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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舔狗当老攻(十)

    程澍先是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便激动地说:“您看见我了?”

    游稚瘪瘪嘴,心想要不是自己见他可怜,也许他早就被保安暴力驱赶了,甚至被报警抓走也有可能。游稚又想起那天的后续,颇有些歉疚地说:“那天……最后你被医院的人带走了吧?后来你是怎么出来的?”

    程澍答道:“当时医院确实走失了一名病人,据说体态和我差不多,所以他们也没多想就先把我带回了医院。在医院他们给我洗漱了,那时候才发现我不是那位病人,他们很过意不去,就带我吃了顿饭,然后还给我买了机票送我回来。”

    据程澍所说,他虽然对那一晚印象不深,但还是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记下了游稚承诺的一句话:“我会对你负责的”,从那以后程澍便日思夜想,每天都盼着游稚回来找他。然而酒店活动一结束后,他作为临时工便只能领了工资走人,回到果园继续工作,而至于为什么在三个月后才到大陆找游稚,他的解释是因为平时月工资的余钱都直接寄到福利院了,所以他工作了两个月攒了些钱才出发,又找了份游轮的杂工,在海上漂了将近一个月才抵达大陆,那时头发长得更长了,他拎着大包小包看上去十分邋遢,正如乞丐一般,所以才会被保安当成精神有问题的叫花子。

    游稚隐隐有点心疼,但嘴上还是要强,他说:“你……你来就来了,带那么多行李干嘛?还都是收破烂的捡的那种破布包,谁看了都会认错吧。”

    程澍委屈巴巴地说:“那不是我的行李……是、是我给您带的土特产。我知道店里都有卖的,但是他们那些都加了防腐剂,我的是自己晒的,吃了放心。”

    看着程澍的脸,游稚的心彻底软了,他“嗯”了一阵儿,接着问:“那、那些东西呢?你拿过来,我尝尝。”

    程澍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说:“分给医院的医生、护士了,他们请我吃饭,还告诉我那些东西不能带上飞机,所以……”

    游稚“哼”了声,心里酸溜溜的。程澍虽然看上去愣头愣脑,但还是看出了游稚的心思,于是赶紧说道:“还有呢,在家里……您想要的话,我这就回去取。”

    一家人陷入沉默,不知道这外表憨厚的果农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如果要说是刻意想入赘游家,那基因相配的事实无法解释,总不能说连游家都没有从基因库中筛出的人,能有如此手段从茫茫人海找出游稚并赖上他吧?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什么一开始不留下照片或影片作为证据,然后直接找媒体曝光呢?

    那么一切就只能归咎为缘分,这个无数次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词,曾经只让游稚觉得狗血,而如今却让他无话可说。

    这时大哥手机传来震动,他走到一旁,认真翻看,随后走回程澍身边,说:“程先生,我希望能向您核实一些信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游稚知道大哥的性格,虽然面上客客气气的,实则一肚子精明,此时一定已经掌握了程澍的生平,只是打算在全家人面前顺势道来罢了。然而一瞥程澍,见他表情着实憨傻,顿时心又软了,于是扯了扯大哥的袖子,说:“哥,你别吓唬他。”而后又冷着脸去程澍那边,对他说:“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不要勉强。”

    程澍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慌乱地说:“贵客,我没事。”他顿了顿,转向大哥,脸色即刻冷了下来,他继续说道:“请您问吧,我没有什么要对您隐瞒的。”

    大哥无奈地点头,一边查看手机,一边不冷不热地对程澍说:“您在二十年前被星棋社福院收养,随身物品中没有任何可以说明身份的东西。六年后,您进入幸福小学就读,并在毕业时成为普实教育基金的首批受资助人之一,获得中学六年的全额开销补助。高考结束后,您便继续在果园工作,已经缴纳了两年社保……唔,差不多就是这些,您还有什么补充吗?”

    游稚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程澍竟然是普实基金的获益人!九年前设立普实基金的时候,游稚还曾亲自到场进行剪彩,而作为普实教育基金的首个帮扶地,游稚在八年前便到过星棋岛,当时还给一群贫困儿童绑过领巾。

    “您说的没有问题,”程澍打断游稚的思绪,“不过在正式进入果园工作之前,我曾经还在这附近的农场打过零工,看来这些临时记录不会保存太久。”

    大哥满意地点点头,对游稚说:“我问完了。”

    游稚已经完全想不起那群小学生的模样,他试探地问程澍:“等等,你该不会……当时出席了基金授予仪式吧?”

