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问心
怎么挂的电话，是谁先挂的，江晚灵统统记不得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跟凌霄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了。 凌霄速度很快，开着车眼前还回现着刚才的一幕幕。 听到江晚灵一声声凄厉的叫自己的名字，奔进她房间就看见女孩儿穿着睡衣趴在地上，下半身还绞缠着丝被，嘴巴里呜呜咽咽的，理不清在说些什么。 他瞬间了然江晚灵当时那种癫傻状态是为哪般，忙蹲下身扶她坐起。 “凌霄！凌霄……苏御他……去医院……” 凌霄将女孩儿搂进怀里，手摸上她的头发，轻轻抚摸安慰着。 “嘘……嘘……姐姐乖，没事的没事，我向你保证，没什么事情的，好不好？” “苏御他……中枪……” “我知道，我知道，你乖，听我的话，深呼吸，来……乖……” 江晚灵抽抽噎噎的，死死扒住凌霄的胸口，右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强迫自己深呼吸。 “对，很好，冷静下来……你听我说，我们现在换衣服，然后我陪你去医院，好不好？我保证没事，好不好？” 两个人在车上沉默，江晚灵眼里绪满了泪，坐在副驾了无生气。 担忧、自责、悔恨，两手无意识的互掐着，努力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凌霄看在眼里，心有嫉妒，但也压着，什么都没说。 到了地方停好车，江晚灵迷迷糊糊地，她自己都不记得，沈忆有没有告诉她是哪个医院，脑子里根本顾不得想凌霄是怎么知晓确切位置的，看到大门就往里冲。 进了大厅六神无主，凌霄拉上她的手带着上了电梯。刚下电梯迈到楼层走廊，老远就看到病房外的沈忆，沈忆也看到兔子一样的江晚灵，朝她快步走过来。 “小忆，苏御他……” 沈忆面色凝重，迟疑开口，“不太好……” 不太好三个字一出，江晚灵瞬间有点腿软，眼泪断了线一般，踉踉跄跄就往病房奔。 沈忆跟着她跑，到了苏御病房，将凌霄拦下，放江晚灵自己进去。 门合上的瞬间只看到江晚灵扑在苏御病床前，凌霄冷看向沈忆。 “骗她这么担心，有意思吗？” 沈忆冷声回道：“晚灵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我还偏就要管了。” 看着凌霄轻佻又挑衅的样子，沈忆火气上来，说话直往痛处戳。 “凌霄，找不到晚灵，我早料到是你在玩儿把戏。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做事阴险又偏激，你到底是有什么童年阴影？” 凌霄笑眯起眼，凑近沈忆。 “都是丧家之犬，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你……！” 从来没人敢当面就着她的家丑讥讽她，凌霄很明显已经查到她们兄妹两人家庭的过往。沈忆一口银牙几要咬碎般，撇过头不再理他。 凌霄倚上走廊窗台边，望着对面闭合的病房门。手机发来新消息，他拿出低头看看，又抬头，深吸口气，也没打招呼，转身离去。 江晚灵进屋不顾医生和护士的询问，扑在苏御床边声泪俱下。 “苏御！你怎么样！对不起，对不起……” 江晚灵一直道歉一直道歉，苏御费劲的想抬手帮她擦去眼泪。 女孩儿握上男人抬起的手，抚在自己脸颊边，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眼泪顺着他的手心流进袖口，沿着他的血管涩进他心脏动脉。 “乖，不哭了……” 她只是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晚晚……你还爱我吗？……” 听着苏御有气无力的问句，江晚灵心痛到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 “爱你！我爱你……我不想跟你分开苏御……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还要不理我……”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能不能好起来……求求你……呜呜呜……” “晚晚……我只有一个心愿……” “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 身边的外国医生护士自是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只不过只看表情也明白的八九不离十。患者明明知道自己的情况，还一脸交待后事的样子，让他们摸不着头绪。同为女人，护士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声安慰江晚灵。 “不好意思小姐，弹片不深，早已取出，患者已经脱离危险了。” “啊？” 江晚灵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在心里回念了一遍护士的话，眨眨眼，又瞪起，看向床上突然闭起眼睛的苏御。 “苏御！你就这样骗我！看我担心你很开心吗！” 刚要甩开男人的手，医生又开口制止了。意思是毕竟是枪伤，虽然不严重，病人还是要静养几天的，还调侃道小夫妻就不要吵嘴了，笑带着护士离开，把病房留给他们两个。 江晚灵眼睛红红的，怒瞪着病床上的男人，眼泪又大颗的滚落下来。 “好了宝贝，我没事……” “还痛不痛……” “嗯，痛死了，但是心更痛。” “你从来都不尊重我！还骗我！你还好意思说心痛！” 苏御眼神软下去，满含歉意，也意识到自己的一些行为曾让她痛心。 “刚刚说的答应我的心愿，还作不作数了？” 懒得理他，白他一眼，江晚灵轻拖着他的手臂往被子里塞，又被男人抓住手。这下真的有点扯到伤口，苏御“嘶”的一声，拧起眉。 “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你别乱动了。” “给我生个孩子。” 女孩儿的手顿停住，“什……什么？” 这个时候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生死一瞬时，我没想到别人，脑里心里都是你。我怕我走了，你会忘了我……会嫁给别人……我要留个孩子在你身边，即便我死了，也要让他替我继续纠缠你，让你永远忘不了我。” 江晚灵早已又泪流满面，想捶苏御两下，又舍不得。 侧坐上床边，摩挲上男人的脸，轻掐一下，嗔道：“你个自私鬼！” “嗯。” “你就是有一大堆办法拿捏我！” “嗯。” 看苏御一副吃定她的样子，江晚灵委屈巴巴继续开口。 “你还像以前一样爱我吗？” “不……” 得到意外答案，女孩儿刚撅起嘴，苏御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对你的爱，与日俱增。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想你想的要命。眼睁睁看你离开我的世界，我的心如零割碎剐一般。”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江晚灵扁着嘴“吧嗒吧嗒”的掉泪，苏御淡笑着，继续开口。 “自从有了你，我从没有越轨过，跟徐诗梦一开始是做戏，后面她被徐成林安排进苏氏，公事归公事，我更是不曾和她有任何牵扯，你可信我？” 江晚灵点点头，鼻子酸堵，眼眶涨的不行。 “傻瓜……苏氏只会有一个老板娘，姓江……” 这边还在浓情蜜语，那头苏御病房的门被猛然推开。苏御看着来人瞬间锁起眉，江晚灵也起身，有点局促。沈忆站在门外，看看两边的表情，心中有数了。 “苏御你怎么样！” 徐诗梦挽着苏母，一同奔到苏御床前。徐诗梦特地绕到另一端，挤开床边的江晚灵。 沈忆和苏御看到均是眉头一皱，奈何长辈在场，不好马上发作，江晚灵也没计较。 “我没事，母亲，小伤而已。” “枪伤怎么是小伤！你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恶性枪击事件，碰巧遇上罢了。” 苏御淡淡解释着，苏母担忧的脸上突现一丝阴寒。 “要不是为了来找她会这样吗？我早说这个女人早晚会毁了你，你就是不听！” “母亲！咳咳……” 病床上的男人用力呵斥一声，随即带来一阵微咳，江晚灵生怕他震的伤口痛，担忧凑上前，又被苏母和徐诗梦阻拦。 “离我儿子远一点！” 江晚灵深呼吸一口气，沈忆揽上她，两个人对视一眼，江晚灵避开眼神安慰般的使劲翘翘嘴角，又落下，她根本笑不出来。 “苏御，我好担心你，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徐诗梦红着眼望着苏御，看不到他的冷脸一般，温柔又贤惠。 “还是诗梦体贴，我都急忘了，苏御，你饿不饿啊？” 实在看不下去人家的婆媳和睦，江晚灵朝门外走。 “真是一点儿教养都没有！” 苏母看着江晚灵的背影也不忘讥讽一句，女孩儿顿停住。 这句话对江晚灵来说是莫大的侮辱，等同于连她父母一起辱骂了，但想到苏御受了疼还在床上，她低头闭眼咬咬牙，忍下了，刚要继续往外走。 “我说，这位阿姨，能用这样的话骂一个女孩子，您教养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人家父母不在身边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您真是好家教啊。” “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么跟我说话！” 徐诗梦又绕到苏母身边，一边挽着一边帮她拂着胸口，小声劝她不要生气。 “沈震山家的野丫头，怎么样，有事找我爷爷解决。” 沈震山……那不是…… 即便再孤陋寡闻不关心时事，电视上的新闻频道也常能看到……每次有重大会议和活动总能看到那位沈老将军的身影…… 江晚灵瞪起眼睛，眼神询问身边的沈忆：是我想的那个沈震山吗？沈忆轻飘飘地眼神回应：是，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沈震山。 江晚灵半天回不过神儿，她从来都不知道沈念慈是沈震山的孙子。沈念慈温润，爷孙俩这气质看起来……简直大相径庭…… 苏御烦的很，伸手按了铃，几个人僵持的工夫，医生护士以为病人有异样，又都过来了。 听了病人的需求，医生果断赶人，江晚灵毫不犹豫的率先出了病房。 苏家在商界也算叱咤风云，苏母娘家也是几代为商，自小耳濡目染，她自然更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何况还是军政两界…… 四个女人在走廊上两两扎堆，苏母也不再出口挑衅。 病房门又打开，医生带着护士出来。 “哪一位是苏先生的未婚妻？” “我是！”徐诗梦赶紧上前一步。 “噢，苏先生请你进去，江小姐。” 徐诗梦停滞住已经将要迈进病房的脚步，尴尬的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沈忆丝毫不留情面的嗤笑出声，翻个白眼，轻推一下江晚灵，眼神却流连在徐诗梦和苏母脸上。 “快进去吧，看给你未婚夫急的，生怕你被这位阿姨和身边的白莲花欺负了。” “未婚夫”三个字沈忆咬的格外的重，顺嘴又损了对面两个女人一句，徐诗梦脸上挂不住，不看她。 江晚灵轻碰碰沈忆，让她别太激进。得到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江晚灵进了病房。沈忆慢悠悠的踱步走近徐诗梦，原本敛着的脚步也不压着了，高跟鞋声格外脆响。 徐诗梦还算冷静得体，温顺回看着沈忆。 沈忆盯着她，冷笑一声，转身坐到走廊的休息椅上，昂着下巴翘着腿，傲慢不逊的样子。 她心有疑惑，但并不着急打草惊蛇。自己都能想的到，想必苏御也早就成竹在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