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时间转眼又过去三个月，距离抗信息素训练结束只余一个月，裴淮桉明显感觉到自己抵抗信息素的能力变强，依照「ABO管理控制司」规定，入职的omega必须在每个月一号到医务部打抑制剂，违者革职处理，因此裴淮桉并没有机会在发情期时测试自己的控制能力，他猜测一旦omega发情期来临，目前所做的努力远远不够，更妄论控制信息素。 自前一段时间ABO星球与迪恩星球谈判破裂，ABO星球下达最后通牒后，迪恩星球再次拒绝两国合作，最终ABO星球向它宣战。 尽管ABO星球国富力强，军事实力强大，但除开小部分民众对版图扩张感到兴奋外，大部分人心惶惶，短短几日，人们几乎穷尽了各种生活方式来宣泄不安与焦灼。当人们走上街头，闷热的空气压得人呼吸困难，又一年夏天来了，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来得更早，气温出奇的热。 临近开战，抗信息素训练暂停，改为每日练枪和实战训练，临行前一周，将士们允许回家一日。裴淮桉先回了一趟顾家，然后与裴妮道别，她给了他一张自己的照片，而后紧紧抱住他，说：“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只要你回来，我们就离开辛正搬去乡下，盖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 裴淮桉疑惑道：“妈妈，我听不白，难道辛正......”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有什么话等回来再慢慢说，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你是妈妈的底线。我在家等你平安回来！” 裴淮桉固然疑惑，但裴妮什么也不肯说，自然得不到答案。倒是辛正，三个月里联系他数次，提醒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顾柏明弄到手，最后少不了利用裴妮威胁一番，裴淮桉好声好气地说他见不到顾柏明。 “你们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你怎么可能见不到顾柏明？” “战事吃紧，顾上将每天都在会议室开会至凌晨，我压根见不到他。”严格来说，裴淮桉没有说谎，顾柏明的确天天开会，几乎夜夜通宵，凌晨两点散会已算早，两人部门不同极少碰上面，中午和深夜是他与顾柏明相处的时间，话说不上几句。 “好吧，那我再给你一点时间，三个月后，你必须搞定！”吼出一整句话，辛正立即挂掉电话。 裴淮桉捏紧了手机，看着屏幕上辛正的名字，一股火气涌上心头，他将这串号码拉进黑名单，走几步路后停下，掏出手机，又将它拉出黑名单，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的时候，顾柏明枕在裴淮桉的肩膀，用胡茬蹭蹭他的脸，拖着疲倦的嗓音问：“战争一旦开始以及下一步战略部署公布后的一段时间，和平终将成为一种奢求......你怕吗？” “怕。” 裴淮桉无法逞强说不怕，怕腥风血雨的战争，怕不再和平。他在战场后方，顾柏明在战场前方，战争二字足以令人胆寒，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而包括顾柏明在内的前线战士们在战场冲锋陷阵，最怕一去不复返。 “别怕，我定凯旋而归。” 怕有什么用？哪怕最后魂归故里，仍要拿起武器战斗。 裴淮桉安静地听，直到顾柏明说完才翻过身，在黑暗中面对他说：“顾柏明，我们所有人都要平安归来。还有......战争结束后，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现在说来得及。” 顾柏明直觉是很重要的事，倒不如在战争前说清楚。 “我之前也认为一切都来不及，但后来一想，之所以怕不来及，是不是因为预设战争中我们会败北？我曾经看过一本书，男主角在经历了五十三年七个月零一十天的日日夜夜后，终于与女主角在一起了，我不预设任何结果，我们来得及慢慢说的......如果你不在，那么我没有说的必要。” 裴淮桉的语气是少有的固执。阿里萨在七十岁再次向费尔明娜告白，为这段横跨半个多世纪的爱情许下一生一世的期限，为什么他和顾柏明不能？对未来的焦灼感使人们疯狂相爱，他却觉得「我们可以迟点再相爱」很棒，他们来得及的。 顾柏明稍顿，搂紧了裴淮桉，顺着话应下：“好。” 随后气氛陷入寂静。 就在顾柏明以为裴淮桉睡着时，裴淮桉冷不丁开口：“我今天回去了一趟，管家说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周元仍往家里送鹤望兰，黑暗压抑的东西就像恐怖的深海，而他却在海边玩沙子，他的内心一定很平和。” 相处时间少而珍贵，裴淮桉不想浪费一秒在谈论辛正的事情上，但又睡不着，于是将今日从管家听来的话说给顾柏明听。 “俞卫丞不在家，周元开心都来不及，他们之间的事情有点复杂，死亡对于周元来说不过是一种解脱。”顾柏明覆在裴淮桉耳边说话，引得对方一阵颤栗，“如果将俞卫丞的身份换成周元的初恋，他不会这么淡定。” “周元的初恋？”裴淮桉有些惊讶地问，他第一次在顾柏明口中听到更多关于周元初恋的事。 “嗯，周元与他初恋在大学时相恋，毕业后一起共事，本来打算结婚，却被俞卫丞......”话语戛然而止，顾柏明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其他事情我记不清楚了，我不太认可他的恋爱观，所以不怎么关心。” 越听下去，裴淮桉越心生奇怪，为什么这个故事如此熟悉？思索一瞬，脑海的记忆碎片逐渐拼凑完整，他的内心掠过一丝丝震惊——让破浪的哥哥让破釜！ 短暂的讶异过后，他追问：“毕业后，周元与他初恋在哪工作？”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ABO国际合作司」。” 裴淮桉顿时怔愣，让破浪或顾柏明所说皆与周元的说辞大致对应：大学相识，是彼此的初恋，在「ABO国际合作司」共事，俞卫丞横刀夺爱。 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巧合，裴淮桉断定，周元的初恋就是让破釜，被俞卫丞胁迫成为将士征战沙场的alpha也是让破釜，让破浪思念五年的哥哥亦是让破釜。 一时之间，裴淮桉无言以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只是脑袋愈发清醒。 周元的初恋和俞卫丞无比痛恨的alpha......竟然是让破釜！那他还活着吗？或许还活着。 裴淮桉心有余悸，要多厌恶一个人才恨不得他消失在眼前，根本不给一条活路。在这个当口，他忽然想到一句话，爱情使人疯狂。 爱情是美好的，也许，邪恶的是人，糟蹋美好的也是人。 耳边是顾柏明平稳的呼吸声，裴淮桉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