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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查岗

    119  查岗?

    快到年关时,暮向南终于忙完手头工作,开着车风尘仆仆的来接人。

    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他不想打扰祈言休息,就把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眯了一会儿。

    祈言搬家的事情是在过了几天后才告诉暮向南的,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房东也没有义务将明显高于租金三倍的房子让给祈言,又不是做慈善。

    他找人暗地里调查,也只是得出一个房东所说属实,那栋房子的业主确实出国在外,而房东的房子也确实在前不久被人高价买走用作学区房。

    这也从侧面应证了为何房东这么着急的收回房子,因为那一片老房子年久失修,又没有被政府划分在规划区内,短期内不会被拆迁安置,高价出售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只是不相信房东真会这么好心,支付了违约金还提供了新的住处。

    但是他人不在祈言身边,很多事情都有心无力,也只能提醒祈言出门在外多加小心。

    也许是新的住处确实比之前那个小破房子好太多,暮向南纠结了一会儿就暂时放下警惕,随着祈言去了。

    晨曦的微光从远处一点点攀升,廊檐屋角上满是冬日里昏黄的暖光。

    暮向南睁开眼,眼中犹自带着几缕血丝,他揉了揉鼻梁,抓起烟盒推开车门。

    车外的冷空气将他激的浑身战栗,他低头点了根烟,靠着车门缓缓吞吐,抬头遥望着街对面的小区大门。

    街面上已经有商家出摊卖早点了,他想了想买了两份早点。

    热气升腾中,他看到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无声无息的驶进小区大门,深黑色的车窗将车内和车外分隔成两个世界,外界无法窥探里面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沦为车内人观察的对象。

    只是那外地的车牌号让暮向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也只是两眼,随后就收回视线,低头拨通了祈言的电话。

    “醒了么?”

    “我在小区外面……给你买了早点,一起吃……不急,小心点,别摔着……”

    ……

    祈言迷迷糊糊爬起来,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喝。

    门外隐约传来一阵响动,他顿了顿,侧耳细细的听。

    那是隔壁住户开门的动静。

    不知道邻居的孩子是不是生病了,昨晚上哭了好久,隔着一堵墙,倒是把祈言听得揪心不已。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出言提醒时,隔壁的门突然打开,脚步声伴随着孩子的哭声隔着一扇单薄的门板,更显清晰刺耳。

    祈言趴在猫眼上偷看,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略显高大的身影,宽厚的肩膀上趴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不点,一边哭咽着一边用力的咳嗽,小手紧紧抓着父亲肩膀上的衣服,露出来的半张小脸烧的通红。

    祈言的内心莫名跳了一下,像是被人攫取住了心脏,每一次跳动都牵扯出丝丝缕缕的痛意。

    原来小孩生起病来,这么让人心疼啊。

    他拍哄着肚子里突然变得很不安的小家伙,温柔的哄劝,“没事的不要怕,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轻易生病……”

    这种莫名升起的情绪影响到祈言,让他翻来覆去的一整晚都没睡好,直到被暮向南的电话叫醒。

    他还以为隔壁那对父子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大清早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

    他偷偷去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片一闪而过的衣角。

    吃完午饭,祈言收拾了些简单的衣物,坐上了暮向南的车和他一起回家。

    走之前还在门卫保安亭收到了句号先生的年礼,原本是要送到楼上的,却没想到祈言提前下来了。

    暮向南挑着眉头问:“同学?”

    祈言笑了笑,眼睛弯弯地,“嗯,以前的同学,不过现在要叫学长了。”

    毕竟他休学了那么久,早就和句号先生不同级了。

    暮向南没有多问,将那几箱礼盒放进后备箱。

    汽车缓缓启动,一个转角后就彻底消失在楼上那人的视线中。

    男人穿着柔软休闲的居家服,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健壮紧实的胸膛,他就那么站在寒风中,远望着汽车消失的街角。

