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耽美小说 - 美攻强受短篇合集在线阅读 - 玻璃骑士【上,双性受】

玻璃骑士【上,双性受】

    大家都说,我的母亲已经疯了。

    他们不敢在父亲面前说这些,对他们来说,父亲是值得敬畏的,害怕的,只要父亲的眼神扫过去,他们乖得像只绵羊,可只有母亲时,他们语气带着某种怜悯,滔滔不绝地讲着母亲曾经的辉煌,然后他们叹了口气,幸灾乐祸地惋惜着。

    “可惜啊,他疯了。”他们说。

    我抬头去看母亲,母亲好像没听到一样,和其中一位淑女说话,那位女人说话很小声,好像母亲是一块易碎的玻璃,母亲明明那么强壮,他们在担心什么呢?我不喜欢他们这样议论母亲,我这样跟我父亲说,我问父亲:“母亲没有疯,对吗?”

    “当然没有。”父亲回答我,“他像是疯子吗?”

    当然不像,我见过疯子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那双眼睛是混沌的,是疯狂的,说话颠三倒四,母亲一点都不像疯子,他穿得干干净净的,胡子都仔细打理,母亲说话慢条斯理的,非常温柔,我跑去找母亲,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到我来,他把我放在膝盖上,强壮有力的双臂搂着我。

    “你怎么来了?”他问我,“你逃了晚上的艺术课吗?”

    我向母亲解释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此时我想和他呆一会儿,母亲欣然同意,并给我讲了两个童话故事,我听了好久,直到艺术老师来叫我,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母亲,今天的画不难画,我很快就画完了,艺术老师却只是看着我,他已经很老了,指缝间有残留的颜料,色彩斑斓。

    “以前,”他说,“你的母亲可不是这样的。”

    我放下了画笔。

    剩下的时间老师给我讲了我母亲的故事,那是我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的母亲,其他贵族嘴里的母亲像一个曾经闪闪发亮,却最终粉碎碎骨的玻璃骑士,父亲嘴里的母亲含糊不清,有时母亲像个战神,有时却是被人抛弃的可怜双性。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母亲时,”老师说,“你的母亲比你还小一点,他真的是我见过最认真的孩子,他很好学,勤快,心思细腻,但带着点孩子特有的活泼,不讨厌的淘气。”

    “母亲从小就跟着父亲生活吗?”

    “你父亲在我这里学习的时候他就坐在小板凳上。”老师说,“但要我说,你的母亲没有什么艺术天赋,他努力过了,但艺术是需要天分的,我向你的爷爷提出过,你的母亲应该花多点时间来做骑士训练,他理应得到更好的骑士训练,但你爷爷拒绝了我,他说作为诺曼家族未来的主母,你的母亲必须要更多的时间在这艺术鉴赏和文学上面。”

    老师口中的母亲比任何人的口中的母亲都鲜活地多,却让我一阵恐慌:那真的是我的母亲吗?母亲表现得对剑术什么的没有多少兴趣,和骑士团的交集也是每周一次的训练而已,也只是去露个面,他去看画廊,看戏剧,那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下课后我去问母亲,母亲眨眨眼,蓝色眼睛很平静。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淡淡地把自己的前半生概论成一句话,看不出任何怀念或是其他,好像只是一个无关人的小事,我去问父亲,父亲看起来很悲痛,他指给我看客厅里的盔甲,它看起来那么重。

    “那是你母亲的盔甲,当年你母亲就是穿着它训练战斗。”父亲说,“我已经10年没看到你母亲穿上它的样子,我把你的母亲毁掉了。”

    我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怎么会毁掉母亲呢?父亲对外虽然冷漠了点,他也确实有权利冷漠,那些贵族,甚至国王殿下看到他都要点头哈腰,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国家实际的操控者究竟是谁,可回到家,父亲对母亲一直都很好,他总是给母亲很多很多东西,东方的青花瓷,岛国的武士刀,跑得飞快的马,可母亲不用它们,武士刀放在那里蒙了灰,马母亲留给了父亲,因为母亲说,比起他来说,父亲更需要一匹骏马来彰显权利。

