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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陌上谁人守流年

    第一卷:游园惊梦

    世上有多少个遇见,

    就有多少个永别,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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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陌上谁人守流年

    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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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润站定,微微抬起下颚,看向前面的楼阁,阳光照下来,让她不得不抬手遮挡,眯眼瞧去。

    “就是这里吗?”她向身后的一个小姑娘问。

    “是……是的。”小姑娘迟疑回答。

    “走,上去看看。”话音未落,冯润就抬步上了阁楼。

    小姑娘想拦她的,抬起手,无奈连冯润的一片衣角也没摸着,只好快步跟了上来。

    这是一处二层阁楼,背水而建。二楼有一处观景台,凌空于水上,此刻冯润就站在这里,看下面泠泠水波,若有所思。

    刚刚的小姑娘终于追了上来,怯怯的拉了拉冯润的衣袖,“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一会儿要是让人发现就不好了。”说着看了看冯润的头,那里还缠着布条,“姑娘,您身上还有伤呢,咱别在这里吹风了……”

    冯润看了一眼满脸疑惑又惶恐的小姑娘,依坐在栏杆上,摸摸隐隐作痛的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怪她惶恐,冯润心头更是一团糟。这事情呢,说起来话长,但是简而言之,也可以一句话以概之:她,穿越了。

    没错,你们没有看错,就是这么个老套的剧情。想到这里,冯润再一次深深地叹一口气。她穿越到这里才几个小时,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叹气了,其次是化身祥林嫂:“都什么年代了,还玩穿越?难道不知道有关部门已经严厉禁止穿越了吗?谁要待在没有空调、手机和WiFi的地方,啊?”。

    这不,她这边刚刚叹完气,她身边的小姑娘就一幅,看吧,又来了的表情,心想姑娘又魔怔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她得赶紧想办法把姑娘劝回去才是。

    还未等她开口,冯润就先开口:“什么都别说,小桃,我现在不想回去,你让我静静。”这个叫小桃的小姑娘一脸惊呆的看着她家姑娘,难道姑娘会读心术。“我没有读心术,这一路你只要开口,就是来回几句车轱辘话,不用猜都知道你要说什么。”冯润脸朝向湖面,头都没回说。小桃只好悻悻闭嘴。

    冯润今天早上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这个叫小桃的姑娘,扎着双丫髻,大概只有十岁左右,再环顾四周,立马明白了,这是穿越了啊!

    虽然心里慌的一逼,但是面上还要佯装镇定,不过这镇定也就坚持到镜子面前。

    镜子里那个人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确切说是小时候的自己的脸,她终于见了鬼似得尖叫起来。

    这一叫,就引得许多人来。后来,冯润在一众慌乱中终于安静下来。主要是不安静不行,她们人太多,冯润怕被当做疯子,要挨揍的。

    眼前这个叫小桃的姑娘,到是个老实孩子,可惜太小了,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所以,冯润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时代,当然,这也许和冯润那贫瘠的历史知识有关,算了,就当是架空吧,冯润想。

    难不成是系统穿,冯润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系统君的提示,还因为到处对着空气喊“系统君”,被怀疑中了邪,现在,听说正准备找高人帮她驱邪呢。所以,现在,冯润就一个人来到了这个水阁上,如果忽略旁边非要来小桃的话。

    根据小桃的情报,她,也就是之前的正主,就是昨天不小心从这里跌落,掉在水里,然后冯润就来了。冯润仔细回想过了,穿来之前她最后的记忆是在教室里上课,然后怎么来的这里,却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穿越还带记忆数据丢失的?

    折腾这许久了,什么名堂也没弄明白,算了,冯润也不打算想了,反正,她是不打算待在这个鬼地方的,一刻也不愿。所以,她决定了,死马做活马医,既然是在这里坠落她才穿越而来的,那现在,她要再从这里坠落,成功了,她回家,不成功……不会不成功的!反正,决不留在古代这种鬼地方!

    对小桃说:“小桃,我口渴了,你帮我拿点水来。”

    冯润下定了决心,她稳稳心神,爬上栏杆,心一横纵身跃下。

    下去的一瞬,冯润还有闲心想,这栏杆还挺高,原身到底是怎么跌落的?关于这个疑惑,后来知道了,没有啥阴谋和不可说,纯粹就是原主太皮了,非要登高去戳屋檐下的马蜂窝,被马蜂攻击,自己掉下去的!

    掉下去的瞬间,冯润本人熟悉水性,她控制住想要凫水的本能,让自己沉在水里。水淹没头顶,就听见“扑通”一声,一个身影从上面砸下来。原来是小桃,她听到冯润跳下水阁,一时情急,居然跟着跳了下来。

    小桃一入水,就拼命想要抓住冯润,奈何她并不会水,只是一边胡乱挣扎,一边喊:“来人啊……姑娘落水了……救命啊”。

    冯润心里哭笑不得:“妹子,你都不会游泳,你跟着跳下来干啥?送人头吗?”