    程澍的双眼立刻被点亮,激动地说:“您还记得我吗?那时还是您亲自为我带的领巾……我一直都留着,您看。”

    程澍从衣领里扯出一根绳子,上面串了几把钥匙,还缠着一条洗到褪色且有些刮了丝的老旧领巾,反倒衬得这条钥匙绳像艺术品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条领巾,说:“它好像总能带给我好运,如果不是您给我的教育基金,我可能早早就去打工了。真的……很感谢您。”

    游稚嘴角抽搐,心想这都叫什么事啊,意外相遇的“真命天子”竟然是自己第一份工作的受益人,这还得亏当时尚未发育,不然游岐恐怕在四十几岁就能抱上孙子。

    “那你怎么不去上大学?”游稚问道,“普实基金帮扶的都是成绩优秀的孩子,你应该不是没考上吧?”

    程澍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说:“因为总是在打工,之后学习有些跟不上了,高考成绩也不是很理想,只能上个普通的一本,索性就直接工作去了,而且社福院还有不少孩子需要上学……”

    见程澍不再往下说,游稚疑惑道:“不对啊,普实基金应该包含你中学六年所有的学费和基本生活费,不说每年有盈余,但绝对不可能需要打工赚外快啊。”

    程澍笑了笑,说:“这几年社福院收到的资助越来越少,就连院长都在外面打零工。”

    游稚皱眉,心想这倒霉孩子真是电视剧中的苦情角色,这辈子想必吃过不少苦头,但他却还能笑得这么爽朗。不过游稚并不是电视剧中的霸道总裁,他的理智让他无法脱口而出“我来承包你们福利院”这句话,他深知命运的不公,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都有像星棋岛社福院这样的孤儿院,年长的孩子几乎没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有些人甚至不能修完高中课程,便不得不早早出去工作,以供养更为年幼的孩子们。

    游岐盯着游稚,以眼神告诉他“资助孤儿院需要一大笔钱”,游稚轻蔑一笑,瞪了瞪眼,表示自己又不是冤大头,哪能见一个帮一个?

    “好了好了,身世就说到这儿吧。”游稚摆摆手,示意不要再刁难这傻大个了,“接下来还是商讨一下以后的计划吧。”

    话音刚落,程澍的眼神变得愈发柔和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游稚的肚子,说:“那天蔡先生说……您怀了我的孩子。”

    大哥接过话头,说:“程先生,关于这件事,我希望能取一些您的头发样本进行测验,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程澍随手拔了几根头发下来,说:“是要用来测验这孩子是不是我的吗?”

    大哥点点头,补充道:“除此之外,我还会对您与舍弟的基因进行匹配测试,希望您能理解,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程澍将头发递给大哥,说:“请。”

    大哥收下头发,一旁的小蔡连忙递上一个塑封袋,将头发装了起来。游稚看得无语,心想这憨憨也太好糊弄了,心里起了无名火,说:“你原本就这么容易轻信别人吗?万一我们拿你的基因信息去做坏事呢?”

    程澍露出他招牌的憨傻笑容,说:“不会的,贵客,我知道您和您的家族,而像我这样卑贱的人,对您而言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游稚直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遂翻了个白眼,说:“你啊……你有点自信行不行?以后成了游家的小婿,你还这么卑躬屈膝怎么行?”

    游岐吭了声,示意自己还没有让程澍就此入赘的打算,然而游稚越看程澍那张脸便越是喜欢,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信息素疯狂吸引着彼此,也让他们在房事上无比融洽。虽然游稚没有交过男友,但他莫名相信这便是情侣所能达到的最高契合度了。

    “先把孩子生下来。”游岐不咸不淡地说,“还有三个月,再作打算吧。不过……程先生,这段时间恐怕要委屈你在寒舍暂住了。”

    游稚在程澍耳畔小声解释道:“别怕,我估计是让你学学礼仪之类的,不会害你的。”

