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悟道 彩蛋:沈珂x戴琰绑缚play
贺少瑛向他说明,他才知道原来他进入到镜中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吹雪化出人形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孟壑舟才知道他方才心急如焚,明明感到孟壑舟神魂被吸引到镜中,自己却被一股力量封在剑中,根本出不来。 孟壑舟看着剑灵,想到“未来”自己和吹雪竟也似行过苟且之事,心下五味杂陈,却也只能温言安抚他道:“我无事,毫发无损,不必忧心。” 倒是难为了贺少瑛,被轻欢那一股难以形容的神力按在地上,想必是度秒如年。 孟壑舟大致向贺少瑛和吹雪解释了一番他在镜中遭遇了什么,只是隐去看到未来和轻欢欢好和轻欢认主之事。 倒不是他对贺少瑛有所防备,他也本能地相信阴阳宝鉴不会害他,却不能判断阴阳宝鉴会不会伤害贺少瑛,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按下不提。 毕竟把贺少瑛随随便便按在地上这事,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过分。也许对他来说,贺少瑛这样的一条人命也不算什么? 啊,是了,张蔓当时不也造出尸山血海了么?阴阳宝鉴亦正亦邪,神性与魔性兼备,他实在参不透。 贺少瑛还在琢磨为什么自己被挡在宝鉴外面,他自己却琢磨起轻欢送他回到镜子外面时说的话。 “我做不到逆天改命,不能救你,但必不会害你。”语气竟似黯然神伤。 “小舟……我们会再见。” 他不是太明白轻欢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以他的见识,他难以想象当世有什么样的力量是连轻欢都抵抗不了的。 轻欢强行认主也让他觉得不可思议。轻欢本身作为独立的器灵,已经足够强大,和他这么一个不过筑基期的小剑修捆绑在一起,反而处处受制,有什么可图?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轻欢和自己的祖上有什么渊源。是以他才会暗示自己去查明真相,可他既然已经是能通晓过去未来的器灵,何必要假他人之手。 孟壑舟此番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弱小、渺小。他不但不得不受到强者摆布,而且根本猜不透真正强大的人所思所想。 这之后谢明决发觉他私自潜入第九层,但好在阴阳宝鉴完好无损,就只是将他禁足一个月,小惩大诫,这便算是翻了篇。 这一个月里,孟壑舟哪儿也去不成,日日练剑却是徒添心烦——他和吹雪情同手足,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轻欢给他看的那一步的? 想到轻欢便更是心烦。孟壑舟虽好奇过轻欢既认了主,为何阴阳宝鉴还留在藏宝阁不动,却也不敢冒犯谢明决再返回去确认。难道轻欢思虑如此周全,怕一旦宝鉴遗失,自己一定脱不了干系?每当思绪飘忽,想到这个可能,孟壑舟就慌忙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禁足期限过后,落霞峰正是寂静无事的清修时节,孟壑舟便应贺少瑛之邀,去华芳宗群鹤峰看少宗主那神神秘秘的“宝贝”。 岂知那宝贝不过是一颗能通人言的鲛人珠罢了,让它飞它就飞,让它亮它就亮,孟壑舟看了一会儿便不觉得有甚么稀奇之处,倒是旁边一尊貌似其貌不扬的小炉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作为自己炼过剑的剑修,孟壑舟一眼看出这是个炼器炉,但未免小的可怜,几乎像个普通的香炉。 “这炼器炉为何这样小?”孟壑舟将器炉放在掌心,仔细一看炉子做工倒十分精巧,像是出自修为不俗的大能之手。 贺少瑛见他对鲛人珠兴趣寥寥,只是强颜欢笑陪他赏玩,思及那日去阴阳宝鉴却是冒了何样的风险,不免心下愧疚,脸上也有些讪讪。见他对那小炉子十分感兴趣,便又抖擞了精神,欢快地说:“止泊兄有所不知,这小炉子是我爷爷当年亲手烧的,老头当年一度以为自己修为停滞不前,很快便要仙去,就终日说着及时行乐,造出好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当时这小炉子他还宝贝得很,成天捧在手心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现在他又不喜欢了,随便就扔给我了。止泊兄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就算借花献佛吧。” 孟壑舟点点头,也不推辞:“虽不知有什么用,长得倒是极可爱的。还请少瑛代我谢过贺长老。” 贺少瑛撇撇嘴:“止泊一贯如此见外。”说着便拉着孟壑舟,“走,一路飞奔过来,还没带止泊在群鹤峰逛过呢。止泊可愿意赏脸同游?” 孟壑舟笑道:“少瑛岂非也是见外得很。”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携手同游。孟壑舟自记事起几乎就生活在太虚宗落霞峰,景致自然素雅,讲求无心。而华芳宗群鹤峰却无处不是奇花异草,蜂蝶追逐,孟壑舟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花花草草。