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蒋盛觉得，每从楚天家里回来一次，自己就会有一部分被冲击的分崩离析。 长此以往，早晚被楚天解析的彻彻底底。 自己一向是一个非常坚定自我想法的人，不容易被他人说服，只是这一次，他怎么也没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也许是楚天涂药的手太温柔，也许是他循循善诱的神色太真诚，也许是他给出的条件太令人心动…… 总之，蒋盛现在在收拾东西。 时间回到前一天晚上。 楚天收好脱毛膏和药，摘下手套，还是去洗了个手。这个空档，蒋盛正好穿上衣服裤子。虽然衬衫、内裤的布料还是会蹭到受伤的地方，但不知是不是上药的作用，蒋盛总觉得没有那么痛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我自己回就好。”蒋盛婉拒，不过经过这么一件尴尬的事情，二人之间的态度反而缓和很多。 楚天并不由他推辞，拎起车钥匙就开了门。 坐在车上的蒋盛才直观的感受到，楚天有多不差钱。虽然房间里的装潢普普通通，但是这个车可是有够奢靡，看着型号就不像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款式。 “你……不会是个富二代吧？” 楚天并没有因为这个有打探隐私嫌疑的问题而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呆愣愣的可爱。“你不知道？我以为我表现的挺明显的。” “可你不是也在上班吗？”房间里还有准备熨的西装和公文包。 “是啊，不然在家啃老吗？”楚天的语气很愉悦，还带着些逗弄，“只不过是我们家的公司而已。” 蒋盛一瞬间就失去了继续聊天的欲望，偏过头去看着窗外飞速后撤的风景。 楚天被这个想象之中的反应逗笑了，继续这个话题：“你呢？” 蒋盛的回答都落寞起来了：“普普通通，高中老师，混吃等死。” 楚天这才意识到，导航的目的地是他们高中的教师集体宿舍。 “教什么？” “语文。” 意料之外也情理之中。虽然蒋盛本人别扭的不行，说的话也是一句没一句真，但是他很能拿捏那些细小的措辞，给他们背后的情感态度做出区分——然后选择最气人的那一种回应自己。 路程并不遥远，不一会儿就开到了目的地。 楚天看着面前的人，作为教师的他也许是因为一直和纯真的孩子们相处，并没有增添多少世俗的气息，还是那么的积极、向上、阳光……像高中的那个少年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楚天不想放他这么离开。 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明明这段感情没头没尾、不明不白，他也一度觉得自己早就忘记了这个人这个故事，但可能就因为占着“唯一”的标签，导致自己再见到这个人，还是会有神经被牵扯的感觉，不疼，但是酥酥麻麻的让人在意。 “集体宿舍住得惯吗？” “什么？”准备开车门的蒋盛手一顿。 “住不惯的话，跟我合住吧。” 蒋盛觉得这个人脑子大概有泡。换别人发出这种邀请，可以说是找人合租、分担家务等等，但对楚天来说，这些理由通通不能成立。 他头一次见到有人把同居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需要自己的空间。” “你自己的空间只会更大。” “啧，你这人是不是找茬，我说精神层面的。” “精神层面的……”楚天若有所思，“那你不是更应该搬过来？” 蒋盛噎住。这人说的好像自己需要空间就只是为了做那些事情一样……更让人生气的是，他又说对了。 “蒋老师要搬出宿舍了”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蒋老师找到对象、要搬去和对象一起住了”，也不知道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倒是让学生们躁动了好一段时间。 老师的八卦平时吃不到，逮到一个就穷追猛打。 蒋老师本人没对这个说法做出任何回应，倒是那个来帮忙搬家的朋友靠在豪车上笑的开心，还带着点儿坏水。 “你们蒋老师金屋藏娇，开始幸福新生活去了。” 在学生们的一片尖叫中，蒋盛剜了楚天一眼刀，意外的因为心虚没反驳。 确实是性福新生活，也确实是金屋藏娇……可这被藏的娇是自己。 怀着不同的心情再看楚天的住所，这地方可是有够浮夸。地下车库像是什么限时车展一样，花里胡哨的跑车比比皆是，相比之下楚天的那一辆简直算得上内敛又含蓄。从大厅到楼道都明亮的像是闪着光，一层楼就四户人家，这么算下来，起码这一户的面积是寻常人家的两倍。 一路观察着，就这么走到了目的地。楚天站定，准备掏钥匙。 “你走错了吧？”蒋盛提醒，“你家在隔壁。” 