    程澍却有些诚惶诚恐地说:“真的可以吗……像我这样的人……怎可以去您的家里生活……”

    正所谓忍无可忍,则无须再忍,游稚双手把着程澍厚实的肩,那触感让他有如被电击一样,一股异样的酥麻流遍全身,他使劲晃了晃程澍,说:“你别再一口一个‘您’了!想气死我……呃……”

    游稚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背过气去,被眼尖的程澍一把抱住,送回卧室休息去了。

    接下来的半天,一家人在客厅里商讨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让游稚留在星棋岛待产,程澍在此陪同,以便互相了解,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孕期中的阴人需要定期接受伴侣的信息素,能每日都在一起便最好,但期间两人不能再有任何亲密举动,以免对游稚和孩子不利。游岐又聘请了几位教礼仪与特别课程的老师,也一并住在宅子附近,每日过来教授二人。

    家庭讨论中还与贾医生进行了视频通话,按照目前掌握的信息,程澍极有可能是与游稚基因相配的阳人,而且其阳人性征比起极阳还要胜出许多,这也导致两人相处的安全距离在五十米以上,否则就会因为信息素相互吸引而难以自持。不过这个问题可以通过阳人抑制剂解决,原本大多数阳人就会在伴侣怀孕时定期服用以抑制信息素散发的量,只是程澍所需的剂量比起极阳还要多出些许,好在游家家大业大,不需要程澍在此期间赚钱养家,否则服用如此剂量的抑制剂,他会终日昏昏沉沉,几乎做不了任何体力活。

    对于游家的家长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宝贝小儿子在和这大块头相处期间不会被欺负,不过从程澍近乎憨傻的表现来看,游稚不欺负他都算好的了。

    这天晚上游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因为得到适量的伴侣信息素而很快入眠,孕期的不适症状也不见踪影。他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的那片血色被一道圣旨撕开,久在沙场的大哥以身殉国,只留下一枚游家嫡长子的玉佩,浸在血里。

    梦里的游稚哭到嗓子都哑了,被那个高大的护卫抱在怀里,直到一滴眼泪都没了的时候,护卫才捧着他的脸,给他擦掉泪痕。这时游稚终于看见了他的脸,炯炯有神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刀刻般的脸庞,正是程澍。

    游稚几乎是哭着醒的,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贾医生,跟他说了说这两段连续梦。贾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目前关于梦的研究还不能解释这种情况,不过连续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不少文献都记载了相关事件,游稚也只能作罢。

    吃完早饭后,游稚提出跟程澍回家收拾行李,顺便把晒的鱼干带过来,程澍拗不过他,只能带他一起回家。

    果园农忙的时候,程澍会暂住在这里,他租的房子则稍远一点,开车花了一个多小时,如果乘坐公共交通的话需要转三次车,耗时三小时以上。

    沿海公路修得十分平整,两人在车上欣赏海景,虽然很少交谈,却也不觉得尴尬,波光粼粼的水面与蓝天相接,让他们放空思绪,不去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车拐下匝道,开上一条崭新的柏油马路,路的两侧有些不超过两层的小楼,一楼是各式各样的商店。车又行进了一会儿,沿途风景渐渐被绿植覆盖,没过多久,两边又出现了一些或新或旧的小屋,院子里、阳台上都支着木架子,上面晒着各色海鲜。游稚看得新鲜,不停地问程澍那都是什么海货,程澍笑着介绍,又过了一会儿就到他租的房子了。

    这是一间看着比毛坯房好一点的平房,门口带一小片草地,上面支着几个架子,架子上摆着几个竹条编的大框。游稚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在那几个竹框前来回看,只认出了带鱼和墨鱼,还有一篮子叫不出名字的海螺。

    程澍一一介绍自己的海货,不去果园帮忙的时候,他基本靠跟人出海捕鱼谋生,有时候也会打一点零工,挣的钱虽然不多,但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每个月还能攒下几百块钱给福利院。除此之外,他在捕鱼归来时能分到一些活性不够而不好卖的海货,不出海时便在打完零工后去赶海,有时能捡到别的渔船扔的海鲜或者漏网之鱼,有时翻遍石堆也找不到一个青蟹。

    游稚忍不住问他:“果园附近不是也有海吗,为什么在那边不赶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