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总攻的第一百次初恋（五）

    一群乌鸦滋哇乱叫飞过，将游稚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转念一想，那温柔体贴男二号喜欢上女主角还不是正常套路嘛？虽然很可能只是把自己当做远在天边的白月光的替身，但前期剧情推动全靠男二打翻男一醋坛子，所以目前的走向依旧尽在掌控之中。

    游稚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粉肠，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存个档庆祝一下？

    168号不咸不淡道：“早就自动存档了，虽然你的表现很烂，但至少还能被老大的剧情修正模块拉回来，啧。”

    游稚飞起一脚踢中路边的石子，气愤道：“明明就是你们的契机发生器不行，哪有偶像剧上来就打老虎的？”

    “可不敢胡说！”168号怒斥道，“这都是根据大量真实样本数据分析得来的结果，绝对是完美贴合现当代青春校园偶像剧风格的最佳剧情系统！”

    游稚作藏狐状，看了眼宽阔、望不见尽头的柏油马路，仰天长啸：“那你倒是说说，我他娘的该怎么回去啊啊啊——”

    经过半小时的连跑带走，游稚大汗淋漓地出现在教学区，下午的课早已开始。他在偌大的、如皇宫般豪华的高中部天字号楼彻底迷了路，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才找到被分配的教室——神一班。

    游稚气喘吁吁，体力不支，一巴掌拍在门上，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他上气不接下气道：“老、老师好，我刚去做了个好人好事，所以……来晚了。”

    金发碧眼的外教目瞪口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说：“嗯，请进。I　just　want　you　to　know，　we　are　having　an　English　css，　so　please　speak　English　from　now　on.　OK?”

    游稚目瞪口呆，身体却遵循初中英语背得滚瓜烂熟的对话答道：“I’m　OK，thank　you.　And　you?”

    全班哄笑，外教笑着点头，说：“I’m　fihanks　for　asking.　Now，　take　a　seat，　please.”

    游稚的脸憋得通红，埋头往后排的空座走，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定睛一看，侧旁一脸猥琐的男生偷偷伸出脚，打算绊他个正着。游稚邪魅狷狂一笑，心道你也太小儿科了，旋即抬起右脚，狠狠踩在男生小腿上，一声惨叫响彻教室，游稚佯装受到惊吓，道出电影中常听到的台词：“You　scared　the　shit　out　of　me（你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外教本想询问内情，却听见游稚无比标准的发音，会心一笑：“Nie.　But　mind　yuage　in　css（在课堂上注意言辞），　OK?”

    游稚：“OKOK。”

    被踩的男生龇牙咧嘴地撩开裤腿，小腿上有一个新鲜的淤青，然而被游稚反将一军，真是哑巴吃黄连，只得向外教请假去校医院。

    有了这例杀一儆百，不怀好意的学生们安分了许多，除了时不时好奇又厌恶地瞪一眼游稚外，没人敢再出手惹他。游稚乐得清静，认认真真学起了英语，虽然在现实世界中他在一所着名中学挂名，但实际上去过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公司开小灶。符律给他安排的英语老师是一个常年带高考班的中年人，、听力和作文都不在话下，唯独口语带着点塑料味，正好借此机会练练。

    入学第一天，除了中午的骚动外，游稚过得还算顺利，没有出现想象中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被发一张神秘小卡片从此解锁被全校欺负副本的剧情，怎么看都是莫名其妙把恶霸头头程澍送进医院的男二的功劳。游稚吊儿郎当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一边回瞪身旁充满恶意的学生们，一边在脑内和168号激烈讨论：“中午食堂里为什么会有韭菜馅儿的包子？这明显不符合贵族中学的画风啊？”

    168号没好气道：“你懂个屁，偶像剧不就这样嘛，女主不土，男主不爱，你不随手拿着个韭菜馅儿包子我都瞧不起你。再说了，我还没让你挑扁担入学呢，你就感恩戴德吧。”

    游稚：“……”

    游稚去食堂吃了点鱼子酱配鹅肝，被腻到想吐，随手抓了瓶喜马拉雅山泉水漱口，老老实实盛了盘大杂烩。食堂里空无一人，其余学生在下课后便纷纷前往停机坪坐直升机回家了。游稚在心里盘算着一般偶像剧的剧情路线，对168号说：“我寻思程澍哥没几天就能出院了吧，到时候会怎么展开？路遇表白少女……呃……少男，并出手相救的戏码已经用过了，还得巩固一下工具人男二的好感度，到时候好用来刺激程澍哥吃醋……”