    指间香烟在凌冽的寒风中逐渐熄灭,而男人却还未曾察觉。

    直到房内传来隐约的稚嫩哭声,男人才恍然回神,将早已熄灭的香烟摁在烟头杂乱的烟灰缸中,抖落一身烟味,这才抬步离去。

    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已经醒了,昨晚烧的通红的脸蛋此时已经退下去了,如今显出几分病态的苍白来,柔嫩的嘴唇上起了一层干皮,似乎还是不舒服,正扯着嗓子干哑的低嚎。

    离越皱着眉头,伸出两指抵着他的额头探了探体温,小孩子瘪着嘴下意识去抓他的手,抓着了就贴在脸边,可怜巴巴的蹭。

    男人弯腰,熟练的将那软乎乎的小身子抱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背,声音低沉着,也不知究竟是在哄人还是在威胁。

    “行了,别哭了,他已经走了,你哭给谁听呢?”男人的眼神望着窗外,“谁知道他会不会心疼你……”

    许是生病了,小孩子的情绪也更加敏感,被父亲这么一说,顿时就闭上了嘴,只是金豆子却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很快就浸湿了离越肩头的衣物,烫的他那片皮肤都开始隐隐作痛。

    男人叹了口气,摸了摸他带了一层薄汗的额头,语气也软下来。

    “等过完年了,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哪怕不能见面,能更靠近些,也是好的。

    小朋友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蜷缩在父亲宽厚温暖又赋有安全感的胸膛里,抽噎着蹭了蹭小脸。

    离越勾唇笑了,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

    春节是个特殊的节日,哪怕暮家再冷清,每年在这一天,也会有了几分烟火气。

    亲戚和街坊都会来窜门,小朋友也会笑着闹着要讨要红包。

    祈言推脱伤了腿脚,就在腿上盖了条薄毯坐在那里,笑眯眯地望着暮向南和小孩子们嬉笑打闹,看他将闹得最欢的小胖子抱起来丢到空中。

    小孩子兴奋的尖叫出声,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宅子里,让这个平日里寂静冷清的院子也增添了几分热闹。

    旁边有婶婶在笑着和周围人闲聊,“向南这么喜欢小孩子啊?”

    “可不是,平日里没个正形,就喜欢逗孩子玩。”

    “那么喜欢怎么不生一个呢?还没对象呢?”

    “就是说啊……没时间处对象啊,之前要给他介绍都给推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谈论着,祈言听在耳中,却渐渐抿起了嘴。

    舅舅虽然很照顾自己,但总有一天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他不想成为舅舅的拖累,也不想永远被人呵护着长大。

    他轻轻抚摸着肚子里乖巧安静的小朋友。

    他现在也是一个父亲了,也有了需要自己承担的责任,而不是一直躲在别人身后,接受他们的照顾,成为他们的负担。

    他抬眸望着不远处正和孩子笑闹的暮向南,突然也笑起来,眼角弯弯。

    好像自从离开小岛,离开那个男人后,他就变得更加坚定自我,好像内心总有使不完的力量在支撑着他。

    他可以淡然的处事,也可以看淡一切,内心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不再自卑或自我厌弃。

    哪怕回想起曾经悲惨的经历也不会再觉得痛不可挡,过去的疼痛不会再影响他接受未来的生活。

    它们只是一道伤疤,逐渐褪色、愈合,再生长出新肉,身体会记得这份痛,但痛感却让他更加坚强。

    有那么一瞬间,祈言觉得压抑在自己心头许久的雾霭被一双大手缓缓拨开,眼前所见更加清晰明亮。

    他抚摸着在肚子里轻轻扭动的小家伙,和他手贴着手。

    宝宝,这是你的力量么?

    支撑着我,让我因为这份责任而变得如此坚强,不再畏惧寒冬和伤痛。

    贴着肚皮的小手动了动,里面的小家伙欢快的转了一圈,像是在回应他。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祈言打开。

    最上面是句号先生的未读消息。

    “什么时候回学校?”

    他的上一条消息还是“新年快乐”,没想到下一条就开始问什么时候回去。

    祈言笑了笑,回复他,“还要一周。”

    正好要去做产检了,临近产期,半月一次产检。

    对面不一会儿就回了信息,简短的一个字:“好。”

    祈言轻笑出声,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丈夫出门在外被妻子电话查岗询问归期的荒谬感觉。

    他摇摇头,哭笑不得的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