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恶魔的天使老攻（十）

    赫莱尔跟随人群走到房间另一侧的门后，总算有照明了，他放下背包，想了想，还是抓起了木剑。一个年轻女子用手遥遥一指，赫莱尔面前瞬间出现一个尖牙咧嘴的怪兽，体型和狗差不多，甫一出场，喉咙里便发出呜咽的吼声，鳞片似的表皮上现出火色的纹路，空气陡然升温。赫莱尔还没从莫名其妙的加试中反应过来，眼前的怪兽已经张开大嘴，喉咙深处赫然是一团火焰，已经如箭在弦，蓄势待发！

    “你偷袭！”赫莱尔大喊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跑路，围观者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有惨不忍睹，有难以置信，有忍俊不禁。赫莱尔崩溃地大喊：“你们没有喊预备开始！这不算犯规吗？！啊……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赫莱尔绕着场地跑了两圈，小怪兽喷了几口火，全部落空，似乎十分生气，突然停下脚步，火焰裂纹从喉咙处散发开来，整个身体开始胀鼓，随着一声奇怪的尖叫，怪兽在原地爆开，变成了一只……更大的怪兽，且背上多了两对透明的虫翅。

    “卡希尔，这是不是有点玩过头了？”一个陌生男子小声说，“这小子看起来没什么本事。”

    赫莱尔看着这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飞行兽，双翅摩擦的声音令他头皮发麻，早上吃得太饱后狂奔赶路，在佣兵大厅里挤得头晕脑胀，本就让他有些不适，偏巧这怪兽顶着一张令人作呕的丑脸吐了些红色的液体出来，这让他再也绷不住，右手摊开竖在空中，作出“等等”的姿势，然后左手捂着胸口，转头吐了起来。

    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飞行兽，它怒吼一声，声浪竟是带有强大的冲击力，令赫莱尔一个踉跄跪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他又羞又愤，骂骂咧咧起身，右手持剑对怪兽说：“让你等等，没看见吗？呕……”

    赫莱尔看着怪兽的脸，情不自禁又吐了起来，围观者们纷纷捂着眼睛摇头，老者更是嘴角抽搐。怪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挑衅，对赫莱尔施放了一个冲击波。赫莱尔全身颤抖，被冲击波撞得意识模糊，吐出一口鲜血与早饭的混合物，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疯狂，他发出震天长啸，右手迎向飞行兽，霎时间掌心光芒万丈，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而凝聚在怪兽喉头的燃烧弹与它一起消失在空气中，化为赫莱尔掌心里的一颗晶核。

    “嗝——”赫莱尔瘫软在地，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顺手摸回掉落的金币，冲击波的余威尚未散去，他哆哆嗦嗦掏出资格表，无力地说，“喂，大人物们，可以给我评级了吗？”

    纸张倏然飘向老者手中，片刻又回到赫莱尔手上，他揉了揉眼，看见一行字：“体术F级，法术D级”，满意地说：“谢谢，需要我清理吗？”

    老者已经离去，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了，我想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

    赫莱尔莫名其妙地拿着资格表返程，中途借用居民家的水洗了洗衣服，刚才真是狼狈极了，他心想，也不知道评级的标准是什么，午饭还没吃，可是感觉又很饱……算了，还是先去找福勒斯特他们，把建团证明弄到手再说。

    “副团长！卡洛克！”赫莱尔老远就瞅见战友们，激动地跑了过去，“我拿到评级啦！你们呢？让我看看！”

    福勒斯特获得了体术B级，箭术S级的评价，卡洛克则是体术与斧术双A级，看得赫莱尔一阵眩晕，灰溜溜地说：“还是你们当团长吧，我……唔，我真是太没用了！”

    两位战友一人摸着赫莱尔的一边头，福勒斯特说：“你拥有无与伦比的信念，后背和生命值得托付的人，我相信没有更好的人选。”

    赫莱尔很快又振作起来，拿着三张资格表走进办事大厅，接取任务的人早已散尽，大厅里空空荡荡，上午的办事员看见他过来，笑着说：“小子，我就知道你可以赶在下班之前搞定的。过来，我看看你们的实力。不错，不错！两个合适的骑士人选，一个未来的大魔法师，我想可以给你们C级，很高的起点。”

    赫莱尔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办事员：“大部分佣兵团都是从F级做起的，魔法学院的那群老顽固们完全不懂变通，几乎所有非学院派魔法师的评级都是双F，所以很多佣兵团都不愿意接受新人魔法师，看来他们真的很喜欢你。”