    168号沉默不语，许久后才悠悠说道：“来来来，笔给你，你自己写。”

    游稚这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不禁感慨这个剧本简直太恶俗了，分明就是市面上所有青春校园尬土玛丽苏偶像剧的集大成者，大部分情节用脚都能想到，剧情展开全靠随机，这人工智能也太不靠谱了！

    168号愤哼一声，游稚随即莫名抽了起来，整个人像偏瘫一样拿着筷子打摆子，一旁的扫地大妈把扫把一扔，大嗓门响彻全场：“羊、羊癫疯啦——！”

    半小时后，口吐白沫的游稚被人推进医院，迷迷糊糊中听见一个熟悉又温柔的声音说：“他怎么了？”

    旁人答道：“羊癫疯，申屠少爷，您、请您离他远点！万一被染上什么怪病就不好啦！”

    “唔……”游稚呻｜吟着，很想睁开眼睛看看，然而身体不受控制，在旁人听来，更像是新一轮病症发作。

    “唉，申屠少爷，快、快离开这里！”推车的护士焦急撞开那人，风驰电掣闯入手术室中，沉重的铁门缓缓合上，将人情冷暖隔绝在外。

    不知过了多久，游稚再次从浓郁的消毒水味里醒来，眼前是冰冷的天花板。他艰难环顾四周，房间装修精致但不过分奢华，只摆着一张病床，窗台边有一张大办公桌，上面放着一台大苹果，角落有冰箱和灶台，整间房就像一座精装公寓。

    “粉肠……”游稚头痛欲裂，挣扎着坐起，“你他＊的想弄死我？”

    “咳咳，剧情需要嘛。”168号略心虚地说，“不能总拿那种脚都能想出来的剧情啊，而且女主角身体有点小毛病不是更容易让少爷们怜香惜玉嘛。”

    游稚：“人家好歹只是穷，最多感冒发烧，我这又抽抽又流口水的，是个人都会躲远好吗？”

    168号：“嗐，别担心，老大的剧情模块会修复好哒，现在你安心出院就好啦。”

    游稚这才得知自己又在医院里躺了七天，虽然168号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羊癫疯后会昏迷这么久，总之剧情需要就是了。

    无人探望，游稚的身体在系统设定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五分钟后便换好衣服办理出院手续了。在这所全球顶尖的贵族中学里，校医院的服务是免费的，不过游稚还是从前台小妹的眼睛里看到明显的羡慕嫉妒恨，然而随着身后一阵脚步声渐近，那眼神又转变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游稚收好病历，深感莫名其妙，却也不打算深究，扭头就走，结果正撞在一个厚实的胸膛上。

    “怎么又是你？！”程澍微愠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游稚调整好心态，进入偶像剧臭屁女主模式，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果不其然，打着石膏的程澍摆出了一副“程少我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的表情，随后又微妙地转变成“我就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男人”，最后停留在“呵，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为了保持本少的贵族气质，本少暂时只能装作很讨厌你的样子”。

    游稚拼命忍笑，心想这仿真系统竟然能把内心所想如此生动地展现在脸上。见程澍心情复杂到说不出话，游稚便直直走了过去，撞在他的石膏上，然后扬长而去，留下一串“你你你”和“嘶”的哀嚎。

    四季轮转，秋高气爽，没想到短短七天的功夫，医院外的绿化带已是红黄绿三色混杂，枫叶与银杏落了一地，一阵微风吹过，卷起漫天飞絮，煞是养眼。这令游稚感到久违的宁静，自从出道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惬意地虚度时光了，但转念一想，出道前忙着赚钱吃饭，也从未有此雅兴赏秋，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曾错过多少景色风光。

    “嗐，不管了。”游稚洒脱倒地，在厚厚的银杏叶上滚了起来，含糊不清地哼歌，“时光在脸上流淌，我把梧桐捧成你的模样……嗯？怎么还带自动配乐的？你们的系统这么高级吗？”

    168号在游稚脑内贴了张…….jpg的表情包，歌声已经停下，但大提琴的旋律还在继续，只是从刚才应和歌声的舒缓演变成深沉的哀伤，令人轻易沉沦在演奏者澎湃的感情里。游稚白眼一翻，说：“别告诉我……是那谁在练琴……”

    一声浅笑从不远的树后传来，游稚偏过头一看，地上杵着一把大提琴，优雅的流线后是一双精致的牛津鞋，和深蓝色休闲裤。那双修长的腿迈开，从树后探出身子，正是那位气质温婉却又不显女气的男二，他对游稚笑了笑，然后继续拉琴。

