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深海海底与龙相伴，包吃包住包照顾，小人鱼最终逃离
轻藻在迷蒙的疼痛中醒来，胸口闷闷的，小腹里面酸酸涨涨。 “呜……” 他闷闷地吟出一声，摸了摸有点鼓鼓的肚子，拍了拍尾巴起不了身。 他慢慢回想起那个可怕的夜，巨大的黑龙压着他，把尺寸可观的巨物粗暴捅进他的尾巴…… 小人鱼哆嗦着蜷紧了鱼尾，摸到小腹下面最疼的地方，那里火辣辣的疼痛从鳞片到内壁，撕裂得很严重，光流血就够要了他一条小命。但有奇奇怪怪的药汁敷在那里，凉悠悠的，倒是缓解了很多。 轻藻缩在珊瑚洞里断断续续地哭起来，漂亮的尾巴掉了不少鳞片、又撕裂了尾鳍，秃秃丑丑的，没脸见人了。还被一条龙…… 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他把脸藏在蜷缩的尾巴里，大颗大颗的珍珠从眼尾泌出的泪液里凝固，飘飘悠悠落在洞里。 黑龙来了几次。 它篝火一般的瞳子在海水里燃亮，却不似先前凶狠，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的。它张开满是利牙的嘴，吐出一大口黏糊糊裹着口水的鲜鱼和扇贝，全数倒进珊瑚洞中，快把小人鱼淹没。 轻藻嫌弃地一甩尾巴疼得眼泪直掉，笨拙地贴着海床游了出去，缩到另一处，继续伤心。 龙在海水里盘旋了几回，在一大堆的海产里挑挑拣拣，用爪子抓着又游到小人鱼身边来，低沉地呜咽，像一种赔礼道歉。 “别想用鱼打发我！”轻藻气不打一处来，抬手重重打在龙脑袋上，疼得低叫一声缩回手来，看着满目无辜、大脑袋长满尖刺的龙更生气了。 “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又哽咽起来，哭得漂亮又可怜，捂着涨涨的小腹伸直了一条秃秃的尾巴坐在海床上，还在掉鳞片。 他尾巴疼，肚子也疼，疼死了，疼得不想活了。这么多年，就连鲨鱼也没这么欺负过他。 黑龙眼神有些扑朔，被揍了一拳虽无关痛痒，但还是不太敢靠近了。过了好一会儿，见着小人鱼晕晕乎乎地不知是饿晕还是累晕了，才衔着鱼小心翼翼地往他口中送，一整条鱼地喂，活活把轻藻从梦里呛醒了。 “你……你咳咳咳……”在震惊中刚缓过气来的轻藻叭叭吐掉喉咙里塞进一半的鱼，火冒三丈指着他就开骂，“你想害死我就直说！” 笨手笨脚地拿整鱼喂他，至少也割小一点啊…… 黑龙伏在那里，好半天才低低呜咽了一句，可怜又有些沮丧，回头舔了舔自己身上的鳞甲。 轻藻愣了一愣，这才发现，龙身上有不少伤。 说起来，他一直觉得奇怪，这条龙不好好在天上飞行，躲到这鱼不拉屎的荒凉海底干什么。还抢他的饭、不准他一条人畜无害的小鱼离开。 难道是受伤了，所以才落到海里的？就像海面上偶尔会有鸟落下来一样……平白给鱼儿们加了餐。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黑龙时，海水里粗重的低吼、满满的血腥味……原来那是它自己的血？ 这么想来，估计是伤得太重，才躲到深海里的吧？ 不准他离开这里，是怕他回去跟别的人鱼报信……？ 受伤的龙看来也会害怕弱小的族裔啊。 轻藻轻扬了扬尾巴，感觉自己支棱起来了，心情却有些复杂。慢慢凑上前去，用手指轻轻慢慢地抚过黑龙裂痕残留的黑色鳞甲，发现其中不少伤痕还很新鲜，明显是才添的。 “你不会是为了给我抓鱼……” 他沉默了一会儿，嘟囔：“才跑出去……又受了伤吧？” 遇上鲨鱼群了？还是别的什么生物了？海里能打伤龙的可不多，但受伤的龙就不一定了。 要是遇上鲨鱼群，黑龙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最疯狂的纠缠和攻击，虽不至于丧命，但也够它喝一壶的了。 受伤出血的情况下，尽量避免在外招摇，以免血腥味招来麻烦。这确实是祖奶奶从小叮嘱到大的。 黑龙的状况，的确不适合出去捕食…… “所以，你果然是为了我那筐吃的，才把我抓到这鬼地方？” 他恍然大悟。 黑龙伏在海床上，脑袋枕着龙爪，圆溜溜的眼珠邪气尽散、呆呆憨憨的，正看着他，张嘴轻鸣了一声，像是回应。 