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解密(修)
或许是不想回到那里,她并没有call司机,也没有乘的士,只是不紧不慢地赶上最后一班巴士,慢慢驶向半山。 到半山别墅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菲佣玛利亚焦急的在别墅门口左顾右盼,见到她时恍如看见救世主,肥胖的身子左摇右摆,来到她身旁时,早已气喘吁吁。 未等她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玛利亚确实拉着她的手直往别墅去,抢在她之前说道, “哦我的上帝,九莉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爷一回家就大发雷霆,嚷嚷着要找你。”可能因为事态紧急,说话间竟然暴露了她那东南亚味的英语。 邵九莉蹙了蹙眉,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玛利亚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但又说家里晚上有贵客来访,如果是邵九莉做错了什么,现在去道个歉,看在客人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她。 邵九莉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别墅。 玛利亚说客人和吴达华都在会客室,邵九莉端了茶让玛利亚退了下去,才走进会客室,打开门才发现会客室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正与吴达华相谈甚欢。 那男人大概四五十岁,没有沾上一丝混迹黑/道的那种江湖气,反倒有一种独属于欧洲贵族慵懒优雅,但眼睛却像豹一般警觉,让她莫名想起中危险迷人的马龙·白兰度。 男人察觉到她的存在,抬头向她微笑示意,绅士有礼,倒是吴达华,一看见她来,骂骂咧咧,一脸恶毒,起身就要揪她头发, “臭婊/子,吃里扒外的东西,联合赵奕飞那个扑街,给他传信息,你以为那些照片被偷,我就治不了你吗?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邵九莉心中一惊,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早先给赵奕飞传信息的事。 眼看着吴达华肥厚的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脸上,这不想被那个男人拦住,笑着说,“她再做错了什么也没必要打女人。” 吴达华他轻轻巧巧的一句话震住,不情不愿的收了手。 邵九莉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直觉告诉她,一直等待出现的人或许就是眼前这人。 男人看着她笑得温和,他向吴达华挥了挥手,“这女仔真有趣,让我和她单独聊几句吧。” 吴达华竟也不敢多说什么,全然不复往日嚣张至极的模样,点点头,除了会客室。 如此,整个房间只剩下她和男人两个人,或许是因为不想轻举妄动,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只是互相打量与对方,房间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终于,男人先开口,“韩信投奔刘邦,红拂夜奔,使人能达到成功的,并不是因为他的才能智慧,而是因为每次都能做对选择。” “从九龙寨北i姑的女儿到邵氏千金,乔莉小姐,你很会做选择。” 男人说着接过她手中的茶,悠闲的轻呷一口,无视她眼里的震惊,微笑着说。 “你选择出卖吴达华,是不是也发现有更好的选择。” “那个风头正劲的尖沙咀揸fit人赵奕飞?的确,以他的实力取代吴达华坐上龙头是迟早的事,而且他肯为你出动所有力量挑战4k社,自然是个很好的选择。” 男人抬头,看着她一脸赞赏,“可是和我比起来,可他最终也不过是下一个吴达华,依旧在我手下,我想你应该知道如何做选择。” 男人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叠照片,摊开在她面前,照片是在新界拍摄的一家诊所,小巧的门店内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靓女,而这靓女邵九莉自然认识,她正是他哥哥的女朋友孙嘉禾。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邵九莉看着他笑道,“我这人一向唯利是图,您这么犀利,我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您,只是您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待在赵奕飞身边,帮我控制住这颗很容易脱离掌控的棋子。” 稳坐高位,暗中布局,几年就轻松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社团变成港岛三大社团之一,在警局内部安插黑警,一手推吴达华上位,眼线遍布社团,众人都是他的卒子。 比起吴达华的明目昭昭的阴辣狠毒,这绅士外表下看不透任何弱点底细的男人才是最可怕的。 邵九莉明白虽然眼前男人看似温文尔雅地找她合作,实际上无论男人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只能乖乖照做。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他一见面就放出的礼物——男人早就暗示孙嘉禾在他的监视与掌控下,以此为要挟,笃定她一定会乖乖听话。 这些年她只为了帮孙嘉禾和她的诊所搬离九龙寨暗地里找过她几次,就算是这样,每次见面都是十分小心谨慎,也从没被任何人发现过,却不想男人对这一切都洞若观火。 而她这时与其反应剧烈,倒不如表现的自然些,似乎现在他认为是她刻意勾引的赵奕飞,不过这样更好,无论是在吴达华还是这个男人面前,贪婪,虚荣,拜金的形象为她的隐藏提供了不少便利。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男人为什么笃定赵奕飞对她是动了真心,明明之前还有小报还大肆报道赵奕飞和女星之间的风流韵事,而赵奕飞本人也对他们之间的事向外人藏的很深…… 除非赵奕飞身边也有他的眼线…… 邵九莉脑内思绪翻涌,托着腮看着男人,装作思索半天,才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这当然没问题,只是……” 男人轻笑一声,“不妨直说。” “他现在好钟意我,不久便要送我去国外留学,不想我离他很近,沾社团的事。”