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蛋含人棍】

    那个人，最近每天都会来店里。

    小林一边给眼前的顾客结账，一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橱窗前坐着的人。

    他是附近大学来打零工的学生，来这工作也不过两三个月，便利店的工作枯燥且乏味，重复的机械性工作和有些顾客没完没了的问题实在是打磨心性的好料，在这样无趣到几乎令人痛苦的日常中，那个人如同一朵悄然盛开的海棠，悄无声息又格格不入地出现在小林黑白的世界中。

    那实在是个过分好看的人，一举一动都莫名地引人注目。挑选商品时有些困扰地轻咬指尖的样子，结账时温顺又羞怯地微微垂着头露出一小截洁白后颈的样子，喝酒时眼神迷离又脆弱的样子，说来实在有些变态，小林这段时间趁着他不注意悄悄拍了不少照片。而莫名的，那些照片上，那人或站或坐，衣服或多或少，都无端有着点情色的味道，叫人想对他做些过分的事。

    此时，一如往常，对方正在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从小林的角度能看见他流畅的下颌线条，微微酡红的脸颊在午后的阳光下流露出异样诱惑力。他穿着有些宽松的衣服，领口敞得很开，小巧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拈着易拉罐的手如玉一般，白得几乎有些晃眼。

    那副姿态，无端地叫人口干舌燥。

    叶歌行坐在橱窗前思考离开陆仁的事情。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满意陆仁这个饲主，于他而言，肯收留他的陆仁实在是个大善人了，他对如今的生活没有一丝不满，甚至说这样的生活简直惬意到让他都有些惶惶不安的地步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离开陆仁。他的上任饲主无疑是个厉害的角色，在对方恨不得掘地三十将他挖出来的现在，再呆在陆仁家只会给他添麻烦。

    想到这里，叶歌行忧郁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说到底，他就像一个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和霉运的扫把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论是谁接近他都只会变得不幸罢了。

    他又想起了过去的饲主，他的饲主大都是很好的人，愿意将他这样的流浪猫领回家，给他足以生存的养料和安身之所，只是这点便已经是极好的人了，更遑论那几个善人中的善人，甚至还会操心他的未来，试图为他找到生命的意义与方向。可是这些人，最后却无一例外都会变得偏执且疯狂，想从他这索要同等的爱。

    那怎么做得到呢？叶歌行垂下眼睫，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在他眉眼间晕开，只有这一点是无论如何无法做到的。他过早去世的父母并未能教导他如何去爱人，而显然，他这样不依附别人就无法活下去的软弱之人，是无法像他的饲主疼爱他一样，去爱他的饲主的。

    这都是他的错。

    带着这样的羞愧，他又猛灌了一口酒，再抬眼时，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有人正站在他面前，隔着橱窗的玻璃，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叶歌行整个人都僵硬了。

    叶歌行不是没有想过会被以前的饲主抓到的可能性，而其中的下下签，也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洛云生，他的第三任饲主，他的所有饲主里唯一一个让他没有因为不告而别而满怀愧疚，反而只剩下畏惧与惶恐的人。

    他穿着沙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纯色的T恤，笑起来的样子温柔又明媚，完全看不出一点混黑的模样。

    可他偏偏就是。

    叶歌行记得他是怎样带着同样温柔的笑在他面前杀人的，也记得温热的血液流到脚下濡湿脚趾的触感，更记得他们唯一一次疯狂的性爱。洛云生把他按在还温热的尸体边上，沾满血的手抚慰过他的全身，刚刚开过火的枪捅进他的后穴，明明被吓得毫无兴致却被强行按摩腺体至高潮。洛云生一只手掐着他的腰，如疾风暴雨般操干他，另一只手则细细的抚摸过他的脸，用着惯常的甜腻语调叫着他“小猫，小猫。”

    他侧躺着，正面对着的是尸体死不瞑目的恐怖面容，侧过来只能看见洛云生兴奋到有些癫狂的脸。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叶歌行的眼睛已经睁得有些酸涩了，但他却僵硬的连眨眼睛都做不到。

    不行啊，他放在桌子上的指尖颤抖了起来，要动起来才行，不能等到洛云生耐心耗尽自己进来，他那近乎于小动物的生物本能一般的直觉这样警告着他，那样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于是叶歌行如同行将木就的老人一般僵硬且缓慢的离开了便利店，随着他一步步地走近洛云生，刚开始还能勉强控制的身体渐渐颤抖了起来，等走到洛云生面前，他已如被人握于掌心的鹧鸪，又或是狂风暴雨下的奶猫，抖得不成样子。

    而洛云生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轻轻地，十分自然地搂了一下他的腰。

    一瞬间，叶歌行终于眨了一下过分干涸的眼，泪珠在他的眼眶内迅速凝结，又啪嗒啪嗒地滚落，他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哭，那几乎是如同生物本能一般地行为，仿佛在预警他面前的危险，叫他赶快逃。

    恍惚间叶歌行看到眼前是一片无底的深渊，而洛云生站在深渊中向他伸手，他瑟缩地向后退了一小步，还未站定就被洛云生一把拉了过去。

    “呀，”洛云生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感叹，他语调一贯喜欢上扬，仿佛心情总是很好似的。他抓着风衣袖子给叶歌行拭泪，那动作无疑是轻柔的，带着点怜爱的意味，硬要说的话像是母亲在安抚在外受了欺负的孩子，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与其说责备不如说是怜惜又疼爱，如同春天的第一缕暖风，“怎么哭成这样子。”

    叶歌行却抖得更厉害了，他看着洛云生，那眼神怎么说呢，惶恐又不安，怯懦又卑微，瞳仁深处还藏着散不开的恐慌与畏惧，像是受惊的雀鸟一般，实在是，可怜又可爱。

    他仰起头，探出一截粉嫩又柔软的舌尖，谄媚地，讨好地，去舔洛云生的指节，然后从喉口呼出一声甜腻的，颤栗的，“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