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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西湖秋月

    第四十七章 西湖秋月

    这一年临近十一节的时候,越漫晶决定小长假出去旅游一番,虽然现在个人出行有所不便,旅行社大行其道,然而她还是决定自由行,反正是去的杭州,一线城市游自己查了公交路线就可以,不需要导游带着爬山了。

    从火车站转公交车来到自己预订酒店的市区,先去公安局报道,警务人员核实了她的身份信息,见没有犯罪记录,便很顺利地开了一张证明给她。

    越漫晶拿着公安局开出的“无犯罪记录”证明去了旅店,她坐在计程车里一边看着窗外的市容一边想,幸好自己没犯过什么事情,历史上清清白白, 如果是许阿姨出门旅行可能就麻烦了,“反动会道门”的底子已经记录在案,估计要费一番周折,而且情势发展下去不知会不会牵连亲属,如果牛宝莉出差旅行去公安局核验身份证,给人家发现母亲曾经因为参加“邪教团体”而被抓,不知道会不会也有麻烦。

    当天下午在街上逛了逛,第二天她就去了杭州的标志性景点——西湖。

    西湖确实非常秀美,她先去了灵隐寺,登高远望,看着周围郁郁青葱的山峰,越漫晶感慨,不愧是古诗中美名流传千古的地方,要说山也是那样的山,湖也是那样的湖,然而就是比空间中的湖泊多了那么一股子韵味,明明空间中那宽阔的湖泊也是很清澈的,周围的山峦也起伏舒缓,一片绿色十分可爱,然而与这里相比就是让人感觉少了一点什么,是山上的宝塔,还是湖边的亭子,还是寺庙里的钟声,甚至难道只是缺了那历史上优美的歌咏,历代相传塑造出来的美感?如果自己给空间湖泊编几个历史传说,写上几首平仄韵脚不太对的旧体诗词,是不是那意境也就出来了?

    当天晚上,越漫晶登上仿古式的画舫,虽然没有多少人在码头等候,然而那艘宽大的画舫却也坐满了人,西湖夜游看三潭印月顺便吃船菜,既饱了眼福又饱了口福,这是越漫晶出门旅游的最高理想。

    越漫晶将一些钱和粮票交到柜台,不多时她面前的木质餐桌上便摆了一笼小笼包,另外她还要了一碗片儿川,这一个下午逛得很累了,越漫晶的胃口很好,更何况游船一直开到晚上十点,这些东西连晚饭带宵夜自己会都吃掉的,不会有浪费。

    夜游西湖果然比起白天来又多了一种风味,虽然岸上许多彩灯已经不亮了,然而游船上却灯火通明,船上的灯光散射到外面,巴在船舷上可以看到那白天呈青碧颜色的水此时已经一片暗黑,夜色如同墨水一样将它染成了这样的颜色。远方的宝塔在月光下影影绰绰,显示出一种神秘美,为原本的自然山水平添了一种意境,在越漫晶的审美观点里,大部分自然景物都是需要一点人工的点缀,这样才能体现出人与自然的联系,当然少数类似大峡谷那样极为震撼的地方就不需要了,不过那种地方如果保留有原始壁画倒也别有风味。

    就这样在湖上飘飘荡荡到了十点,越漫晶随着其她人一起下船打的士回到酒店,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就穿大街走小巷地各处寻找隐藏在深巷中的有趣店面,遍寻小吃与精巧实用的小物件,她就这样一直在杭州待了五天,最后一天才乘坐高铁回家去了。

    回到空间,越漫晶赶忙在微信群里报平安:“各位亲人,我回来了!”

    姚远珊立刻问:“漫晶玩儿得怎么样?”

    “还好吧,不过许多小餐馆要么关闭,要么公私合营了,比如很出名的吴山烤禽、菊英面馆、羊汤饭店、新丰小吃,好在听里面的当地老客说味道倒是没怎么变。”

    韩泳毅叹道:“她们估计如果要继续经营,就得公私合营,否则现在粮食这么紧张,只靠她们自己份额内的粮票买不到足够的食物啊!”

    越漫晶道:“而且还有更有意思的呢,在餐馆吃饭也要交粮票,我这一次旅游花了二十几斤的粮票,当然也可以不要票的,但是价格就很高,所以还是用粮票划算一些,感觉现在粮票都可以当钱用了。许多各种各样的小店也都关了,我是最喜欢钻小店的,结果走在街上左看看右看看,这个也关门那个也上锁,跟网上的图片相差太大了。哦对了我买了些桂花糕还有手账本,回头拿给你们啊!”