小人鱼抬手又揍了龙脑袋一拳，揍得它轻鸣一声，慢慢往前爬了两步，把脑袋抵进小人鱼怀里磨蹭着，伏在他身边轻摆了摆长长的龙尾。 轻藻一时间又气又无奈，不过看在这条傻龙为了给他找吃的被揍成这副样子的份上，算了吧。 他摸了摸仍然发涨的肚子，尾巴被黑龙的脑袋压着，它轻声地呜咽着，蹭着小人鱼肚子下面被它弄伤的地方，看起来十分懊恼。 “不准舔！” 轻藻在龙湿软又干燥的舌头又要舔上他尾巴时急急出声喝止，脸颊一瞬就涨红了。 黑龙就抬头来看他，看小人鱼满脸的羞窘有些迷茫，但也乖乖听话了，伸出舌头舔了一把他漂亮的小脸蛋，摇摆着长长的龙尾发出欢愉的轻鸣。 那之后，一鱼一龙和谐的生活持续了一小段时日。 轻藻摇摆着重新变得蓬松缥缈的青色尾鳍，舒舒服服躺在海床上，在身边一堆的贝壳里随意地挑出一只，把肥美的肉一整个剐出来塞嘴里。 看黑龙正灵活地在上空海水里穿梭来去，衔着软泥和海藻、贝类的壳，在海柱上筑了一个看起来奇怪的巢。 它似乎打算在这里长住。 小人鱼瞧着手里漂亮的大贝壳，近来时常感到些迷茫。 这条龙对他好到无微不至，不仅承包了一日三餐，还忙前忙后找来些奇奇怪怪但它自己很喜欢的珊瑚、贝壳，把他的珊瑚洞装饰得更漂亮。 以前没事的时候它就爱盘在海柱上打瞌睡，现在有事没事都黏着他。那么大一条龙，就爱往他身上拱，拿尾巴温柔地把他圈住，翻肚皮地撒娇，发出奇异的轻鸣。 轻藻每天就躺着，偶尔撸一撸翻肚皮撒欢的龙。看它把吃的一样一样驮到他跟前，还学会了剥壳，笨拙地用龙爪切割开鲜鱼，眼神忽闪忽闪地看他一样样吃下去，要是全吃完了，就会高兴得直摇龙尾，扒拉着非要钻进小人鱼怀里去，要他摸着它哄着它入睡。 等到小人鱼抱着硕大的龙脑袋睡着了，它就会静悄悄地退出来，要么把它的小鱼驮起来，送回珊瑚洞去睡。要么原地用尾巴圈住他，守一整晚，确保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生物来碰他，再一大早第一时间用舌头舔醒他，享受抚摸和啾咪之后，精神抖擞地游出去找吃的。 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来自一条龙的喜欢和照顾，轻藻的心情既奇异又复杂。 饭来张口的滋味很不错，被呵护着保护着的感觉也意外地惬意。 可他总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的。 龙是属于天空的，它现在因受伤暂时栖居在此，也总不能一辈子折在海底。 他纠结了好些日子，在深海的水里夜夜抱着黑龙的脑袋入眠，无聊的时候捋一捋它飘散的长须，用手指滑过宽大的锋利的龙鳞，甚至伏到它身上去。 黑龙随他怎么折腾，永远无所谓的样子，倒是老怕自己的刺扎到小人鱼而畏畏缩缩的。 倒是小鱼好了伤疤忘了疼，无聊得紧时甚至会在黑龙背上摇摆着鱼尾打滚，被它驮着在海水里飞速游动时更是开心刺激的不想停下来。 “伤好得差不多了，你这自愈能力倒是厉害。”夜晚，小人鱼习以为常地抱着龙脑袋察看鳞片，“有机会，去浅水区看看，那边好吃的比这海底多得多了。” 黑龙拱在他的怀里，贴着小人鱼沁凉柔软的身体亲昵得蹭了蹭。 第二天，还真去了。 轻藻远远看着漆黑的龙消失在海水里，轻轻抿了抿下唇，挥了挥手。 海面距离海底可不近，就算是龙的速度，来回一趟也足够让养精蓄锐的小人鱼逃离了。 他回头看了看铺满海藻和珊瑚的海床，每一晚他睡在那里，黑龙依偎在他身边，听他念叨浅海与海岸，海鸟与渔民，以及贝类的一百种吃法。说到生动的时刻，两只都馋的直咽口水。 轻藻看着珊瑚洞，眼眶忽然就热热的了。那里被龙布置得漂亮又温馨，它伸着脑袋在只能钻进一小部分身体的洞里捣鼓的样子又傻又认真，里面摆满四处搜罗来的漂亮珊瑚、贝壳和人类的叉勺。 轻藻最后一次钻进珊瑚洞，托起一只巨大的白贝壳。 那里面装满大大小小的珍珠，什么颜色都有，是他和黑龙每天吃的贝里一粒粒收集起来的。 小人鱼抱着贝壳游出洞穴，最后望了一眼深海的海底，而后头也不回地拼命甩动尾鳍，很快消失在深邃不见边际的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