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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之宠又能维持多久

    第二日,燕瑛忍着身体的酸痛不适,如约去看望燕宁。

    “九哥!”燕宁被宠得娇纵了些,见到燕瑛就扑上前抱他。

    燕瑛脸色微微一变,酸痛感更甚,但他也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把人抱起来,将娇娇的小公主放在自己的腿上,“一段时间不见,宁儿胖了好多。”

    燕宁瞪大眼睛,“我,我没胖,就是吃得多。”

    “吃得多可不就是胖了?”燕瑛故意逗她。

    小公主瞬间忧心,但是下一秒她就开始安利最近又有什么好吃的。

    燕瑛都十分给面子应和,也告诉她那些女孩子少吃,那些适合多吃。

    他其实也好吃,当初就是靠吃才吸引了小燕宁跟他玩儿,比较重口腹之欲大约是他为数不多的小爱好了。

    两兄妹和谐的度过一个美好的早晨,一起用过午膳,燕瑛才离开。

    就在他离宫时,帝王身边的贴身心腹王喜早早候在他离宫的马车前。

    “见过殿下。”他朝燕瑛行礼,一边奉上一块玉牌。

    “陛下体贴殿下思念贵妃和燕宁公主,特意叫奴送来玉牌,以后殿下可持玉牌进出宫。”

    燕瑛冷冷的盯着那块玉牌道,“谢父皇慈恩,可此举不妥,未免坏了规矩,还请公公帮本王转告陛下。”

    王喜却道,“殿下不必担心被人说道,连太子也有一块玉牌。”但那一块只能用一次,与这个不可同日而语,如此既断了瑞王的理由,他不收也得收。

    燕瑛心里冷笑一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不收下就是不知好歹了。

    “那就多谢父皇了。”他命侍从收起来。

    回去的路上,燕瑛困倦的睡了一路,到了府邸,管家来报,有人早已经等待他归来许久。

    “是赵郎君。”

    “柏玉?”燕瑛没想到来的人是赵宥,字柏玉。

    赵宥乃是丞相三子,燕淮当初宠他尤甚,可以说是偏爱也不为过,但也因着那份偏爱导致群臣不看好他,总觉得君王在养一个小宠物,尽管他处处比太子优秀,又有什么用,总归不是太子,陛下甚至都没有给这个宠爱的九子任何实权。

    君王之宠又能维持多久?

    这是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群臣都在观望他是否有值得站队的价值。

    当他逐渐可以接触政治的年纪,众人发现君王还是跟以前一样,很多事情上,并没有给燕瑛接触权利的机会,直到他被冷落的那两年更是证明了君王对燕瑛的宠爱随时都会被收回,又有哪个官员敢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他一个只靠着君王宠爱生存的皇子?

    那个时候燕瑛才彻底醒悟君王之宠,能让他得一时的风光无限,却不是久远之计,他之所以迟钝太晚,都是因为燕淮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太多,以至于他眼瞎心盲,盲目的自信父亲会一直给他所有想要的。

    直到他第一次提出想要权力,换来的是冷落,方才醒悟。

    好在还不算太晚。

    他得宠时,有官员之子被送来给他当玩伴陪读,找柏玉就是其中之一。

    他被冷落了两年后唯一一个还能私底下跟他来往的伴读。

    他也逐渐将赵柏玉看得越来越重要,只是他重新获得君王的重视时,赵柏玉的外祖母去世,他远离京城去偏远的家乡守孝。

    如今丧期已过,他也回来了。

    “柏玉!”燕瑛一进大堂,就被一个人抱了个满怀。

    “子婴。”柏玉叫着燕瑛的字。

    “回来就好。”故友归来,让他喜悦,也就忽略了身体的酸疲。

    “是啊,以后也不会离开了,你近来可好。”赵柏玉有些欲言又止,燕瑛看出他的迟疑,暗示周围的人退下。

    当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赵柏玉才道,“我知你已封王,封地朔州,为何还在京城?可是有什么缘故?”

