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永远不要低估小孩子记仇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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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对于高中生来说还算不上是最清晰的概念,在无限堆积的学业里最突出的时间段落,是学年制度。至少对汪宴来说是这样。 高三究竟要在寒冬或者酷暑里度过其实都没什么差别,每一个学年就像一个轮回,无非是从上一个九月,到下一个九月。虽然叫老师听到了肯定又要苦口婆心的劝导,但汪宴确实是把学习当成受苦在硬熬的。 就像信手拈来得心应手这种词,他不敢用在自己身上。和平均年龄比自己大一岁,还一个比一个努力的同学比起来,他需要非常刻苦用功,才能弥补一些差距。 汪宴上学早,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错过了幼儿园适龄入学的机会,寇蕾索性把他放在家里教,弥补自己当年没体验到汪沉学前教育的遗憾。结果没教多久又没了耐心,汪沉多了个弟弟的新鲜劲也过了,于是在汪宴五岁的时候就插队把他送进了小学。 那年的汪沉十三岁,送汪宴去学校的那天,他意外的没有继续借着年龄虚张声势,而是牢牢地牵着泪眼婆娑的小汪宴的手,哄他说以后每天都会来接他放学,结果汪宴刚踏进校门,汪沉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愿意这么做,忘记的时候也是真的就这么忘记了。 那之后的十多年里,汪沉许给汪宴的转头就忘的承诺越来越多,多到汪宴已经不计较了。但汪宴一直记得,五岁那年,汪沉为了让啼哭不止的他顺利入学,骗他会每天接送,事实上并没有,汪沉在忙着享受自己看似逃脱管教的初中生活。那是汪沉第一次骗他。 永远不要低估小孩子记仇的能力。 汪宴一路上学至今,一直都比同班的同学年纪小。他为此吃过不少亏,比如因为发育晚个子矮有时被欺负,因为没上过幼儿园而缺少了一块人生体验和对应的知识,因为玩的玩具看的动画片和同学不一样而没有共同话题,诸如此类,虽然这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到中学之后基本就被他抹平了。但有很长一段时间,汪宴都是讨厌去学校的。 甚至没有随着时间变淡,至今都还是讨厌。 三中是全省有名的重高,实验班一本率百分之九十以上。重点高中设施条件好,教学资源也优质,同班全都是刻苦努力的同学,就算是讨厌上学,汪宴还是逼迫自己融入到了这种环境里。 寇蕾希望他能代替汪沉接手自己的公司,单这一条期望压在身上,汪宴就没有了丝毫松懈的余地,他不允许自己做不到。 何况汪沉已经熟练于骄傲的向朋友介绍:“这是我弟,三中年级前十,比我上学的时候厉害多了。” 好像真是为了汪沉在人前的面子,汪宴就平白多了个必须保住这年级前十的压力,就算汪宴知道汪沉并不需要这份虚荣。 开学就是高三,汪宴的暑假只有二十多天,其中还有一大半囿于补习班里枯燥机械的模拟考试、错题订正,循环往复。连汪沉听了都在一旁大呼心疼,不得了,现在的孩子学业压力也太大了。 别人家的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执意从医,我恐怕也没这么大压力。两人一个月都见不上几面,听到汪沉在一旁假惺惺,汪宴忍不住腹诽,差点嗤笑出声。 他没有一定要牺牲自己去支持哥哥追求梦想的精神,毕竟汪沉当初不顾一切地要报心理学,主要是为了和寇蕾对着干。寇蕾不准他学医,汪沉也知道自己考不上医学院校,就费尽周折找了个折中的专业。既能穿白大褂,又不用剖人体,即使他一开始对心理学根本没兴趣。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膈应寇蕾的执着精神,是遗传自他爸的。 汪宴从小心思就深,懂事得早,汪沉报志愿的时候他旁听两个人吵了近小半年的架,后来以寇蕾妥协,汪沉住校躲清静作为结束。从那些汪宴现在都能回想起一两句的车轱辘对话里,他大致上描绘出了汪沉爸爸在这个家里留下的故事。 汪沉他爸当年和寇蕾的婚姻掺杂了许多复杂因素,利益,联姻,牺牲,反抗之类云云,就算生了孩子,两个人仍旧在互相折磨。男人在汪沉三岁的时候就抛妻弃子离开了这个家,去了哪里他们没提过,汪宴也没看过那个男人的照片,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毕竟这个人在这个家里,也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谈资。 三岁,汪宴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也是三岁。 