    “我更喜欢坐马车。”

    但母亲很喜欢那青花瓷,他把它放在那里,用来放他种的玫瑰花,母亲每天都会摘下最漂亮的玫瑰花给父亲,那玫瑰花上还带着露珠,父亲把那玫瑰别在胸口,然后母亲去亲吻他,他对父亲说,路上小心,早点回家。

    结果我九岁时不小心打碎了母亲最喜欢的青花瓷,我为了不让父亲母亲发现,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它粘好,那不成功,父亲一进门就发现了他,他生气我的欲盖弥彰,叫我跪在地上,母亲劝着父亲,而父亲只是指着被我粘起来的青花瓷。

    “无论你怎么拼好它,那裂痕都在告诉你,那已经回不到从前,你所做的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下意识地,我去看母亲,母亲听到这话愣在那里,父亲说完这句话也去看母亲,我的父亲很好看,可患得患失让他好看的脸扭曲了,可很快母亲就恢复了平静,他又和之前那样了。

    “别吓着孩子,”母亲说,“碎了就换一个吧,正好换个新的。”

    父亲罚我不准吃饭,我自知理亏,没有争辩就回了房间,夜晚母亲轻轻推开门,给我送了一些面包吃,我说对不起,母亲,母亲只是摸摸我的头,让我吃完东西去漱口,然后赶快睡觉。

    房间的壁炉烧着火,我看着母亲的侧脸,母亲不像很多双性人看起来柔弱,像个女孩子,母亲很英俊,也很强壮,母亲的手上曾有很多老茧,可如今它们已经柔和了。

    “母亲,”我问他,“时间真的能抚平一切吗?”

    “能的。”母亲回答我,然后他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我啃着面包,听着隔壁我母亲和我父亲的悄悄话,他们聊着聊着就没了声响,然后我听到了关灯声。

    三分钟后我听到了母亲的尖叫,那尖叫声听起来多么凄惨,可怜。

    “不,不,天啊,不要!不要把我扔在这里————!”

    “谁把灯关掉了!!!”父亲怒吼。

    “老爷,对不起,我想着您们睡了,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新来女仆的辩解。

    那些声音被母亲的恐惧尖叫盖过了,我赶忙跑了出去,就看到父亲穿着睡袍,女仆跪在地上哭泣,城堡灯火通明,父亲看起来都要气疯了,看到我他好歹消气了。

    “做个男子汉,菲利普。”他对我说,“陪着你的母亲,别让你的母亲一个人。”

    我遵从了,我一进房间就看到了母亲愣在那里,他缩成一团,母亲的蓝色眼睛是空白的,无神的,他的金色头发被自己抓得乱七八糟,母亲就像一个易碎的玻璃,也像,也像......

    我想起了我多年之前看到的疯子。

    “母亲。”我跳上了床,一看到我母亲就把我紧紧搂住了,他全身都在发抖。

    “别把我留在黑暗里,我会听话,我不去找她了,我会乖乖的,别这样,别这样,求求您……”

    我无声地搂住了我的母亲,直到我的父亲处理完一切回来,而母亲已经害怕得动都不敢动了,父亲抱住了母亲和我,亲了亲母亲,又亲了亲我。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你看,你已经出来了,你没事了。”父亲说。

    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总是会在房间里和房间外留一盏灯,为什么父亲在不得不在外出差留宿的时候要求我去陪母亲,我为我当时的不乐意而忏悔,母亲在我还只有三岁的时候,陪着当时怕黑怕得要命的我,他柔声告诉我,黑暗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其实他自己都害怕,他还试图安慰明明害怕黑暗,却始终不愿意开灯的我。

    “母亲,有我和父亲呢。”

    我和父亲握住母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