邵九莉说着摆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这些不用担心,到时候你自然会在他身边。” “不过,绝情的女仔,这次你又想要得到什么?”男人笃定地看了她一眼,又玩味地摸了摸下巴。 “就看uncle舍不舍得把邵氏一半的股份作为回报送我喽!”邵九莉装作贪婪的样子,只是她生一副干净皮囊,不让人觉得厌恶,反有种天真的感觉。 “哈哈,无怪不愿嫁给阮家那个未掌权的细蚊仔,不想你这女仔胃口这么大,不过我答应你,只是若是被赵奕飞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我可不能保证你能不能再完整地见到那个开诊所的靓女。” 明明男人神色未变,她却只觉得寒意森森,她眨了眨眼,掩饰自己的惧意。 男人知道事情都已谈妥,起身欲走,不知怎的又回身,在自己刚才喝过的茶杯底下压下一张名片,“有什么事就call我电话,不用担心,现在你对我来说可比吴达华有用。” “还有我今年不过44,叫uncle显老,下次见面就叫陆生吧。” …… 谢安坤被自家女儿的事情拖的抽不开身,无暇顾及其他。 而随着约定动手的时间越来越近,这一边赵奕飞反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而原先跟在谢安坤身后那些拿乔做势的老家伙们倒先开始坐不住了,隔三差五就往赵奕飞那里跑,哪还有原来的傲气十足。 这样的转变自然全在赵奕飞计划之内,早在之前,他早就把这些老狐狸和他谈事时共聚的照片偷偷交到了吴达华手中,使得吴达华早就对他们生出嫌隙,痛恨程度不亚于自己。 再加上谢安琪擅自爆出那些原本应该在吴达华手中的照片,更是坐实了他们这些人都不臣之心。 原本想躲在他这个出头鸟身后分一杯羹的如意算盘自然打的落空,不但如此,如今还得全力帮着他才是。 而如今的赵奕飞也不再收敛锋芒,开始原型显现,像一头露出寒光闪闪的獠牙,凶狠嗜血的狼,在黑暗中匍匐。 他暗中派人占了吴达华不少场子,搞黄和截胡了他几单油水丰厚的大生意,当然明面上是挂着他的合作伙伴4k社的名做的,吴达华又找不到证据,只能闷声吃亏。 女星堕胎的负面新闻被及时压下,投资的新片爆火,稳超同期上映电影,连带娱乐公司也蒸蒸日上,十分给面,他又出手收购院线公司,一举成为行业新贵,兴义安终于由他开头开启了转型之路。 看着被自己做的风生水起社团的事业,他只觉得讽刺多过高兴。 为了逃避因那人生起的低落无力的情绪,这几天他几乎一直泡在场子里没日没夜的忙碌,好像时间被填满便无力去想其他。 可始终会有物极必反的时刻,就如现在。 许是看烦那些黑烂账,他以手支额,揉了揉眉心,可心里的躁意仍未平复,只听见纸页哗哗作响,紧接着是文件四散的声音,一桌东西被他推了个干净。 定睛一看,也有例外,只有一本暗红色古旧封皮大部头书不动如山,稳稳屹立在桌子一角,原来是宋sir留给他的,不过自从他回来后不是没有仔细翻过,可除了那串数字一无所获。 他拿起那本书,翻开,第一篇文章便是,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寥落,“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estion.” 说罢无声的笑笑,宋sir难道是提前提醒他,仇恨最终会让他变得和哈姆雷特一样失去所有? 但又有什么所谓呢,他早就一无所有了。 宋sir啊宋sir,你留给我的那五个数字究竟是什么呢?你究竟又想告诉我什么? 宋sir……五个数字……突然间他反应过来,行港警察的警号正好就是五位数!所以这说不定是串警号,而警号背后的这个人,很可能知道当年所有事情的始末。 如果是这样,那宋sir也一定知道什么,而他之所以这样把一切事实隐藏起来,就说明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一切公布出来…… 那么宋sir的死是不是……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 只见穿一身定制西装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北仔大大咧咧进了门,见面就说, “飞哥,你让我去办的英国移民身份和护照身份都已经办好了,不过飞哥,你突然要这个干什么,离97年还有三年,用不着这么急见女王吧。” 赵一飞看着他神色晦明不定,自他去见周宏山时,对方无意间说漏他知晓自己与邵九莉的情感,他便隐隐察觉到他身边有人是有问题的,按目前情况,无论怎么看,都是北仔的嫌疑最大。 他自然不想去怀疑四年来和自己共同从底层患难与共的兄弟,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句感情就能说过去的。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少再去让他插手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他未作正面回答,只在北仔临走前说了一句,“把陈兴耀那小子叫来,我要事让他去办。” 在他看来,陈兴耀有把柄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且通过他之前找自己对峙的表现来看,这人绝对算得上有智谋,而且从他和谢安琪的恩怨,还有对女友还是对大哥的态度,足以说明他可以信得过。 而且这件事不能让社团的人去查。 但因为他看得出陈兴耀要和他一样,最初都是被迫加入社团,本质上都是厌恶这里的,所以再怎么看陈兴耀都是最佳人人选。 其实如果他让夜叉去查,可能更加方便,毕竟他是警方卧底,想要查哪个警察的档案简直易如反掌,但是警察中有黑警,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陈兴耀便来到他面前。 没想到的是,当他说出他要对方查的内容时,陈兴耀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提出向他提出要求,要自己在他完成任务之后给他准备一个新的身份,还有去国外留学的费用。 他明白过来,陈兴耀是想彻底脱离社团,脱离黑暗。 他自然答应。 而陈兴耀走前,突然回头,“您一定好奇我为什么没有惊讶吧。” 他顿了顿说,“因为我知道,飞哥你,和我一样都有很钟意的人,而待在社团,是不能轻易去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