    牛宝莉说:“好啊好啊多谢,正好家里的记账本用完了,如今纸制品也很贵啊!网络上的那些漂亮的旅游图片都是前几年的了,看看这两年传上去的,简直是惨不忍睹,一片萧条啊!”

    越漫晶眼泪长流:“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几年前就出去旅游了,才不省这个钱呢,真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o(╥﹏╥)o”

    晚上,越漫晶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在杭州所看到的一切,可能是自己的期望值太高,苏杭二州一直是自己心中最诗意梦幻的所在,从前读武侠的时候,江南水乡就是与塞外大漠相对的一个温暖润泽的地方,在这里满是美丽的人和事,连花朵都开得格外动人,下雨时也不像其她地方那么湿漉漉的烦人,那水汽弥漫之中有一种朦胧的诗意,即使是冬天没有暖气的古代,选择性失明室内室外那几乎可以忽略掉的温差,踏雪寻梅也十分浪漫,出门打酒或者郊游的人从梅树上折下一枝盛开的花枝回来插在瓶中,便仿佛那只有炭炉取暖的房间里也不那么冷了一样。

    当然虽然自己渴望那种温暖的气息,不过更南方的岭南就免了吧,从古诗词到古典,广州这片地方就没有被涂抹太多的梦幻色彩,岭南一直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天气酷热,而且传染病盛行,大家一提到都摇头,被贬官或者发配到岭南就好像判了死刑一样,虽然如今跻身“北上广”全国前三甲,然而历史上的美感底蕴终究是差了一些,写“忆江南”的人多,写“忆岭南”的人少。

    然而这一次越漫晶到了杭州却大失所望,经济萧条的时局为整个杭州城都笼罩上一种暗淡的灰色调,自己本来期待看到一座精致的城市,可是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整座城市竟然如此冷落萧条,连人们的服装都显得有点灰蒙蒙的,更别提路人的面色,一路走来越漫晶很少看到怡悦自得的人,无论是坐在公交车里还是走在路上,身边的人要么表情沉重要么面色冷淡,旅游本来是杭州的一项支柱产业,然而这里的人却失去了那种亲切好客的特质,让人在杭州感觉到十分憋闷压抑,购物的欲望都冲淡了。

    再一逛商业街,已经受到打击的情绪更是给泼了一盆冷水,许多原本门面装潢精美独特的商铺都已经关闭,她本来想搜罗一些富有巧思而又有一定实用价值的物件来装点自己的房屋,如今看来全都泡汤了。至于当地的小吃,路边摊是基本上不见了,公私合营的饭馆无论规模大小,饭菜吃到嘴里总觉得又是一种味道,再好吃的菜肴也有淡淡的味同嚼蜡的感觉。

    越漫晶想,谢天谢地放眼望去街上走路的人不是灰蓝一片中山装劳动服,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更感觉好像穿越了时代。

    过了两天,牛宝莉忽然在群里说:“我妈真的是简直了,从号子里出来刚几天啊,又来了劲儿,折腾起来了。”

    大家都大吃一惊,纷纷问道:

    “怎么了,又张罗着要找师傅吗?她师傅不是说不能保释?”

    “难道那个神头儿也通了门路出来了?这些人可也真够胆大的,被抓了一次,还敢再搞第二次。”

    牛宝莉道:“她师傅还没出来,就算是出来了,我妈这一次吓得不轻,她当初信师傅就是为了很现实的利益,没有那种为宗教献身的精神,我估计她是不敢再搞了,如今虽然还是吃素,但是每天吃两顿饭了,而且我和我爸吃点鱼肉她也不斜着眼睛看了,挺有包容精神,我估计再努一把力,就可以世俗化了。然而另外一件事她倒是走在了世俗的高速路上,现在开始天天催着我结婚了,整天在我耳边叨叨叨,说我都三十多了还不结婚,难道要当个老姑娘?说出去多丢脸!赶紧找个人结婚生孩子巴拉巴拉。谁家佛教徒满脑子给别人配种的想法?我看她都不应该去信什么教,很应该去农场管理牛马群,种群肯定连年扩充。”

    越漫晶:“我怎么觉得阿姨从前信师傅的时候还能让家里人清净一点似的?”

