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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雪匪

    第三十七章 雪匪

    这是旅途行进的第三天,叶莲娜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虽然房车中人气旺盛,但是也不由得感觉有些寂寞起来了。

    附近是一片小山,从前应该长满了青草和树木,但是现在上面没有一棵突出挺立的树,一眼望去全都是雪,整片山丘都是一片白色,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因此那雪在光线的照射下居然闪着银光。那里没有人迹走动,没有深陷下去的脚印窟窿,雪层就像银白色的缎子一样铺在土丘上,有一种完美的感觉。

    叶莲娜忽然就想到了雪山,从前气候温暖的时代,雪山是圣洁的象征,那个时候很多人去西藏云南眺望巍峨的梅里雪山、玉龙雪山,甚至还有人以攀越雪山为至高理想,觉得可以让自己的人生更加完满,但是现在几乎随处都是雪山,只是海拔高度太过平庸,让人没有想要攀登的兴趣。不过如今即使是高高耸立满是冰雪的三清山、青城山,也没有多少人有登山揽胜的兴致吧。

    叶莲娜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忽然前方出现一连串的足印,那些脚印十分杂乱,将地上原本平整的积雪踏得七零八落,鞋底的泥土让原本洁白的雪层黑一块灰一块,显得脏兮兮的。叶莲娜坐在高高的驾驶室的座椅上往远处一看,只见前方稀稀落落地走着一串人,大概有三十几个,都背着包裹正艰难地行进着。

    自从离开生存圈,叶莲娜很少看到这么多人一起走路,行路者大部分都是小团队赶路,四五个人,七八个人,甚至十几个人的都有,但是这样多的人联合在一起赶路却是第一次看到。

    她仔细看了一下,只见这一队人的准备显然是比较充分的,其他的队伍只是肩扛手提,她们居然还有工具,除了三轮自行车,甚至还有独轮车,车子里面装满了包裹,一个男人正推着这辆原始人力运输工具往前走着。叶莲娜立刻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满清末年传教士拍的老照片,里面那些用独轮车或者平板推车运输货物的人,不过现在似乎比那个时候还要惨淡,毕竟那时候还是有畜力运输的,牛车马车,但是如今外面的环境完全不能蓄养牲畜。

    车子没有减速,很快就从那一队行者的身边开过去了,对方的反应十分平淡,淡然地望着这一个庞然大物从距离自己不远的公路另一侧飞速开了过去,积雪在厚重车身的压力之下被碾出两道粗粗的车辙印,一尺多厚的雪完全被压实了,坚硬平整如同雪筑的公路面一样。

    有人放下车子来到车印上看了一下,用脚在地上跺了跺,回转身来把自己的独轮车推了过来,就顺着那条车轮碾压出来的道路一路往前走。其她人很快也发现了这个便利的方式,她们纷纷或者背着包裹或者推着车子来到车辙上,两个轮胎紧紧并行的单条车辙印很宽,在这里不需要再把腿从雪里面拔出来,也不需要勉强推着车子顶开前方的雪层前进,可以节省很多力气。而且车辙上有凸起的轮胎花纹,连摩擦力都准备好了,在上面也不是很担心会摔倒,真是一条非常好的逃难道路。

    几公里外的道路上堆积着一堆路障,那是由报废汽车、家具、金属板拼凑起来的,各种大大小小或尖锐或沉重的东西堆叠在一起,上面还盖着冰层,虽然杂乱但却很坚固,从公路蔓延到两边被积雪覆盖的土地上,把那一条道路彻底堵死了,而这是通往杭州最短最便捷的一条公路,如果不从这里走,除非是绕很远的路从另一个方向过去,在现在这种年代,绕远路就不仅仅是汽油和时间的问题,因此有的行路者就想从这个不是很高的障碍上方爬过去,或者干脆拆除掉它。

    公路附近有几座房屋,此时距离道路最近的一间房子里,一个人正拿着一架望远镜站在窗边望远处看着。

    陡然间他兴奋了起来,回头叫着:“老大,老大,有大买卖来了!是一辆房车,房车啊!”