    赫莱尔又高兴起来，接过注册表，洋洋洒洒写下成员的基本信息，又让他们一一签字，最后在团名上写下“晨星”，他说：“就叫晨星佣兵团吧，希望我们可以像清晨的启明星一样，为漫漫长夜中的人提供指引，正如卓尔人的信仰——”

    “于幽暗夜色中生长，心坦荡如光之所向。”福勒斯特笑着说，“很好听，我很喜欢。”

    卡洛克坚毅的唇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说：“我也很喜欢，黑夜并不可怕，知晓夜之深邃，才懂光之可贵。”

    “我也很喜欢，好了，恭喜你们。”办事员盖上鲜红的印章，将建团证明和三枚C级徽章交给赫莱尔，“C级佣兵团晨星，愿你们为自由而生，为信仰而战。”

    赫莱尔学着办事员的模样回了一个佣兵礼，右手握拳，在额头轻点两下，又在左胸口轻点两下，说：“为自由而生，为信仰而战！”

    团员们互相别上徽章，一个象征着自由的翅膀，根部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C，与图案融为一体，丝毫不显得突兀。赫莱尔兴高采烈地去公告栏挑任务，好做的任务早已被人选完，只剩下高级任务和麻烦的低级任务。赫莱尔看来看去，指着一个探索任务说：“要不就这个吧？探索闪烁荒原，寻找一种叫剑齿兰的植物，可以的话连根带回。基础酬金一百金币，每一棵完整的剑齿兰再加五百金币。”

    赫莱尔翻了翻药草纲目，上面只简单提到闪烁荒原中可能有这种植物存在，细长的浅绿色叶片尖端向上弯曲且尖利，与剑齿象的门齿很像，因此得名。关于剑齿兰的作用与功效皆是未知，也没有相应的手绘，十分神秘。

    福勒斯特和卡洛克属于荣辱不惊的一类人，碰上任何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加入佣兵团也不是为了挣钱或者名誉，福勒斯特算是追随赫莱尔的脚步来看看幽暗密林以外的世界，卡洛克则是追随先知与心的指引跟着福勒斯特，而说到底赫莱尔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来王城做一名佣兵。

    在短暂的，毫无意义的团队讨论后，赫莱尔决定接下这个D级任务，依旧是那位办事员接待的他，办事员说：“谢天谢地，这个任务总算有人接了！雇主会感激你们的！”

    赫莱尔：“为什么大伙都不接这个任务？万一发现了剑齿兰，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办事员笑着说：“闪烁荒原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佣兵们一向敬而远之，况且基础酬劳太少了，你们三个人分一百金币，可得省着点花。”

    赫莱尔想了想黎明小镇的物价，又想到来时带着的两百多枚金币与刚才吞噬飞行兽获得的二十五枚金币，怎么也够三个人生活一段时间，而且目前阶段还是以积累经验为上，攒钱的事以后再说，实在不行他还有吞噬，卡洛克也很了解野果的可食用性，只要饿不死就行。

    夜幕降临，赫莱尔打算先休息一晚，好好计划一下，第二天清早启程。他买了一本佣兵地图，上面有几百年来佣兵们探索过的全部版图，包括一些名人的注释。

    闪烁荒原位于王城西北部，需要穿过七座大小城镇和荒芜沼泽，预计用时五到七天，取决于天气与路况，一般来说路上不会有大的危险，只是很少有人去过闪烁荒原，相应的注释也很简短：“危险与奇迹并存的遗忘之地，美丽的绿洲与死亡密不可分，切勿乱吃东西。——克米特·托雷斯”

    “这个人是谁？”赫莱尔问团员们，“他去过的地方可真多，应该是个大人物。”

    福勒斯特与卡洛克常年生活在森林里，对外面的事完全不了解，茫然摇头，对于出行计划也没想法，赫莱尔只好拍板决定沿着最短路径走，穿过荒芜沼泽后，在最后一座人类城市里采购物资，再进入沙漠探索，预计搜索时间为两天，福勒斯特负责望风和记录，他和卡洛克负责前方阵型。

    第二天一大早，赫莱尔上集市买了点干面包和奶酪，当上团长的他要对团员们的衣食住行负责，在尚未挖到第一桶金的时候，精打细算就显得尤为重要，昨天晚上的旅馆费已经让他心如刀割，他这才知道王城与黎明小镇的物价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同样的黄油面包，王城就比黎明小镇贵上了三倍。