    牛宝莉说:“可不是嘛!现在要是有个尼姑庵招人,我就怂恿她进去了,免得成天在我耳朵边絮叨。我又不是像她那样一天很闲,整天晃晃悠悠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佛经——她那佛学研究现在还没停呢,在家里自己学,不上小组讨论课了——我可是要上班要培训的啊,好不容易回到家,就想好好休息一下,结果不让人安宁,家里外面的累,我爸和她讲,我的事应该由我自己决定,她还和我爸吵,说是我爸没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把我爸气得。真格的上一次六万块的保释金还没跟她提呢,她还来劲儿了。”

    韩泳毅冒着冷汗说:“可别提,这种事越说她越生气,人不能揭短啊。”

    牛宝莉道:“她的事情真要说起来还不止这些呢,特奇葩,我从前都没和你们说过,可是如今她实在太过分了。她一向就为了她的‘信仰’不管家里,当年我爸工资一个月一千多,按月全都交给她,她就用来捐款,买佛经,买手串,每个月至少花六百,连我的零花钱都不给,就把钱花在这些地方,有一次还把我爸放在床下的四千块钱给捐了。等她退了休之后更好了,从前不正经上班,时常就没有收入,如今自己固定有退休金了,腰杆更硬了,放心大胆地去追求她的信仰,谁说都不听了。她的退休存折自己藏起来,我爸和我都不知道她把存折放在哪儿,所以也不知道具体捐了多少钱,家里人不能和她提存折,一提就炸,好像我们想要谋财害命一样。”

    越漫晶:说实话虽然我经常骂男权吸血,但是平心而论牛叔叔真的不错了,完全就是被妻子拖累了。

    牛宝莉继续吐槽:“还特别迷信那些稀奇古怪的养生法子,我小时候,她不知从哪儿听说喝刺猬血能养生,就抓了刺猬杀了取血喝了,还是当着我的面,另外在我面前一刀剁掉鸭子的头,鸭子当时没死,脖子喷血跌跌撞撞的跑了几米远才倒地不动,那个时候我还小,只有几岁,对我的童年心灵造成了巨大阴影。平时对我漠不关心,然而关心一次就要命,我的月经量本来是正常的,她不知为什么觉得我月经量太少,便和一个不知什么来路的赤脚郎中嘀咕了一阵,赤脚郎中都没有看到过我本人,两个人合计着就弄了个方子,我妈回家熬了药忽悠说是感冒药,我当时正感冒,就喝了下去,当时纳闷感冒还要喝中药?转念一想我妈哪能骗我呢,就喝了。结果那个月的出血量那个大啊,半小时就浸透了一片厚的卫生巾,一天一包卫生巾,差一点要血崩了,我脸色都发白,走路直打晃,弄出一个贫血来,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妈是那种特别不靠谱的人,她这辈子也就靠我爸吧。”

    姚远珊韩泳毅她们纷纷发出惊悚的表情包。

    “她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也就罢了,还满脑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想法,我姥姥初中毕业,论学历还不如她,也没这个样子,我妈这样的偏偏又碰上了这样的邪教,这下彻底完了。我爷爷家里从前是地主,因为政治运动受到牵连,她那个‘师傅’和她讲,这是祖坟的问题,改一下就好了,可是家里祖坟在哪儿连我爷爷都说不清了,师傅还说要积德行善,我爸家族就会好,我爸是长子,受到业力最深,我爸要是能好,她就能好,所以我妈就要供我爸家族的族谱,当时我上大学了,在家里发言权逐渐上来了,差点给气死,问她‘你姓啥?’我妈说她嫁到谁家就是谁家的人。我当时就炸了,说你供一次我就烧一次,我妈没辙了,就把族谱给我大姑了,我大姑也是神神叨叨一人儿。这么多年我爸也磨出来了,不忍心离婚,如果离了婚,怕我妈没人管。”

    牛宝莉一顿疯狂吐槽,似乎也爽快了一些,连发了几个搞怪的表情过来。

    越漫晶叹道:“婚姻制度就是比狠,谁更狠谁就得利。”

    姚远卿道:“这就是我不想结婚的原因,婚姻就是互相剥削,不是你剥削他就是他剥削你,最起码的,孩子姓谁的姓,血亲联盟认同哪一方,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而且婚姻制度非常极端,只有两个按钮,一个‘开’一个‘关’,不是合就是离,没有任何中间态,事实上大家要怎样合作,合作到什么程度,根据不同的情况都应该有不同的形式和条款,婚姻就是只给人一个选择,自古华山一条路了,这个是很残酷的。”

    牛宝莉韩泳毅和越漫晶顿时一起鼓掌!

    牛宝莉:“说得太好了,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不要求别人和我一样,因为各家有各家的情况,但是对于我来说,在我自己之外,血亲永远是最重要的,我妈这么坑,她出事我也不能不管。”

    韩泳毅道:“我也是。”

    越漫晶:“你们对于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姚远珊:“我们也是一个联盟大家庭!母系血亲不是整个世界,大家还是要联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