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言之词的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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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言之词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在72小时之后,几近为零。 他的手机和背包被搜救队找到,被泥石流冲得极其靠南,而再往那边走,就是山崖。那里的护栏早就被冲垮了,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狼藉,从悬崖那眺望天边,能看得到那阴沉沉的,几乎要将一切都吞没的天空,暴风雨似乎还在酝酿着,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再次疯狂扑卷过来。 失踪人口里只剩下了言之词一个人的名字。 因这场灾害而死亡的人有三个,一个是这个林子里的老木匠,另外两个死者身份不明,也没有人前来报案。 这三个死者的尸体在24小时之内就被搜救队找到了,而言之词就好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掉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 林洛初有他公寓的钥匙,他还妄想着言之词是想借这种灾害彻彻底底溜之大吉,于是和向丞一起冲到他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可最终的结果是,他的所有证件都在,他什么都没带走…… 林洛初脸色发白,在看到那些东西后踉跄几步,他摇着头,目光里已经没了希望。 向丞跪在那里,手里死死捏着言之词的身份证,赤红的眸子仿佛要滴出血来,直到旁边的林洛初沙哑地开口,“向丞…………” “别说话!”他满眼血丝地瞪过去,“我不许你说出来!” 向丞浑身都在抖,指骨用力到泛出一片惨白,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一丝曾经的俊美和邪妄都荡然无存,唯一的一点力气都用来恶狠狠地瞪着林洛初。 “我们要联系言攸之,这是他的弟弟……等找到了言之词的……那后事,应该由他亲自操办。” 后事两个字,让向丞如遭雷殛!他将言之词的证件死死压在怀里,绝望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他没死……不可能的!我不许你诅咒他!!” “已经三天了,”林洛初痛苦地喃喃,“雨也已经停了一天,如果他还活着……怎么会找不到……” “你闭嘴!!”从未发出过的凄厉叫喊从向丞的喉咙里撕扯着吼出来,“他不会死的!他只是在惩罚我,他只是想捉弄我!他不会死的!!我不许你再说!你出去!你出去!!” 林洛初失神地看着发狂的人,他不禁失神地想,如果让言之词看到这样的向丞,那个人会又欣喜又心疼吧? 可是……他没能看到,太晚了…… 心如刀绞,林洛初在看到那些安安静静放着的证件时就已经放弃了,他觉得言之词已经死了。 否则以那个人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现身一见?他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惩罚向丞。 他死了。 在不知道是哪一刻,被埋在了黑暗里不见天日,又或者在绝望仓促逃走时不慎摔下了山崖…… 言之词死了………… 太晚了,就算现在向丞想跟他说一句喜欢说一个爱,他都没机会听不见了。 林洛初眼眶发酸,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胸腔里蔓延,顺着血脉一点点扼住呼吸,他不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出了这间充满言之词气息的公寓。 门口站着的,是向丞忧心忡忡的秘书。 “林先生,少爷在里面怎么样了?” 林洛初连抬眸的力气都没有,身形摇晃了一下才稳住,他低声道,“让他静一会吧。” 公寓里,陷入了死寂。 向丞抱着言之词的证件,高大的男人蜷缩着躺在言之词那张小床上,赤红的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流出来,他看着证件照里笑得一脸灿烂的言之词,那个人的眼睛那么明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会像粘人的奶猫似的缠过来。 屋子里,都是言之词的味道……就好像言之词还在自己身边,伸手一揽他就会乖乖蹭到怀里。 “言之词…………”向丞的手都在发抖,泪水滴落在言之词证件的照片上,他眼前一片模糊,慌乱地用手去擦,“言之词,你没死对不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你想要怎么耍我,怎么捉弄我都没有关系,我都不怪你,我不和你计较了,我只要你回来,好不好?” 隔着泪雾,望穿秋水,可照片里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应他。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嘲笑他,嘲笑他曾经的自大高傲,嘲笑他只能这么无能为力地等着,等到别人抬着言之词的尸体走过来,告诉他节哀顺变。 而曾经和言之词在一起的画面,都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一遍一遍闪过。 明明早就喜欢了,却碍于面子总是提防着他,忌惮着不愿意让他得意,更不肯告诉他自己的心动。 这些年他仗着言之词对他的百依百顺,总是欺负着他,言之词不知道多少次被他弄得眼泪汪汪,可眸子里深处浓浓的爱意却从没有变过。 他一直都自信,言之词绝对不会变心,只要自己想要,只需要招招手,他就永远都属于自己。 他多得意啊……于是就那么为所欲为,欺负了他那么多年。 而这一场天灾,就是在惩罚他的自大吗? 决裂那天之后,他一边痛恨着言之词的背叛,一边又想他想得彻夜难眠。可就算再次见面,他出口伤了他多少次?言之词在他这体会过的痛苦和心酸远大于快乐,他竟然还觉得不知足,还不肯松口说一句原谅…… 而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失去言之词的恐惧深深淹没了他,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言之词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而他竟然无能无力! 悔恨和痛苦煎熬着他的灵魂,他唯一的能做的,就只是蜷缩在言之词的床上一动不动地抱着他的东西,祈求着上天能给他一个机会,他没有想和言之词结束,不要就这么夺走言之词。 到了第四天,搜救队已经将受灾地段全都搜过数次,开始将范围转移到不太可能的山崖和山崖底。 几乎没有人会认为言之词还活着,所有人的内心都很清楚,能找到的只可能是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更糟糕的情况,还有可能被野兽豺狼吃得尸骨无存。 向丞从第一天开始就不吃不喝,到了第四天,人都已经几近虚脱,可他仍然将自己关在言之词的公寓里,一步都不肯踏出去。 他坚持说要在这里等言之词,甚至将秘书都轰走了。 向丞的情况不乐观,他看上去就仿佛随时都可能发狂,如若真的见了言之词的尸体,估计他会彻底变成一个疯子。于是秘书不得不将重心转移在搜救队上,竭力做到如果找到了言之词的尸体,尽可能晚一点让自己的老板知道。 最起码,不能直接去刺激一个本来就不太对劲的人。 第四天的晚上,大雨又倾盆而来。 向丞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脸色惨白如纸,缩在客厅的沙发旁边一动不动。 窗外雷声滚滚大雨磅礴,漆黑天空划开的紫光闪电炸得整个公寓都发出刺眼的白光,可缩在那里的男人还是如尸体般纹丝未动,空洞睁着的眼睛里出了血丝,一丝光都不曾照进去。 雷鸣的轰隆声和滴滴答答的雨声交杂在一起,嘈杂喧闹。 可不知为何,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似乎听见了什么,突然转过头看向公寓的门口。 只见那里的门把轻轻扭动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