    一个满脸胡茬显得脸上都发黑的男人闻言立刻从坐着的破沙发上站起身来,两步跨到窗户边,从岗哨手里抢过望远镜往外一看,顿时乐得一拍大腿,说道:“我的老天啊,这年头居然还能看到房车,看这个样子这家伙可不小啊,我的娘啊,这得费多少油?不知道她们是从什么地方一路开过来的,这要是从苏州杭州出来的,可得耗不少汽油呢,她们可真有本事啊!”

    一个光头男人也挤了过来,从老大手里接过望远镜也往外看,这一看就再也放不下,望远镜的两个镜筒紧紧贴在他的眼眶上,仿佛用强力胶黏住了一样。

    光头男激动得腮帮子上的肉直抖,连光秃秃的脑瓜皮都开始发红了,颤颤巍巍说:“老……老大,这可真是一票……大的,就……就这辆车嘿,咱们……都能装进去,那里头吃的东西……不老少呢,咱们就去吃,开车……上路。”

    带头的男人轻声一笑,说:“光头,你怎么知道那里面还有好多食物?可能都已经被里面的人吃得差不多了呢,还有这车里的油也不知还剩下多少,如果没油没食物,我们可就白费力了。”

    “那……哪能呢?不……准备好了, 谁开这么一辆……车上路?那里头肯定不能……全装人,柜子里面都装的……吃的、汽油,都给我们……预备好了!”

    头领“啪”地一声清脆地一拍那人光秃铮亮的头顶,笑了一声:“要说有时候你想的事情还挺对我的心思的,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没点底气,就不会开着这么一辆车上路,跟嘉年华似的,车里的空间不能浪费,里面一定装了很多东西,如果劫了这一辆车,我们去广州基地的进门物资就够了,就凭这辆车,到了那里绝不会被拒之门外。要说最近打猎也不容易了,那些人越来越精,有一些远远地看到屏障就绕开走路,能够被我们逮到的可不多啊。”

    最先的岗哨笑着说:“大哥放心吧,只要她们过来了,绝对跑不了,别说外面这条小长城这么牢固,我们还往上面浇了雪水,仿效古代筑冰为城,就说地上那一堆钢钉都够她们受的,开到这里就得趴在地上。”

    光头摸着脑袋说:“那要是车胎爆了,我们就……不能开着它去……广州了。”

    头领噗嗤一乐,道:“你这个人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发傻,你还真指望我们能把这辆房车开到广州呢?那得多费汽油!我们现成也准备了两辆车,把能用的东西放在里面,抽了房车的汽油就开车吧,省下来的汽油还得缴人头税呢。”

    光头虽然明白首领说的话是正确的,却仍然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那床……沙发……”

    头领从腰间拔出枪来,说:“行了,别惦记着睡软床了,能活着被放进广州基地就不错,路上辛苦就辛苦一点,能睡小车里也总比爬冰卧雪地强啊。好了兄弟们,抄家伙准备上吧,咱们这一次是一定要得手,哪怕她们看到不对劲想往回走,咱们也得把它打瘫了。”

    七八个男人穿着白色的衣服从房子里幽灵一样钻了出来,他们静静地趴在路边,仿佛雪地里潜伏的豺狼一样,耐心地等待着猎物。

    带头大哥一直用望远镜看着前方,镜头中房车的影子越来越近,终于达到了近在眼前的距离。头领放下望远镜,两只眼睛望着已经驶入裸眼视野的小山的房车,张开嘴呼出一道白汽,低声说了句“真奢侈”。

    每个路边猎手的枪都已经上好子弹,他们可以听到有人在敲车外壁,不住地大声叫着:“嘿,前面有路障,咱们最好掉头走,别从这里过!”

