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引督公
“楚国丽妃,淫乱后宫,祸国殃民……” 陈阿难惨淡一笑,他跪坐在地上,松垮的白衣似乎随时都会顺着肩膀滑落。 “赐鸩酒一杯!” 终于等到了宣判,阿难的心也彻底落了地。 他接过太监递来的酒杯,里面盛着气味刺鼻的鸩毒,他皱起了鼻子,却又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 人们常说,临近死亡的时候,这一辈子都会在脑海中回放。 陈阿难啊陈阿难,可真是应了名字中的难字,这一辈子就没顺遂过。 他从小在监栏院长大,每天除了干活,就是被太监们打骂,忽然有一天,一道圣旨飘到了监栏院,他从奴隶变成了皇子。 身份变了又没变,他依旧是最卑贱的那个。 腹中传来了刺痛,像是被细密的刀子割着血肉,阿难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能想起最爱或是最恨的那个人。 “陈淮玉”阿难喃喃道。 陈淮玉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尊贵的明和天子。 “陈阿难,别碰我,恶心,你和你母妃一样,都是千人骑万人枕的贱人!” 脑海中是陈淮玉清俊的面容,以及厌恶的话语。 阿难自嘲地勾起嘴角,曲起纤长手指,一下下拨弄络子边缘的红珠串。 百尺宫墙,红砖碧瓦,他顶着烈日跪在路边,几近昏厥。 朦胧中,只听得有人在说话。 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行了,起来吧,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剩余的一个时辰,就不用跪了,以后机灵点儿。” 阿难偏过头,只看见那人面如冠玉,一双星眸明亮皎洁。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有了陈淮玉,阿难的日子也不再那么难捱。 阿难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能在送东西的路上,遇到陈淮玉,得到他一个微笑,一个眼神,阿难就能开心一整天。 大概是从他被封为皇子的那一天,陈淮玉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变的厌恶,变得冷淡陌生。 阿难后来才知道,他的母妃间接害死了先皇后,而先皇后,就是陈淮玉的生母。 阿难背上了深深的罪恶感,他拼尽一切想要补偿,想要弥补,换来的却是陈淮玉的憎恶。 没过多久,他就被那个名义上的父皇送到楚国当质子,说是质子,不如说和他母亲一样,都是被人转手的小玩意儿。 他啊,就是一缕浮萍,从秦国飘到了楚国,又从楚国飘回了秦国。 只短短数载,就已换了一轮日月。 多亏了他的夫君,楚南纬,给他安上了一顶祸国妖妃的名号,从此天地间便再也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 腹部猛地一抽,陈阿难再一次清醒了,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这一生都是为别人而活,却又为人所耻。 他不恨了,只是有些惋惜,可惜了这一副风流身段,本该恣意明艳的一生,却被他硬生生压抑,过得凄苦又阴郁。 阿难已经疼的没有力气了,他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淌。 一丝光亮出现在他浑浊的视线里,他颤颤巍巍向那束光伸出了手。 陈阿难,如果有来生,你一定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小畜生,都晌午了,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给咱起来干活!” 刻在脑海深处的令人恐惧的声音响起,阿难打了个寒颤,猛然睁开双眼。 大太监掐着兰花指,一双吊梢眼瞪得溜圆,活像个吃人的白面吊死鬼。 “懒的跟猪似的,定是吃的太饱了,明儿我就跟曹公公说,晚饭就不给你吃了。” 这个太监不是早就病死了吗? 怎么会? 对了,他不是喝了一杯鸩酒么?这里是地府吗?为何会和曾经住过的监栏院这么像? 阿难愣愣地环顾四周,突然胳膊一阵刺痛,那个大太监拧住了他的胳膊。 “小畜生,连咱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翅膀硬了?” 阿难吃痛挣脱了大太监的手,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地府了,直接服软对大太监道:“公公,奴才错了,奴才不敢了。” 于公公舒心了,安排了一通后,扭着腰走了。 阿难很快就熟悉了这里,他有了一个猜想,这里可能不是地府,他可能重新回到了住在监栏院的那些年。 阿难一边搬着桌子,一边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重活这一世,他当然不能像上一世那么憋屈,他小心翼翼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寻找能对自己有利的。 这个月二十五,皇后操办簪花宴,届时京城里的官员之女都会参加,说是赏花游戏,与民同乐,其根本目的是给太子选妃。 太子是阿难的二哥,陈淮玉一母同胞的兄弟,除了命短一点,其他的都挺好。 “这盆花放这里,哎,那边的小太监,你干什么呢?桌子要顺着放。” 阿难哼哧哼哧又转了个方向,重活一世,还是要干活,倒不如死了算了。 “督公” “督公” 身边的小太监跪了一片,阿难也装模作样弯了腰,他眨着一双美眸,偷偷观察来人。 这个被叫做督公的大太监,他前世倒是打过几回交道,这人是个笑面虎,上一秒还在跟你说笑,下一秒就有可能将刀子对准你。 这人狠辣倒也聪明,历任两代君主,在皇权斗争中仍能独善其身,不可小觑。 阿难对这种厉害的男人很感兴趣,尤其是这种模样还好看的,简直就是照着阿难的胃口长得。 阿难想起了一个传言,督公是个假太监,曾经有人误打误撞看过,据说那物事雄伟粗壮,颇为可观。 不知是否真如传言所说,督公那里…… 沈珏偏过头朝他看了过来,阿难没有丝毫胆怯,直接迎了上去,与他对视。 阿难勾起唇角,冲他展开一抹含羞带媚的笑容。 勾引人这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阿难天生精通此道,只是他上辈子过于压抑自己,埋没了这一身的才能。 沈珏的目光灼热,幸而只停留了短短几秒,就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