楚天没说话。 蒋盛忽然有个不好的想法。 咔哒一声，门开了。 “你想住在隔壁也可以，不过那是调教屋。” 果然，果然！万恶的有钱人！蒋盛恶狠狠的拎着包走进这个“隔壁”以表明态度。 “这么有钱，你干嘛不买别墅？” “上班方便。” 去他的上班方便，集体宿舍才是为了上班方便。 固定的亲密关系总会若有若无的平添几分暧昧。像现在，蒋盛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冷着一张脸说话，可能是因为自己进入到了别人的领地里，交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像一只奶牛，有上好的牧草，优越的环境，还有专门的放牧人……挤奶。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没、没什么。” “你需要调整和休息，不要乱想。”楚天犹豫了一下，没有摸他的头，只是拍了拍肩膀。 蒋盛看出来了楚天手部不自然的路线和突兀的拐点，抿抿嘴没说什么。 楚天确实很忙。在下午抽出时间处理完蒋盛的搬家工程后，晚上就奔赴了一个饭局。被楚天要求在家好好吃饭的蒋盛看着冰箱里的食材不知从何下手。这人倒是放心自己在家里瞎捣鼓，也不怕自己给他家炸了。想了想自己一言难尽的厨艺，蒋盛决定还是出去找个馆子。 这时，隔壁传来敲门声，叩叩叩的，声音不大不小。 “grazier？” 是一个清亮的少年声线。 蒋盛一瞬间脑海中想了很多东西。这大概也是来找楚天解决生理需要的人。楚天和这个少年约好了吗……？少年的声音透着稚嫩，年纪不大的样子。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终究是抵不过好奇心，蒋盛开了门。 隔壁门口站着一个娃娃脸，看不出年纪，穿着帽衫和抽带裤，见到他也不认生，礼貌询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隔壁这位先生大约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应该没你们清楚他的作息时间，蒋盛心想。不过这话不能说，他只是含糊了过去。 娃娃脸看着有些失落，不过迅速重整旗鼓：“先生，您吃晚饭了吗，咱们去吃饭吧。” 蒋盛刚想拒绝这个见人第一面就约饭的陌生人，他又接着说：“我来都来了，就怎么回去好亏啊，交个朋友嘛。” 好奇心能不能害死猫还不一定，但是盛猫猫确实对这个娃娃脸有了些兴趣，不过不是对他本人，而是他和楚天的关系。看起来他和楚天认识，还有几分熟悉。尽管心里明白楚天曾经有过不少精牛都死心塌地的找他，但是真的看到一个有可能是其中之一的人物，心里还是不太平静。 想更多的了解他。这个想法在心里生根发芽，鬼使神差的就跟着娃娃脸去了酒吧。 清吧的环境很好，也有小菜，不至于饿肚子。只是酒吧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男人，不见一个姑娘。娃娃脸熟练的点了几样，看起来和吧台的人都很熟。拎着酒菜回了卡座，就自来熟的吐起苦水：“本来想来碰碰运气找找他的，果然还是不在。” 蒋盛心想，可不是不在，没准楚天从前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呢。 “你们是恋人……？”蒋盛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丝毫不觉得两个男性成为恋人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娃娃脸一听，眼睛都亮了：“先生您这么觉得吗？不过很可惜，我们不是一对儿啦，那个人好像一直不找男朋友的。” 蒋盛有点儿意外。他还以为楚天不接固定的牛是因为有过一些感情经历，不想让二者冲突。 “先生您怎么称呼啊？我姓陶，您叫我桃桃就行！” “嗯……别您了，我也大不了多少……我姓蒋。” “蒋先生呀！蒋先生可真帅！”桃桃笑的越来越甜，帽衫下的小卷毛有点盖不住，冒出来一撮，“蒋先生介不介意给个联系方式，我们……快乐一下？” 蒋盛这才明白对方约自己出来的目的。敢情这是误会了。他赶忙解释，还怕伤了他的心，语气很柔和：“嗯……桃桃，我不是gay，这个……恐怕有点儿困难。” 桃桃有些失望，还不太相信：“怎么会呢，我的雷达怎么会出错……” 蒋盛听不太懂什么雷达的意思。 “蒋先生，你不会是嫌我脏吧？我很干净的，健健康康，肯定没病！”桃桃挣扎。 蒋盛苦笑：“我……真的不是gay啊。” 桃桃显然对这个不坚定的语气更加不信任，但也不再继续纠缠了：“嗨，你不喜欢我也能理解，他也说，我就是遇到谁都能张开腿的小骚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