    冯润只好朝小桃游过去,抓住她。

    这楼阁建于湖水之上,周围水岸陡峭,不好攀附,想要上岸,就要游到远处对面岸上。以冯润的水性,这本来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现在冯润穿越的这个身体,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气力不足,带着小桃,更加吃力。

    初春的湖水冰凉,游到一半,双腿突然抽筋,水又没过了头顶,冯润这次真的开始慌张。

    她们两个一直往水底沉去,小桃一直紧紧抓住她不放,看着这张关切又惊恐的脸庞,一丝愧疚在冯润心底弥漫开来,虽然这个女孩傻是傻了点,可到底是自己连累了她。

    胸口憋闷,本能要呼吸,可一张嘴水就呛进来。冯润眼前慢慢昏暗,声音渐渐悠远,痛苦到了极致,身体反而漂浮起来,舒服了许多,这情形似曾相识,就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冯润突然知道了她是怎么穿越到这里来的,仿若回光返照一般,丢失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

    这是个平常的下午,本来,冯润是打算逃课的,毕竟马克思主义文论这种课,看名字就不会让人有一点兴趣,可惜,好友苏曼青非拉着她去听课,因为据说这个老师非常爱点名的。

    没办法,尽管冯润并不在乎点不点名,不过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冯润还是来了。一坐进教室,冯润就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发扬一个学渣的本色:人在教室坐,心在天地间。

    晚上,冯润和好友一起去吃饭,听说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餐馆,味道不错,她们俩打算去探探。吃完饭出来,已经华灯初上,冯润提议去前面广场消消食。临近国庆,广场上装饰一新,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广场一侧有夜市摊,许多人在那里逛街,冯润她们也去凑热闹。

    冯润被一个卖零碎玩意儿的摊位吸引,苏曼青也陪她看。摊主热情招呼:“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老物件,难得。”

    苏曼青看着这一堆明显的义乌出品,笑笑不说话,问正在认真端详一个戒指的冯润:“你真看上了?这都是假的。”

    摊主听苏曼青这样说,明显不乐意了:“唉,美女可别乱说,我这可都是正经的老……”

    不等摊主说完,冯润打断他:“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唉,还是这位美女有眼光,一口价五百。”

    “唉,你真要啊,阿润!”

    两人同时对冯润说道。

    “怎么了,阿曼,这个挺别致的,我很喜欢。”冯润冲苏曼青笑笑。

    苏曼青无奈,把戒指从冯润手里接过来,这是一枚造型简单的戒指,素面戒圈上镶嵌着一颗晶石,看不出材质,但是看模样确实年代悠久,有一种岁月洗涤的风霜感,现在这做旧技术不错啊。

    摊主正准备忽悠一番,苏曼青直接开口:“老板,你看这里面还有刻字母,最多晚到上周吧?”

    摊主拿回一看,可不,戒圈里侧的确刻着一行拼音,一时有些尴尬。

    “我朋友想要,爽快点,十块钱,怎么样?”

    “美女,你这价砍得也太狠了,一百不能少了。”

    “就十块,你卖不卖吧?”说着,苏曼青拉起冯润准备离开。

    冯润拉住了她:“老板,你说过实价吧。”

    老板一看这是真心要买的,后悔刚刚回价回的狠了,坚持道:“不行不行,我这有本钱呢,你要就这个价,不要你就再转转。”说完,面上做出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冯润看了看老板手上的戒指,点都到:“好吧,我要了。”

    刚刚卖了货的小贩,高兴之余心里也有点疑惑,刚刚那个戒指,怎么感觉眼生,好像自己并没有进过这个货啊?

    两人离开摊位,一路往前走,冯润试着把戒指戴在手上,发现戴在无名指上刚刚好,“阿曼,看。”她笑得献宝一样,“哎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它,心里就很欢喜,就觉得它是我的,可能这就叫缘分吧。”

    苏曼青一脸无语的看向她:“有那么喜欢吗,让人当冤大头宰。”

    苏曼青拿过冯润的手看了一下,看她那么开心,笑笑:“是挺别致的。”

    她们找到一处长凳坐下,冯润掏出手机,看到老爸发来的微信,脸色变得凝重。

    苏曼青忍不住关切问:“阿润,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冯润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流,神色颇有些迷茫,:“阿曼,刚刚我爸跟我说,他……他已经去世了。”

    “谁?”苏曼青不解。

    冯润迟疑了一下,开口说:“我师父。”

    苏曼青与冯润从中学相识,一路到大学多年都是同窗好友,这个人当然知道。苏曼青只是知道,此人是冯润幼时所识,虽从未见过,但每年冯润生日,都会托人给冯润带一份贺礼。因此,虽不常听冯润提起,但想来他们这师生之谊不浅。

    “啊?”苏曼青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你要去看看吗?”冯润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我并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这并不怪冯润,她的师父,说起来真是个神秘的人。

    冯润爸妈那时候由于工作原因两地分居,妈妈工作在娘家城市,因此冯润小时候皆是与阿公阿婆在一起。冯润小时候常常生病,阿公总是带着她,求医问诊。后来是怎么认识师父的,冯润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阿公的旧识吧!

