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宋敏在隔间里洗澡，顾方喆就在外间擦镜子洗杯子。还没有五分钟，宋敏就洗好准备出来了，顾方喆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禁皱了皱眉，心里犹豫半晌才开口问：“洗那么快？”

    宋敏关上水，伸手从一旁拿过毛巾来擦头，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说：“随便冲一冲就好啦。”

    顾方喆手下动作一顿，用颇不赞同的眼神看着宋敏。隔间门开着，他一扭头就能瞅见人站在门边光裸着身子擦头的样子：“洗那么快，精液弄出来了吗？”

    宋敏这才有所反应地停下动作，一脸懵懂地转头看向顾方喆：“精液？”要弄出来？为什么要弄出来？

    顾方喆自然是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只见他在原地踟蹰半晌，竟惊讶地呆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宋敏：“当然要弄出来。怎么可以留在里面呢？！万一、万一……”

    宋敏这才理解到他话里的意思，十分无语地说：“叔叔是怕我会怀孕吗？”

    被他这么直白地戳穿，顾方喆登时人更不自在了。说实话，他们俩好像从最初在一起时就没说起过怀孕这个话题。上一次去医院，顾方喆问杨医生会是什么情况时，对方给他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待观察”。

    但杨医生从前也过告诉他，如果宋敏并不具备普通女性拥有的生理期，那他存在怀孕的几率是十分小的。对方虽然以前接触过双性人的案例，但双性怀孕的例子还并未有太深的了解，一时半会儿也无助于宋敏。

    总而言之，就是万事都得小心。

    那他们那么任性的性行为，别说普通情侣间都存在风险了，何况还是更加敏感的宋敏？

    顾方喆一时只觉得愁云惨淡。

    相比起他，宋敏心更大。他特别无所谓地走上前抱住顾方喆的腰，踮起脚在对方的嘴唇上亲了口，一边喃喃着说：“叔叔别怕呀。”他眨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嘻嘻地说，“上次在KTV你不也没戴套。杨医生都说了，我只要不会来生理期，能怀孕的几率就小得微乎其微，你担心什么。”

    顾方喆顺手给他套上干净的衣服，紧皱的眉头还是舒展不开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闻言，宋敏却笑了：“我要真是那个万一啊，那我得去买六合彩。”他一边弯腰穿上裤子一边说，“再说了，”他动作一顿，表情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生一个和叔叔一样的乖宝宝，不好吗？”

    顾方喆登时愣在了原地，挂在手上的衣服不知道该不该递出去，宋敏已经走上前来环住他的脖颈，抬起脑袋含住他的嘴唇细细咂摸，边含含糊糊地说：“我可以给叔叔生宝宝。”

    顾方喆呆愣半晌，猛地掐住了他的腰：“你胡说什么呢?”

    “我没胡说。”宋敏倔强地盯着顾方喆，“这种事，让他顺其自然就好啦，该生不该生，也不是我们能强硬求来的。有的人就算戴套也一样怀孕呢，你怎么不说保不准你就是那一个？”

    顾方喆被他噎得哑口无言，表情十分变幻莫测。宋敏捧着他的脸，认真地把人看进眼里，一字一句清晰又温柔地说：“所以啊，叔叔你就别担心了。大不了我们下次戴呗。”他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猛地笑出了声，笑得身子直抖：

    “要不这样，为了我们夫夫俩性生活的和谐，咱周一三五日不戴套，周二四六戴套，你觉得怎样？

    “还是说，如果我们一晚做三次，就两次不戴一次戴，如果一晚做五次，就三次不戴两次戴，那一晚七次……”

    顾方喆听他越说越不靠谱，忙把人推出了浴室，无奈又宠溺地打断道：“我信了你的邪。行了行了，快去做早餐吧祖宗，别呆在这闹我心了。”

    宋敏“哈哈哈”地笑出一长串，终于欢脱地跑去厨房撒野了。

    顾方喆一手叉腰一手扶着门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酸涩又甜腻，一时不知道该那这种矛盾的心情怎么办。

    算了，宋敏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种事顺其自然吧。以前内射过的精又不能要回来，只能下次乖乖戴套了。

    顾方喆吃过早餐就又要赶回警局了。临别前两人在玄关抱着腻歪，宋敏一边给他整理领带一边问他中午想吃什么，好给他带饭。

    顾方喆想了想，还是说：“你最近出门记得小心点，晚上一下班就回家，知道吗？”

    “知道了。”宋敏揪住他衣领一口咬上他的鼻尖，“你快说你想吃什么，我等会儿下班了去买。”

    “唔，想吃糖醋排骨。”顾方喆逮着人的唇细吻着，手不忘在那比他窄的肩背上一下一下地抚着，“我中午有个会，你来了要见不到我就把饭盒放我桌上，我下会立马给你打视频。”

    宋敏坏心眼地伸出舌尖在那厚度刚好的下唇上舔了口，一边答应着：“嗯，知道了。”

    顾方喆和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地交换了个深吻，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把人放开。宋敏又揪着他的衣领不让人走了，嘟着被亲得红肿的唇撒娇道：“想你。”

    “我都还没走呢。”顾方喆无可奈何地揉了把他的脑袋。

    “你准备出门我就开始想你了，你一下楼梯就更想你了，你上了车就好想好想你……”

    顾方喆干脆一手抱住他的后脑勺，用嘴唇堵住对方那喋喋不休的嘴巴。宋敏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很用力很用力地吻着身前的人，唇舌间交缠的温度简直要把他烫伤了。