    首领低低地骂了一句:“还附带着警戒观察员,不过没关系,她们寄挂的载体没减速。”

    劫掠者们静静地等待房车在障碍物前面停下来,哪知那辆庞然大物一直开到距离房车只有几米远的地方都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甚至还微微提速,下一刻在匪徒们的目瞪口呆之下,房车直直地撞在了路障之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路旁趴着的匪首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是:酒驾。

    下一秒劫掠者们的嘴边就大大地张开,无法合拢了,只见那一堆特意用融化的雪水加固过的路障在房车的撞击下竟然喀喇喇破裂了,外表的冰层就好像硬脆的纸片一样碎成了冰渣,四散飞溅,里面包裹着的大块阻碍物则如同豆腐一样被轻轻撞散,光头亲眼看到一辆原本被掩埋在冰层下面的废旧汽车坚硬的金属车身如同玩具车模一样被碾成了平面型,瞬间三维变成二维。

    一个劫匪喃喃自语道:“她们这不是房车,这是坦克车啊!”

    眼看着房车眨眼间就将路障冲开一个大洞,并且雪层下的金属钉也半点没能阻碍它,轮胎根本没有撒气的迹象,匪首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自己真是傻了,那么坚固的障碍都能像碾压空易拉罐一样碾过去,更别说地上的钢钉了,估计那辆房车的轮子压在倒竖的钢钉上,就像大象的脚掌踩在苍耳子上面一样,不过是挠挠痒痒,甚至皮肤粗厚的脚掌上连一点感觉也没有。

    挂在车壁上的高鹰几个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前面那如同纸壳一般破裂的路障,虽然因为要牢牢抓住突出物免得自己掉下去,但是也不妨碍她们发出惊叹声:

    “我的天,这拦路的一堆是冻豆腐做的吗?怎么一下就碎了?这辆房车简直就是破冰船压路机啊,全都撞开碾平了,好大一个豁口啊!”

    “大家都抓稳了,别被甩下去,这种时候的震动……好像还行。”

    “小心那些碎片,该死的到处乱飞,可别被砸到了,有一些金属片很锋利的。”

    匪首眼睁睁看着那辆巨大如同怪兽一样的房车在他面前轻松地冲开他们花了大力气才修筑好的小长城,顺顺当当地从破损处开了过去,他心头的怒火顿时腾腾地燃烧起来,惊愕之后就是强烈的愤怒,他率先从路边跳了出来,抬手举枪冲着房车尾部就打,一边开枪一边喊着:“快开枪,打死她们,打爆她们的车胎!”

    子弹如同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射向房车,有的人瞄准了车身,也有人专门对着粗大的轮胎开枪,空旷的雪地上一片激烈的枪声。子弹纷纷击中车后部的窗玻璃和金属车身,发出当当的响声,阿全正吊在车尾,吓得抱住脑袋团起身子不住尖声叫骂,一个匪徒甚至趴在雪地上瞄准了车胎开枪,他的自动步枪开了连发模式,一串子弹扫过去,瞄准镜里他清楚地看到那些子弹射到轮胎上,然而房车却没有丝毫受到损害的迹象。

    在他们开枪之前,房车就已经做出反应,它快速通过缺口,采取S型线路在雪地上行进,因此阿全虽然听到耳边枪声不断,但是那些子弹却都恰好从他身边飞过,没有打在他身上,因此过了一会儿阿全竟然有胆量微微抬眼看看眼前的情景,他只见一颗子弹恰巧正落在他面前的玻璃窗上,然后那颗子弹弹开了,弹开了……窗玻璃上连一个白点都没有留下,更别说裂纹弹孔之类。

    阿全有些呆掉了,这到底是什么房车?简直是军用级别的野战装甲车了。就在这时,一枚子弹呼啸着从他耳边飞过,他顿时吓得一缩头紧闭眼睛,不敢再看,同时身体团得更紧了,巴不得整个人都缩到自己的背包里面去。

    房车远远地沿着公路开了出去,转了个弯开上了旁边一条分岔路,又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停了下来,只听传声器里面有人说:“车外的朋友请先下车,找个地方隐蔽,我们要回去把那里彻底清除,一会儿再回来接你们。”

    高鹰等人解开自己身上的固定带,从车上跳下来,眼看着房车掉头又驶了回去。

    阿全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冰渣雪沫,说:“她们要怎么对付那些人?”