    冯润第一次见到的师父,是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没人知道他多大年纪了,大概怎么也有七八十岁了吧。

    说来有趣,冯润的师父其实是一个开武馆的,可惜武道不昌,印象里并没有什么人找师父学艺,多数时候,师父主要是给人正正骨什么的。

    后来每每想到这里,冯润都很想问问:师父,您有行医资格证吗?阿公你的心这么大的吗,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冯润已经不记得她到底是为什么会拜师父了,反正这也不重要,关键是,冯润跟这这个野路子的师父学武以后,身体居然真的好了起来,不再经常生病了,对于此冯润全家自然是非常欢喜。

    于是,童年时期冯润几乎天天跑到师父这里。她很喜欢待在师父这里,当然不仅仅是师父这里永远有外面没有的好吃零食,还是她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在师父家里尽情玩闹,就算他们打翻了院子里晒的药,踩坏了坛里的花,挖出缸里的莲藕来,师父都是一幅笑模样,说不碍事,不要吓坏了我们囡囡就好。囡囡是冯润的乳名。不像阿婆,她老人家的兰花都是宝贝,就是她这个最疼爱的孙女,也是不能碰的!冯润想,师父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她真是喜欢看他带笑意的眼睛,跟寻常老人浑浊的眼眸不一样,师父的眼睛像少年人一样,温柔而又清亮。

    在冯润无忧的童年时光里,她一直过的张牙舞爪,在师父这里更是疯的肆无忌惮。许多时候,她和小伙伴在院子里嬉戏打闹,师父则远远地一个人安静呆坐。不知怎么回事,偶尔冯润瞧着这样的师父,心里竟然不由生出难过来。后来回想起来,尽管那时候的师父目光总是温暖,但是一个人的时候,那点点藏在眼底的心绪,都静静地淌下来,小时候不明白,这种情绪,叫忧伤。

    与师父分别时,冯润还不到十岁,还不明白离别意味。

    有一天师父来家里拜访,跟阿公道别,说是人老了,准备回老家,人生总归是落叶归根的好。

    两位老人正寒暄着,冯润在一边突然哭起来,抱住师父,一边哭一边嚷,开始说师父不要走,她以后一定听话,再不调皮捣蛋,好好练功。待发现即使如此,师父还是要走,就大叫师父不讲信誉,明明说过会一直陪她的,现在却不管她了,师父是个坏人。哭的所有人一时都劝不住,最后,还是师父劝住了她。

    师父蹲下身来,看着她,认真的对她说:“囡囡不哭,师父不是要离开,只是暂时和囡囡分开一段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就像囡囡平时也要去上学,也要出去玩儿一样。”

    冯润抽噎:“那师父,你还会回来吗?你会忘了我吗?”师父笑笑,摸摸冯润的头顶,话语平常却坚定:“不会,我总是会记得。囡囡,我们总是会见面的。”

    可是后来不久,妈妈工作的调令就下来了,母亲告诉她,她们以后就可以一起去爸爸工作的城市了,冯润与师父分别的悲伤就被一家团聚的喜悦冲散了。

    小孩子的悲喜总是来去匆匆。

    安家的新城市在北方,与之前居住的那个江南小城很是不同,新环境的新奇和不适很快就填满了冯润的新生活。在后来的日子里,冯润只有在每年生日,收到师父托阿公转交来的礼物时,才会恍惚想起,梦一样的童年时光。

    总以为人生机会还有很多,没想到,转眼却是生死永隔。心里仿佛压着千金巨石,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夜风吹来,只觉眼睛干涩,满目繁华。

    冯润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她想,她这算不算无情,因为她想了半天,甚至连师父的样貌都是模糊的,毕竟分别时她太小了,分别的时间也太长了。她对师父所有的印象,都只有年幼时的亲切和温暖,年岁久远,记忆模糊,可这些感受却沉淀成了情绪,藏在了灵魂里。

    收拾好心绪,冯润决定回去了,人生无常,生活还是要继续。

    一路上俩人默默无语,在穿过广场边十字口时,迎面人群突然一阵骚乱,有一辆轿车发疯一般冲向人群。

    在她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冯润就见那辆车撞倒前面行人后,直接向自己冲过来。

    电光火石间,冯润本能把身边已经呆滞的苏曼青用力推开,在抬腿跑的一瞬,只见车子一下子占据了整个视野,她感觉自己到了半空,然后又落了下来。她很奇怪,因为感觉不到疼痛,她听到了苏曼青尖叫着喊她的名字,她想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眼前的景象突然诡异起来,所有的人和物都抹上浓重的红色。

    她苦笑,这个下午,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寻常啊!

    我们总是会见面的。失去意识前,冯润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可惜,却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