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便真像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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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前些日子肏身为“关春风”的我,无非是一种警告、威胁、羞辱。更多时候在夜里承受他欲火的,还是作为“关月替身”的我。 过午,阿絮和一个哑奴抬了只很大的红漆木箱进来。二人用一根木扁抬着,很像是在抬出嫁时新娘的嫁妆。我被自己丰富的联想逗笑了,多可笑,陆机给的东西竟像嫁妆。又随手打开那箱子,入眼尽是锦绣绫罗、花簪玉钗。我拿起上方的那只并蒂桃银步摇,抚了抚垂下的一溜儿珍珠。陆机大概是恶鬼转世,做出的事只有更变态,而无最变态。又扯起最上面的那套衣衫,分别是桃粉杏边的对穿交直袖衫、浅靛的下裙和同色吊带背褡。 倏忽,觉自己袖子被扯了扯。低头一看,是阿絮。有旁人在,他不好说话,便打着手势,指着我的手。我又朝自己手看去,那娇俏玲珑的桃花步摇被我捏得太紧,以至于刺破手心而流出缕殷红来。刚刚并没什么感受,此时一看,倒觉得一阵生疼自手心处腾生了。 阿絮又递了封信给我。我用袖子抹了抹血,便拿起来看: [b]穿上衣裳,佩好簪花。我亥时来寻你。[/b] 陆机在上书房中学的是帝王之道。这样的一个乾元,字当然写得鸾翔凤翥、鸿惊鹤奋。笔毫沾酣了墨,肆意洒脱如游蛇飞龙行于蜀纸上;可贵的是也未失力道,遒劲如破竹势。笺幅上蜿蜒而下的若是诗词散句便好了,可陆机偏偏用如此丹崖绝壑的书法写出这样的话。 我叹了口气,虽然陆机在各个方面都是难得的奇才,但那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变态的事实。上天偏颇至此,有失公道。 待我回神才发觉:另一个哑奴走了。阿絮也走了。起身望见院中灼灼桃花,春光正好。风也从窗外钻进来,面上拂过这股柔和的凉意。待我正觉心中舒畅些了,却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泪花也出来了。而我手里那只桃花步摇被风一吹,垂下的珍珠流苏便似荷上露珠般滚动起来。 在这万物复苏的春,唯有我一人死气沉沉罢。 * 我在窗前发呆,却突然有人关了我眼前的窗。我此时才看见粉嫩的桃已融入黢黑夜色,只有临近外面灯立的才使人可隐隐约约望见。但已经不是白日里的清秀娇艳了,花瓣被涂上昏黄的光,氤氲着旖旎缱绻之意。原来天色已经沉下来了啊。 我目光越过婆娑闪烁的烛火,撞进一双如点漆的黑亮眸子里。 “阿絮的眼睛真是好漂亮。”我本是在心中感概一句,未料无意中脱口而出。 阿絮笑了笑,唇角弯起和缓的弧度。他把手递过来,交予我一只被捂得温热的瓷瓶。大概是夜晚来了,也把人的声音染得低沉。乌衣哑奴半边身子没入黑暗,闷闷的声色似贴在我耳边:“谢谢主子。过一会儿,陆……五皇子便要来了。手先上药,我再帮您换衣裳吧?” 我只当他刚进府,没来得及改去不敬的称谓。但他话一下子便说得如此流利了,是我未想到的。 打开瓷瓶,里面的膏药都有些被暖化了。我偏头看向那安安静静立在身侧的哑奴,心中有些微妙。膏药是好药,敷上时很温和。我心中似乎也被涂了药,温软似被棉絮包着。说不太清楚缘由,但我把这归结于:膏药效果很好。 “你是哪里得来的药?” 阿絮眼睫动了动,“五皇子给的。” 我只觉心外的“膏药”一下滚烫起来,像是油脂被火舌舔了,一下子烧成轰轰烈烈的焰色。 “哦。”二人间气息有些凝滞。我一下子说不出什么话。虽然阿絮已经愿意做我的人,可发他月钱的还是陆机那狗。 而阿絮走上几步,劝我更衣。我有些失魂落魄地褪了上袍。阿絮的手有点凉,擦过肌肤时叫人有些打颤。似是察觉我抖了抖,他的手也一顿,随即又不急不徐地替我套上背褡,又替我理了理肩上那两根脆弱易碎的系带。直袖衫放了一下午,冰冰凉凉地罩上我着女人褡子的上身。 阿絮正要弯腰帮我脱下裳。我连忙回过神,阻止了他快摸到我腰上的手。颇为仓促地说:“我…我自己来就好!” 现在的我有些悔意。方才不该如此,有失身为主子的威严。可我倒也不只想让阿絮成为纯粹的奴隶。看向阿絮搬来的妆台,镜中他的手像花间翻飞的蝶,穿插在我的发丝里。阿絮手巧,很快便梳好了。镜中“女子”梳着活泼的双鬟,簪着只灵动的桃花步摇。明眸善睐,腮边也是怀春的粉。若是除去喉间突起,便真像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了。 我抿了抿被涂了口脂的唇,没想到再次照镜子会看到这样的自己。 “你怎么会这些?” “小春姑娘今日摔断了腿,只好托我帮您打理。从前帮家中妹妹描过眉,也算是会一些……主子本就好看,不上这些水粉也是好看的。” 我忽然忆起。八岁时,我还未识破关月真面孔。有次被糖糕哄骗、做了他的玩具。他那时也是如此在我脸上描描画画的。后来还有一次,是装花楼姑娘仍被关月识破那一次。他说我脸上的妆难看,像是猴子屁股。我不服,辩道:那分明是楼里姑娘帮我画的,连朋友们也都说好看。怎么会难看呢?关月似是语塞,过了许久才说那姑娘的胭脂水粉是用过的,脏。我当时皱皱眉,好像的确有盒胭脂是姑娘们共用的。不待我反应过来,关月已经给我擦干净了脸,拿出从花楼回家路上买的水粉,在我脸上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