    云光说:“反正我知道那帮歹徒绝对好不了,跑得慢的话会被碾碎的。”

    房车里,有人在敲驾驶室的门,叶莲娜按动开关打开房门,裴青芸的脸探了进来,焦虑地问:“莲娜,外面有人打劫吗?他们在对着我们开枪?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叶莲娜两手操控着驾驶仪,说:“不用担心,他们伤害不到我们,绝对无法进来的,也不能让房车停下来,我们这就回去找他们。”

    “什么,居然要回去?我们现在不赶快远离这里吗?”

    “那条路障没有被彻底破坏,他们花点力气就能修好,还能继续打劫后面的人,我们要把那块地方彻底铲平,让他们再也无法做什么。不要担忧,没事的,碾压他们就是小意思。好了青芸,和阿姨叔叔她们一起在客厅里看看书吧,很快就结束了。”

    驾驶室的门开始缓慢关闭,裴青芸只好满腹疑虑地退了出去,但是她还要安抚亲人,于是走了两步之后便调整了表情,尽量从容地回到客厅,和大家说:“莲娜说这辆车很坚固的,这点事情伤害不到房车,现在她要彻底把那群人驱离这里,我们就坐在这儿喝喝茶好了,不会有大影响的,毕竟刚刚闯路障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大震动,只是车子稍稍有点晃。”

    沈秀实裴松颖几个人这个时候也没有其她办法,毕竟驾驶仪掌握在叶莲娜手里,她们只能接受事情这样的发展,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端着水杯,却一口也喝不进去。

    柳菁然来到窗边,轻轻揭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只见房车飞快驶向已经残破的路障,前方远远地有几个原本无精打采拿着枪正在往回走的人,但是此时他们看到这庞然大物又回来了,都一脸震惊地呆立在那里。

    雪地中的劫掠者们惊惶地看着那堡垒一般的房车隆隆作响地驶了回来,那个钢铁怪物并没有从豁口冲进来,而是直直地撞向残破的左半边路障,将那半截障碍物碾压在轮胎底部,然后又掉过头来破坏右面的一截,两分钟的时间就将他们花费了几天才搭建好的劫掠路障毁了个干干净净,残骸散落在地面上,金属被压扁,砖石木块则被碾得粉碎。

    一个匪徒看到心血被毁,气得跳着脚骂道:“混蛋!那是我们建起来的,是我们的东西,不许你乱撞!”

    但是当路障完全倒塌的下一刻,房车竟然调转头直直地向他们开过来,劫掠者们顿时再也顾不得怒骂,转身撒开腿就跑。

    看到自己的手下有人竟然往之前藏身的房屋跑,匪首怒吼道:“别回去,房子没用,她们可以撞烂房屋。往开阔地跑,大家分散开来,别让她们一轮胎全碾压了!”

    光头气喘吁吁地在雪地上跑着,跑了一段路听到身后没有紧跟着车声,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回头一看,这一下可真的是痛心疾首,只见房车如同推土机一样正在碾压路边的那一片房屋,每一间房子都被推倒压平,那辆如同堡垒一样的房车还在上面反复重压,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也全都被毁掉了。

    光头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在狠狠捏着一样地疼,并且那只手还在不住地大力揉搓,他感觉自己一颗心就象一团破布一样被放在搓衣板上使劲搓,直要糟蹋烂了才罢休。

    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叫嚎道:“天杀的!我的饼……干,酒,罐头,全……在里面呢!你们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