    但肉疼归肉疼，赫莱尔还是带足了抵达下一个城镇的食物。福勒斯特和卡洛克话都不多，大部分时间是赫莱尔在说一些奇闻逸事，有的是他从黎明小镇上听来的，有的是从老头的藏书里看见的，比如王在外头有私生子，学院派大魔法师考核互相包庇，暗影治疗术以寿命为代价等等，从未出过远门的团员们听得几乎呆了，显然没想到世上有这么多秘辛。

    前六个途径小镇与佣兵地图上写的一致，在和平年代非常安全，往来商贩众多，偶有巡逻的骑士和游历的光之守卫，连一只猛兽都没见着，这也就导致赫莱尔无法使用吞噬获得金币。所幸出了王城后，物价渐渐下降，新晋团长总算不用太担心交任务之前的开销。

    “前面就是荒芜沼泽了，”赫莱尔指着地图说，“中间有一条路，但愿没有淹没在雨季里，绕路得多花一天时间。”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野兽，”卡洛克凑近看佣兵地图，“我可以问问动物们有没有危险。”

    佣兵地图上关于荒芜沼泽的记载很少，大部分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绕远路。卡洛克召唤战鹰探路，通路尚在，只是略微泥泞，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赫莱尔抄起木剑无所谓地开路，除了气味不太好闻外，沼泽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其实非常安全。

    “我想我们也能提交注释了，”赫莱尔大大咧咧地说，“荒芜沼泽，危险系数：1，在良好的天气下可以大胆穿越，请自备除臭口罩，哈哈。”

    晨星佣兵团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穿越荒芜沼泽，中途只碰见了一只奇异的骨鱼从沼泽中一跃而出，被受到惊吓的赫莱尔一个冲击波烧得焦黑。他这才发现在魔法学院吞噬了那只飞行兽后，飞行兽的法术取代了鹰身女妖的冰霜攻击，被封存在右手掌心。而那只身份不明的怪兽明显比女妖厉害得多，除了威力不小的冲击波外，赫莱尔还获得了一个缓慢治疗的修复光环，站在他附近的战友都可以享受到这个温暖的治愈效果。

    又过了半天，他们终于抵达闪烁荒原前的最后一个人类城市，西风小镇，这里有一条从未干涸过的河流，为居民和旅客提供了赖以生存的水源。赫莱尔带着团员们入住一家旅馆，一楼提供餐厅和酒吧，正在喝酒聊天的人大部分都是过来做任务的佣兵，还有少数轮休的骑士。打点好房间后，赫莱尔等人下楼吃饭，顺便打听消息。

    “嘿，伙计，你们是C级佣兵团！”一个络腮胡大汉举起啤酒说，“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赫莱尔高兴地说：“嘿嘿，多亏了两位战友的福，他们才是主力军。”

    另一个彪形大汉说：“你们也来西风小镇出任务吗？”

    赫莱尔摆摆手，说：“我们去闪烁荒原，今晚住下，明天启程。兄弟，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

    听见闪烁荒原四个字，众人皆是一震，络腮胡笑着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闪烁荒原的D级任务，你们C级团怎么会接？”

    赫莱尔无奈耸肩，说：“任务都被接光了，我们刚刚成团，不挑活。”

    众佣兵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络腮胡转而笑了起来，再次举起啤酒，说：“那就祝你们好运了，兄弟，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接这个任务呢。”

    赫莱尔心里犯嘀咕，难道闪烁荒原真的这么可怕？不过已经接了任务，怎么着也得去看看，再说了，福勒斯特和卡洛克都这么厉害……

    “听说你们要去闪烁荒原？”

    赫莱尔的思绪被一个酒气熏天的大叔打断，他茫然转头，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轻便的皮甲，戴着一顶滑稽的宽檐帽，下颌蓄须，两边耳垂上各挂着一个金色的圈形耳环，反倒为他粗犷的形象增添一丝异族气质。

    赫莱尔婉拒了大叔的酒，礼貌地说：“是的，兄弟，有什么忠告吗？”

    大叔痞兮兮地说：“不介意我坐下？”

    赫莱尔摇头，心想福勒斯特和卡洛克怎么都不说话？他只好硬着头皮和各种奇怪的大叔打招呼。大叔继续说：“嗯，事实上我也需要去一趟，我想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别看我这样，打架的时候可是丝毫不含糊。”

    赫莱尔看的好笑，眼前这位大叔明显就是一副酒鬼的样子，沧桑的脸看不出年龄，因过度饮酒而染上一层潮红，皮甲覆盖得很严实，看不出身材如何，不过块头很大，和卡洛克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