “不对。”李昭明摇头说：“赚了钱，他们觉得是应该的，一旦少赚甚至亏钱，他们就恨不得让你去死。换做是我，面对那种异常贪婪且毫无常识的客户，我的想法是既然他们迟早要得到教训，就算你不赚这份佣金，其他人也会抢着赚，所以为什么不能是你？ “我……我不要。我不想亏欠别人。” 看到他拒绝的模样，李昭明轻轻地笑了，“你不是不想亏欠别人，你根本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别人关你什么事呢？如果你的正义感是真实的，就去戳破这个骗局啊！你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别人被骗，最后轻飘飘地说一句，客户真可怜，然后就忘记了这件事，这就是你的正义感吗？这分明就是你在找人撒娇。” 不是的……唐韫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李昭明的这段话有逻辑上的错误，但他暂时无法反驳。 最后还是收下了那张卡，卡里的钱远远超出家用所需的金额。只是现在觉得后悔也来不及了，李昭明似乎很满意他能接受这份心意，还笑眯眯地叫了他一声“老婆”。 他无奈地捂住脸：“……为什么我是老婆啊？” “老公在外面拼搏，赚来的钱给老婆管，这是常识，你当然是老婆。” 于是晚上做爱的时候，唐韫晖骑在他身上低声说：“叫老婆。”李昭明毫无还手之力，被肏得喘息不已，在深呼吸的间隙里咬牙切齿：“老婆，你能不能轻一点？” “不能。” “那你就不是我老婆……啊！不要总是撞那里，快射了……” 以传统的体位做了一次，又把他抱起来肏，流过汗的皮肤舔起来咸咸的。手掐住的腰毫无赘肉，他是不是又瘦了？觉得心疼的同时，抱着肏的力度只增不减，心里觉得疑惑，至少在床上想要好好怜惜他，疼爱他，一旦合为一体，那份温柔和理智便烟消云散。 他把他抱起来，啃咬红肿的乳头。 “叫老婆。” “不、不要！”他哭喊着拼命摇头。 “叫吧……每次一叫，你的里面就会突然绞紧，好舒服。” “不要……呜呜呜……” 听到他失神的哭泣，挺腰肏弄的动作越来越快，重力作用下的肉体一次次将男根纳入深处。偶尔停下动作，慢慢研磨敏感处，并且在他耳边说：“叫不叫？”他还是摇头，咬紧牙关倔强地看着他。这时再延续高强度的肏弄，让他呼吸一滞，忘情的呻吟和喘息，面容被熏陶出甜蜜的杏色。 ……之后，李昭明就再没有跟他提过“老婆”这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