    待两人再次气喘吁吁地分开，时间又过了五分钟，顾方喆指腹揉着人的耳垂，满心满意都写着不舍和疼爱：“你还让不让我出门了？”

    宋敏这才推开他，贼兮兮地朝人抛了个飞吻：“叔叔，中午见。”

    顾方喆逮住他的嘴唇重重地亲了口，这才安心地离开家。

    中午宋敏给顾方喆送饭，果然如顾方喆所说的他在开会，宋敏等了十分钟没见着人，便把准备好的保温盒放在他的桌子上，顺手帮人把一些日用品整理好物归原位，给对方桌子上的资料腾出了不少空间。

    他无心要窥探什么，却无意中扫了一眼那厚厚的复印件里放在最顶上的一张画像。他越看画里的人，越觉得哪里眼熟。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这个时候却越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画像上的人。

    等顾方喆下会回到办公室，就见宋敏拿着那张打印的画像不知道在认真端详个什么劲儿。

    “小敏？”

    宋敏闻声抬头一看，就见李立原带着顾方喆和老六还有赵吉雅等几个兄弟从门外走进来。

    “爷爷，叔叔，六叔。”宋敏蹦跶着走上去和李立原搂了搂，抬眸看见赵吉雅站在他们身后，他朝人甜甜一笑叫道，“阿雅姐好，叔叔们好。”

    赵吉雅也微笑：“你好。”

    组里人基本都认识宋敏，便互相打了招呼，说说笑笑着转身去吃饭了。

    李立原因为身体原因，加上明年就要退休了，最近没什么大事几乎就做些文职工作，外出执勤的很多重担都落在了顾方喆肩上，所以很少会来这个办公室。还是他老人家听说今天顾方喆准备给手下开个简短的会，总结一下最近的工作情况，这才亲自来了一趟。

    “小敏，放暑假了吧，怎么有时间来这了？你好久都没来爷爷家吃饭了，奶奶说怪想你的，什么时候才来吃顿饭啊？”

    宋敏笑眯眯地搂着李立原的手臂，乖巧地答应道：“放暑假了正有空，给叔叔送饭来着，不然他天天吃盒饭，不干净。”他说着，一边笑着往顾方喆的方向看，顾方喆跟在李立原背后无奈地看着他，宋敏又说，“早知道爷爷今天会来，我就特意多准备两样菜了，让您也尝尝我的手艺。”

    他忽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到这里还特意转过身，视线往后一扫，就瞅见已经坐回自己位置上的赵吉雅，他声音不大，却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得清楚：“我自认自己做的菜还挺好吃的。”也不知道是故意说给谁听。

    “好、好。”李立原那叫一个开心啊，忙拍着他的手背和蔼地说，“下次再试试，爷爷等会儿还要回家一趟呢，你奶奶做好饭等我回去吃啦。下次你来看爷爷奶奶的时候做好不？”

    “行啊。”宋敏爽快地答应了。

    李立原又转头和顾方喆说了什么，这才被宋敏和顾方喆两人一左一右地送出了大门口。等两人再折回来时就看见老六咋咋呼呼地拿着顾方喆的饭盒说：“喆哥，好福气啊！今天有糖醋排骨，小敏，你可真厉害。”

    顾方喆照着他腿就来了一脚，他一边爱惜地把饭盒抢回来，一边遛狗似的追着老六踢了几脚，这才把人赶走，腾出空来吃饭。宋敏给他倒了杯温水，顾方喆抬头看着他问：“你怎么还在这，我不是让你没见着人就走吗？你下午不还得上班吗？”

    宋敏拉了张凳子坐到他旁边看着他吃饭，摇头笑着说：“没关系，我赶不回去和老板说一声就好。”

    顾方喆扒了几口饭，呜呜囔囔地应了，好不容易周围人都吃饭去了，四周霎时安静了下来。顾方喆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注意，就顺手夹起了块脱了骨的肉，自然而然要喂到宋敏嘴里。结果那肉块都蹭到宋敏唇瓣了，顾方喆猛地被一声摔了杯子的声响抢回了注意力，同时，宋敏已经张嘴咬住了递到唇边的肉块，两颗白瓷似的门牙咬住了筷子尖。

    顾方喆回头和他看了个对眼，注意力在那泛红的唇瓣和洁白的牙齿上留了又走走了又留，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他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好盯着这方向的俩同事，顿时尴尬地想原地打个洞钻进去。

    宋敏把肉块吃进嘴里，嘴角还沾着点酱料，他好像也意识到两人的举动有点过于亲昵了，心下窃喜，面上却烧红了耳朵，他低声道了谢，就着顾方喆的水杯喝了口茶。

    顾方喆：“……”

    宋敏：“……”

    俩同事：“……”

    “咳嗯。”宋敏轻咳一声，才勉强放下杯子推回到顾方喆的手边，“不好意思。”

    赵吉雅刚巧去装水，回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她看了看耳朵微红的宋敏，又看了看脸红的顾方喆，心下一动，忍不住走到两人身旁打趣道：“你们俩父子感情可真好。”

    不过是无心的一句，不知怎么听在有心的人耳朵里就格外刺耳。

    顾方喆扒着饭抬眸扫了赵吉雅一眼，讪笑了两声。宋敏则面无表情地抬头和来人对视，眼里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骄傲和炫耀。

    他不怕事儿大地补充了句：“我们一家人的感情都很好。”

    赵吉雅闻言就是一顿，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