汪宴是汪沉决定收养,寇蕾实现执行之后来到这个家的,这件事汪沉在他耳朵边念叨了三四年,从他还说不清楚“爸爸妈妈”,到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汪沉近乎强迫的叫汪宴接受了自己是一场乡野灾难之后遗留下的可怜孤儿,后来被遥远省城里养尊处优想做慈善的小少爷手指一点,随机选中的幸运儿。 话虽这么说,但这个家里到底谁才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汪宴心里有数。听寇蕾的话,完成寇蕾的愿望,不是为了成全汪沉,也不是为了报答寇蕾,不需要找任何理由,这是完全理所应当的事。因为寇蕾对他的关怀和帮助,也没有给他列举前提。 他欠寇蕾的,不是用钱能算清楚的,只能在现在没有经济偿还能力的情况下尽量听话,不添麻烦。 至于汪沉,坦白来说,汪宴很少拿他当哥哥。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中午请你去外面吃吧。” 这个假期他们总共见过三次,包括以前也是如此,每次汪宴到汪沉家里住,汪沉都会带他下馆子。美其名曰犒劳他,或者弥补从小到大的无数次食言,其实只是因为懒得伺候两个人吃饭。他平时一个人住,不讲究好打发,汪宴偶尔来找他,他就捡着最省事省力的办法用。 汪宴平时和寇蕾住在一起,三不五时会看在寇蕾的面子上去汪沉那里住几天,确认他活的很好,做这对母子之间薄弱但坚韧的维系。大学毕业之后汪沉偶然发现自己名下有套房子,就着急忙慌搬了出去,生怕跟寇蕾住的越久摩擦越大,步他爸的后尘。 他在这两个家里都有自己的房间,分别都放的是属于他的东西,从他小时候的玩具,到长大后的生活用品。他常年在两套房子之间往返,里面也有汪宴的味道,房间并不是满足展示欲的冷硬摆设。但就像他很少把汪沉当哥哥一样,汪宴没办法真切的把这些地方当作家。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件事。 常年待在教室里的汪宴显然低估了这座城市夏天日趋残酷的高温,午后的阳光能把人晒到怀疑人生。汪宴戴了顶棒球帽,眯着眼睛低着头,还是被经年累月踩踏打磨到可以反光的水泥地砖晃得眼睛疼。 没出现任何可以引起联想的事物,汪宴就这么凭空想起了前天做过的一道题,甚至还找到了另一种解题思路。等他小声絮叨了一会儿,把题解出来,抬头想看看自己走到哪里了,结果就看到不久前才和他分开的汪沉站在不远处。明明离开餐厅之后他们是朝两个相反方向走的,为什么又遇到了? 汪沉穿着一身骚包的暗纹西装内搭深紫色衬衫,站在路边应该是在等车,手上正在录语音消息,表情很开心随意。 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汪宴就注意到了,他应该是约了什么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撩骚阶段,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面。 对于哥哥稍显放纵的私生活,汪宴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和寇蕾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和他的性取向也有一定关系。 也是在母子险些动手的那几场吵架里,汪宴听到了“同性恋”这个词,那时的他只读懂了字面含义,还不太能理解这个词背后代表的矛盾。直到后来他在初中里认识了一对情窦初开的同性情侣,两个女孩子。都是学习成绩优异,爽朗大方的女孩,汪宴和她们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汪沉并没有在弟弟面前遮掩自己的择友标准,但汪宴也只见过汪沉其中一任男友,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汪宴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站在原地看着他,几分钟之后汪沉面前停了一辆车,他趴在车窗上和驾驶座上的人聊了几句,一边说话一边把头探进去,招了招手,片刻之后又喜笑颜开的退出来,拉开车门坐进去,车才慢慢开走。 汪宴看了看手表,一点二十八分,他原本准备直接回家,现在又突然有些不想这么早就回去。那套学区房本来是抱着对汪沉成绩的期盼准备的,就在三中旁边,虽然汪沉没用上,好在汪宴没有辜负。 他有些犹豫现在到底该去哪里,寇蕾马上要过五十岁的生日,但拿对方给的生活费给对方买礼物这种没意义的事情汪宴想想都懒得吐槽,什么都不做又显得不礼貌不重视。附近正好有几座商场,不如先去逛逛。 汪宴站得太久了,后颈和肩头上裸露的皮肤开始感觉到灼热的痛感,他抬手摸了摸,掌心的薄汗抹上去,突然起了一小阵风,凉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