    皇子封王,就意味着要去往封地,未得允许不得离开,燕瑛却还在京城,岂不是变相的囚禁圈在京城。

    燕瑛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心中一暖,“柏玉不必担忧,我处境向可,并非你所想那般,再说……离开了京城,我未必能能有机会。”

    有的话点到为止,赵柏玉明白,却不理解,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你远离京城,也可筹谋,在京城那是做什么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你是如何想的。”

    他能什么想?

    当真以为他不想走?远离京城,他大可以在封地积累势力,来日发生了什么,也能自保,呆在京城,一举一动都被太子、皇后、甚至是皇帝的人盯着,一有差池就是罪责加身。

    皇帝不放人,他还能抗旨?

    但反过来想,离开了京城也就意味着他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积累势力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呆在京城,他若筹谋得当,成功机会可比花上十几年的时间来得划算。

    利弊都有好有坏,皇帝断了他离开的路,就相当于也给了他在京城发展的机会。

    他除了出身差,什么都不比太子差,凭什么不能争一争?就因为他出身差就不配光明正大的活着?帝王宠爱又如何,多少人瞧不起他的出身,背后戳着脊梁骨骂他出生低贱,就是因为他出身差,没有世家撑腰,皇帝才能对他做那种不伦之事,让他活得更加不堪。

    每一次被他抱的时候,他都畏惧自己活在阳光之下,生怕被人扒出来撤掉那层遮羞的伪装。

    他不争,太子将会放过他?不,太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他,来日他既位,他又能活几时?

    他绝不甘心做一个闲散王爷憋屈的求生,更不甘心做皇帝的掌中雀。

    他是出身低贱,但不代表他活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下贱胚子,不代表他活该成为亲生父亲的胯下的娼妓。

    此间种种,他都不能与柏玉明说,总不能说皇帝不放人,皇帝为什么不放人?他又拿什么理由混过去。

    柏玉见他沉默,心道他应有难言之隐。

    从小到大,他都知道燕瑛处境有多尴尬,有多难堪。

    君王的宠爱之上,是风光,可表象下,都是恶意满满的谩骂讥讽。

    便是他们这种臣家子也瞧不起家中的私生子,他们一辈子都无法抬头做人,一声都在讥讽和异样的眼光中度过。

    更何况是皇帝的私生子,官员们不会将身家托付给一个靠君王宠爱活着的私生子。

    还要吩咐他们这些去给燕瑛做伴读的嫡子,讨好可以,但不要过分来往,以免引起太子和皇后的不满。

    燕瑛当初被宠爱时,都堵不住上上下下悠悠众口,被冷落的那两年过得跟乞丐也没好在哪里去。

    他复宠后封王却不去封地,除了陛下的命令,还有谁能圈他在京城?

    “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但你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全力以赴。”

    燕瑛笑了笑,“那是自然。”

    两人默契的不再聊这个话题,赵柏玉出京两年,在外见过的所有见识都能让燕瑛听得津津有味。

    他眼里充满了向往和艳羡。

    他长那么大都没去过外边,多数都是通过读书方得几分了解,到底是纸上浅薄,不比赵柏玉知道得那么多。

    “临安那边的风景一绝,小吃更是赞不绝口,要不是路途遥远,都放坏了,我都想给你带一些来给你尝尝!”赵柏玉说得让人心痒难耐。

    “以后,以后有机会,我定要去看看。”燕瑛听得心中一痛,痛自己没口福,一边又蠢蠢欲动,恨不得亲自飞去临安那边。

    用过午膳后,又一起下棋聊天,偶尔探讨几句诗词就这么混了一天,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唉,要不是因为不想给赵家添麻烦,他是真的想留赵柏玉过夜。

    傍晚,他躺在床上时,都还在想临安原来是那么好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看一看。

    他心怀期望的陷入梦乡,却不知道自己永远没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