    游稚心道：哇好尬，他不打算说点什么？而且这个场景下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地练琴啊？

    168号：“就你屁话多，好好演，嗯哼？”

    游稚努力回想之前表演课时看过的言情剧片段，但又不想完全演成一个低素质、低情商、低智商的嘴硬傻白甜，于是决定先不说话，改为席地而坐，静静地看对方装逼。果然，一曲G弦上的咏叹调奏毕，男二停了动作，似乎在等游稚开口，游稚便顺势说：“很好听，我刚刚是不是吵到你了？”

    男二：“你刚才哼的歌，很好听。”

    游稚一边感叹文艺范男二太难沟通，一边笑答：“秋深。”

    男二：“很诗意的名字。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游稚：“完全没问题，不过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二：“申屠锦。”

    游稚心想：整个复姓也不来个文艺点儿的，人家都是上官、南宫、慕容、端木什么的，这不闹呢……

    游稚努力憋笑，答道：“哦，名字不错。那啥，我就不打扰你练琴了，回见。”

    申屠锦稍显惊讶，大概没想到游稚就这么跑了，168号也深感烦躁，怒道：“你咋不按剧本来？这种时候不应该稍微花痴一点和他闲聊增加好感度吗？”

    游稚鄙夷道：“白莲花可以，绿茶婊不可以，小爷不养备胎。”

    168号无言以对，叮咣五四一顿搜索，只得抛出一句：“你们的偶像剧都是这么演的，瞎眼男一男二争夺女主，然后心机女二和男主妈从中作梗，来一波撕逼大戏，干了四十集架，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据我观察，少了哪一个角色都不行！你就是仗着老大的修正模块厉害，哼，请不要无端增加我们的工作量好吗？！”

    游稚：“你就是想偷懒！拜托你有点创意行不行？哦，我忘了，这对你们AI来说有点困难。”

    168号“你你你”半天，不知动了什么手脚，游稚突然扑街，所幸路上落叶厚厚一层，他并不觉得腿疼。不幸的是，马达轰鸣呼啸而过，性感的八眼大灯晃了游稚的眼，驾驶座车窗摇下，伸出一根幸灾乐祸的中指，继而卷起一片尘土。

    “咳咳——”游稚揉了揉眼睛，“粉肠！你他＊的又坑我！”

    168号冷漠道：“哦，那不是你说的偶像剧女主小脑不发达嘛，平地摔跤很正常，我这也是活学活用嘛。”

    游稚自食恶果，正要爬起来，就见脸前伸来一只纤长却并不瘦弱的手，他抬头一看，又是申屠锦。

    女主出糗，男主嘲笑，那不得男二收场做好人嘛？游稚心想，嗐，送他个顺水人情罢了，避啥嫌啊。

    “谢谢。”游稚面不改色道，“你怎么没有坐车回去？”

    申屠锦浅浅笑着，将大提琴盒靠在树干上，蹲下身，为游稚拍掉裤管上的落叶，说：“偶尔也想散散步，这里很美。”

    游稚情不自禁地心动了，还没来得及问168号这是不是系统安排，身体已经动了起来，略害羞地道谢：“谢谢。你真是个好……呃，琴手。”

    好人卡发到一半，却还是被申屠锦听了明白，他说：“举手之劳。可以再唱一遍那首歌吗？我想我可以为你伴奏。”

    游稚第一次碰上这种别出心裁的装逼方式，没听过全曲就要强行伴奏，真不愧是文艺到开挂的男二。为了避免168号再次临时篡改剧情，游稚清了清嗓子，唱道：“冷暖参半的风送我入长巷，兜兜转转走不出曲折的砖墙……”

    申屠锦天赋了得，竟奏出了与原曲完全不一样却毫无违和感的伴奏，大提琴独有的深沉浑厚为游稚清亮的嗓音添了一分成熟韵味，两人就像多年的老友般配合默契，加上广袤大地随处可闻的“沙沙”声，完美唱出秋天的景色及其带给人们的惆怅。

    一曲毕，游稚和申屠锦都愣在原地，而在原作者和168号的安排下，游稚不由自主地唱起了，不知品种的漂亮鸟儿莫名降落在他们身周，夕阳西沉，昼夜交替，星盘轮转，画面浪漫如斯，却丝毫不合常理。

    终于唱完“Just　like　me，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的游稚尴尬不已，当即来了一段“老子一定是脑抽了现在超害羞不知道该咋办只能跑路”的即兴表演，他一口气跑到食堂门口，一头撞在树上，大喊：“为什么一定要先喜欢上男二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