不时还可见仙鹤如在无人之境一般自若地三两结伴而行,见了孟壑舟不仅丝毫不惧,倒有些趾高气扬的样子。 “群鹤峰人间仙境的美名果然不虚。”孟壑舟感慨。 “止泊不若小住几日。”贺少瑛提议道,“让我那些师弟们都见见吹雪剑的风采。” 虽然吹雪看起来不大高兴,孟壑舟还是欣然应允,便在贺少瑛的桃花居住了下来,日间同游切磋,夜晚抵足而眠,吹雪几次想提醒他回去,他都打哈哈搪塞过去。 他还没有想清楚之后该拿吹雪怎么办,在此之前,他实在是不想回到只能和吹雪独处的境况。 于是日子便一天一天被拖了过去,吹雪也不再催他。 这日两人正在院里桃树下对坐下棋,孟壑舟黑子未落,宗主突然差人过来把贺少瑛叫走,说是要检查功课。 贺少瑛脸色不大好看,孟壑舟却是幸灾乐祸:“少瑛,保重。” 贺少瑛哼了一声拂袖走了,孟壑舟举棋的手还未落下,望着棋盘却是有些怅然。 倘若爹爹还活着,想必也如贺宗主一般,严厉而不失慈爱。 真的是爹屠了满门吗? “你心又乱了。”吹雪坐到他对面,轻轻摘过他手中黑子,替他落在棋盘上。 孟壑舟忍不住赞道:“妙着。”说着便隔空取一枚白子,拈在指尖思虑片刻,“嗒”一声轻巧落下。 吹雪想也不想地落了黑子,只是一瞬孟壑舟的白子便被围困,落了下风。 孟壑舟轻叹一声:“你棋艺竟高我一筹。” 吹雪垂眸淡淡道:“你不围我黑子,反倒避开,反而错失良机。” 孟壑舟笑道:“是我一叶障目,看不破局势。” 吹雪看着他,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不是厌憎我?” 孟壑舟摇摇头:“绝对不是。” 吹雪道:“可你却在躲我。” 孟壑舟哑然,突然感到袍袖震颤起来。两人都疑惑地望向他的袖子,孟壑舟从袖中掏出乾坤袋,虚虚一抓,右手牢牢将那抖动个不停的东西握住,定睛一看,却是前些日子贺少瑛随手转赠的那口小炉子。 “炉子有灵吗?”孟壑舟疑惑地问吹雪。 吹雪冷冷一瞥那炉子:“倒像是炉子成精了。”炉子一下就不动了。 “你是谁?”炉子开口问。 “你又是什么东西?”孟壑舟问。 炉子道:“我是老头。” 孟壑舟问:“老头是谁?” 炉子道:“老头是贺立青。” 孟壑舟眨了眨眼,贺立青?他记得贺少瑛的爷爷叫贺靖。这炉子好生奇怪,突然开口说话,还自称老头,老头又是贺立青,什么乱七八糟的。 炉子又执着地问他:“你是谁?” 孟壑舟道:“孟壑舟。” 炉子道:“孟壑舟,好小子,我教你用这口笨炉子炼器。” 孟壑舟:“……” 吹雪:“……” 于是等贺少瑛灰头土脸地回到院子里,院里竟已站着三人一炉,一个俊美无俦的红袍男子正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孟壑舟身侧,而孟壑舟和吹雪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贺少瑛奇道:“止泊兄你这是和吹雪吵架啦?啊对了这位兄台是?” 红衣男子对他款款一笑,露出两个梨涡:“在下鬼怖,见过少宗主。” 贺少瑛被他无端释放魅力的笑容弄得有点莫名其妙:“鬼怖兄怎么瞧着有些面熟?” 孟壑舟有些无奈:“可能是因为他是你院里这棵桃木化作的器灵。” 贺少瑛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孟壑舟只好将“贺少瑛爷爷烧的炉子成了精非要教他炼器结果他炼着炼着突然悟了道福至心灵整出了鬼怖这祖宗”一五一十从头道来。 贺少瑛声音都变了:“你你你……你不是剑修吗!” 鬼怖笑眯眯地:“从今往后恐怕不是了。” 吹雪剑光忽闪,突然刺向鬼怖:“我现在废了你,他便仍是剑修。” 鬼怖冷哼一声,身体柔软地闪过:“天真。你当主人他方才悟的是什么道?你便是有能耐废了我,主人也回不去了。” 吹雪身形一闪,眼见就要得手,孟壑舟突然冷声道:“都给我住手。” 吹雪身形一滞,沉默地站回孟壑舟身侧。 孟壑舟神情不愈,脑子里乱得很。 吹雪和鬼怖,这不就是宝鉴里头他用来惹轻欢吃飞醋的两个人吗? 鬼怖居然也好死不死地是他的器灵,算上吹雪,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和三个器灵不清不楚? 还有,他现在确实不能算是剑修了,怎么和谢明决交代?藏住鬼怖,可行吗? 他心烦意乱,当即冷冷地对鬼怖道:“你,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化成人形,乖乖待在乾坤袋里不许出来。” 鬼怖也不恼,恭恭敬敬道:“遵命。” 孟壑舟心事重重,草草向贺少瑛道了别便一路赶回落霞峰。 他知道瞒不住谢明决,只有和盘托出,在谢明决座下长跪不起。谢明决除了叹气,竟也不知道该当如何,从来看上去如玉面书生般的莹润面庞活像老了十岁。 不知跪了多久,谢明决才哑着嗓子开口:“剑亦是器,剑修器修终归是修那一道。然而剑始终如一,器千变万化,二者虽同归,却是殊途,切不可小瞧这差异。你本是剑修,修的是这‘一’的道,却悟了那‘多’的道、‘变’的道。这对你的道心不可谓无损害。道心一旦动摇,魔心便容易滋生。堕入魔道,便是万劫不复了。” 孟壑舟深深叩首:“徒儿明白。” 谢明决倾身将他扶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你走的仍是正道,你便始终是吾儿。” 孟壑舟垂眼,不忍再看师父的表情。 “壑舟,你走罢。落霞峰小,留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