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偶自习室

    “嗯……”

    “王槐，你感觉怎么样？还醒着吗？”

    雷达仁的声音，一开始似乎离王槐很远，然后是由远及近，王槐捂着头，“嘶……”了一声，“我的头……”

    “一开始大家都会这样，慢慢来，你有力气深呼吸吗？”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另一个地方传来。王槐依照他的话，深呼吸了一下，再慢慢地睁开眼。他的右侧就是雷达仁，而左侧是一个和他同龄的青年，长者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一看就是老好人。

    “我叫萧舒，嗯……是一个服装设计师，”萧舒的声音很温柔，有着让人一听就会安心的力量。

    “对。”王槐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是哪儿？”

    雷达仁负责解释了一下：“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哇。之前我们下来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全晕了，然后就到这里了。然后他们跟我说，他们都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才到这里来的。”

    “失去记忆？”王槐仔细想了一下，从出生到现在……废弃老屋，市郊公园，闹鬼教室，玫瑰小镇……好像该有的记忆，他也没落下什么。不过隐隐约约，他也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些什么的记忆，所以也没有出言否认。

    “对，我就忘了……自己叫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是个……设计师，呜呜，这里是哪里，好可怕……”

    角落里，一个微弱的女声传来。一个高且瘦弱的女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像是在扮演某个未来纪元里的角色。“好可怕，这里，好阴暗……一点也不美……”她真的很害怕，这个诡异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别哭了臭女人，给老子闭嘴！”在设计师身边，一个气质暴戾的男人烦躁地来回踱步，“老子怎么会到了这个鬼地方？这是什么鬼设计？”和他的言行不符的是，这个男人的面容比明星还要俊美，却让人望而却步。他的手上暴出青筋，差点儿没对着那个女人挥动。

    王槐环顾了一遍四周。他正躺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这显然是个老房子，窗户都被封死了。门很华贵，房间里的陈设看上去都价格不菲，却已经有足够的年头。这样的陈设，一下就让他想到了一个东西。

    “……大逃杀。”王槐不自觉地说出这三个字，萧舒没有听清，就问了一遍：“什么？”

    “没什么。”王槐摇摇头。

    “真的没什么吗？”一个戒备的声音响起，循着声音望去，是一个瘦小的少女，估摸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阴狠。那女孩望着王槐，半分钟后，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向王槐走去，然后伸出了手。“谢丝纭，不知道为什么失忆了再被丢到这个地方的倒霉蛋。”

    “我叫王槐。幸会。”王槐伸出手，和谢丝纭握了握。谢丝纭的力气很大，有这个体型的人不应该有的力量。“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哪吗？”

    谢丝纭侧着头回忆了一下：“额……监狱？无所谓，现在我们也出不去，只不过是到了一个更大的监狱而已。”

    “……监……狱？”王槐这回是确实感觉不可置信了，他悄悄地往后挪了一点。

    “丝纭的世界，似乎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她说自己是因为反抗暴动才进监狱的，而她们的组织‘红玫瑰’在那个世界很出名。”萧舒补充道。

    这一解释，王槐反而更加疑惑了。这又是搞什么？不同的世界线？“萧舒，那你又是哪条世界线的？”

    “我？”萧舒眨眨眼，“我看过你做的恐怖直播啊，你还在我关注列表呢，和唐豆浆一起关注的。”他拿过手机，给王槐看，确实已经关注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和他们是一个世界的。”谢丝纭指了指那个一身白色的高瘦女人和那个暴躁男人。“偶像的老公？凭着一张脸就引起暴动的家伙。我真希望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无所谓了。”

    “我觉得她讲话有一种翻译腔。”王槐吐槽道。

    “噗。”萧舒一下就笑了出来，再在谢丝纭狐疑的眼神中解释：“没事，只是说……很神奇而已。我们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

    “只是一个大逃杀副本吧，好惨，这屋子肯定闹鬼。”作为鬼屋副本老玩家，王槐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这个人员配置和普通的大逃杀又不太一样……”

    “如果是普通的大逃杀，这个配置未免也太华丽了。”萧舒也顺着思考了下，“怎么说呢，感觉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像是会脸谱化的样子。”

    作为王槐的粉丝，也是王槐的同龄人，萧舒无疑是相当跟得上王槐说话节奏的。

    “对，就是这种感觉。如果要一下子造出这么多个人，也是比较费脑子的。”

    王槐感觉自己能活动了，就站起身来，走了走。“这个屋子里的是所有人吗？现在已经有几个人了？你，雷哥，我，那边的三个，现在已经六个了。”

    “哪能呢。”一个踩着高跟鞋的中长发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个子不高，却有着利落的眉眼。隐约之间，似乎还有一种霸气蕴含在其中。“你好，王槐。我是风汨，风雨的风，水日汨。我也看过你的直播，废弃老宅那场让我印象深刻。”

    “有什么收获吗？”谢丝纭似乎对风汨比较放心，看向风汨问话时语气都软下来不少。

    “从厨房里弄出了不少能吃的东西，这就是我们的收获。”风汨身后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腰上还围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盘菜。“从这几天来看，这里似乎会稳定供应食物，所以暂时不用担心会饿死，至于其他的……”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王槐身上，又移开：“有吃的就行。”

    “他是吊桥，比较喜欢独处……不过做菜很好吃。他自己说他是个带便当上班的公司员工。”雷达仁这回负责介绍了。“王槐，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把能探索的地方都探索了一遍，有一些门是锁着的，窗户都是关着的，暂时还没有办法离开。”

    “吊桥？”王槐对这个名字有些好奇，“怎么会有这么独特的名字。”

    听到王槐的疑问，吊桥反而出口解释了。“你听过一个故事吗？吊桥人。身系数条铁链，断一条不影响大局。这名字，是我给自己取的。剩下的菜还在厨房，谁来帮我一下？”

    “我来吧。”王槐起身跟着吊桥走了。他顺便参观了一下走廊到厨房的这段路，不出他所料，走廊很长，几乎没有尽头。

    隐约的时钟声，在走廊内滴答作响。地毯是鲜红色的，看上去就像王槐之前在玫瑰小镇时住的旅店。

    吊桥在前方，脚步发轻地走着。他的速度很均匀，就像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你是叫王槐对吧？”

    冷不丁地，吊桥说话了。

    “啊？……啊，是的。”

    “你能想象吗？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从办公楼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古堡一样的地方，身边还多了许多陌生人。这种感觉……”

    吊桥转过身来，王槐差点没刹住车，仓促地停住：“额，我也挺不习惯的……”

    事实上，他都已经习惯了。只不过是突然多了一群人，让他有些眼花缭乱而已。他王槐是个什么鬼？

    “这里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史书里记载的几万年前。”吊桥继续说着，王槐看向他的眼睛，恍惚间，以为自己面前站了一条鱼。那是极其幽深的双眼，不像个普通的上班族。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我能感受到，某种相似的气质把我们连接起来，可能也是我们到这里的原因。至于其他有意思的，你想看看吗？”吊桥再转过身去，“一些能让我们得到食物的关键，像是劣质的恐怖那样。”他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这是厨房的门吗？”王槐问。

    “不。但这扇门会让我们得到一些食物。”吊桥扭动把手，打开门。门内是一片不正常的黑。吊桥率先踏了进去。王槐本来可以让吊桥自己进去，却也不知为何，迈出了腿。下一秒，他就进入了一个混乱的空间。

    “像是没有注册的幽灵市公司出品的劣质全息模拟游戏。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儿真的会死。”吊桥转头看着王槐，“准备好了吗？两位新人。”

    “两……”

    王槐一转身，雷达仁站在门前，他挠挠头，显然是对面前的景象感到陌生：“这里是……”

    “雷达仁？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看你一个人来很危险，想跟你一起走嘛。”雷达仁硬笑了笑，“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昏暗的灯光，破旧的墙壁。这里不像是外面的古堡陈设，反而有些像是大学里的自习室。有独立的隔间，也有单独的座椅。

    似乎是专门为他们三个人准备好一般，只有最深处的三张座椅是空的。而其他的全部座位上，都被摆上了栩栩如生的玩偶。玩偶的手臂都放在桌子上，面前都摆着一本书。不过书里的内容是全然的空白。

    所有的玩偶的眼睛都望着他们，只不过头没有动。从王槐那里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排玩偶的眼睛都在盯着他这边的方向。

    吊桥是第一个开始走的，随着吊桥的行走，一部分玩偶的视线也跟着转动。墙壁上，贴着大大的“请勿吸烟“和”保持安静“。

    空气中，时钟的滴答声也越发清晰。

    一张传单飘落到地上，王槐捡起来，看向上面的字。

    “欢迎来到付费自习室。

    自习一晚可获得一金币/人，

    请保持安静，认真。”

    王槐将传单翻了个面，背面印着的是自习室的照片。不过和面前的自习室不同，照片中的座椅上是空着的。王槐把传单给雷达仁看了看后，就收好传单，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和雷达仁一起走到剩下的两张空座椅前，坐下。

    他们的面前各放了一本书。不同的是，他们的书里是有内容的。

    “咚。”一声闷响，王槐被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木偶们格拉格拉转动头颅的声音。王槐转头一看，吊桥已经一头砸在了一本厚厚的上。

    难怪会睡着……

    还好这本书很厚实，能阻碍大部分的声响。而且吊桥的手臂已经垫在书旁，姿势之熟练，让王槐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大学同学。

    刚刚王槐差点认为木偶都要冲过来了。

    他拿起自习桌上的笔，给雷达仁递了一张写好的字条：“保持安静，那些木偶可能会冲上来。一下就睡着也不对劲，你先准备好碰书之后会晕过去的可能。”

    因为根据他的经验，看微积分睡着至少需要十分钟，不可能睡得那么快。

    王槐和雷达仁默契地摆好姿势，然后翻开了书。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刚醒不久的王槐，又顺利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