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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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处理完个人私事重新坐到电脑前时，覃谭已经开好视频在电脑对面等着他了。 两人都穿着家居服，是和白天见面时不一样的状态。 下播之后已经快到平时睡觉的时间了，古蔺面上不免多了几分慵懒。 他顺手把玩着刚才用过的打火机，一下一下开合着金属盖子，发出规律的“噌噌”声。 覃谭听着这无聊的噪音也不恼，两人一时之间找不到话题的切入点，就这么干坐着听这特殊的背景音乐。 毕竟算上这次视频两人也只是第三……哦第四次见面，第一次是覃谭口中的国外偶遇。 古蔺多少有点尴尬，索性提起了男人之间共有的话题。 “对了，你也抽烟吗，今天见面时好像闻到你身上的烟味了，很淡。” 覃谭下意识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介意吗？不好意思在相亲这么正式的场合让你闻到了，昨晚熬夜干活来着。” 咖啡对他没有多大用，年纪大了只能靠烟来提神。他早上出门前还特意洗了个澡，没想到还是有残留气味。 古蔺看起来很放松，像是一只熟悉了新环境后的小猫，懒洋洋地吐槽人。 “那你还真是敬业，相亲头晚还要加班，也没有人给你发一朵大红花。” 他甚至还在胸前比了个大圆盘子，当作无形中的大红花。 覃谭盯着古蔺比得溜圆的手指，登时乐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这么大的花吗，我男朋友可真逗。” 有意思， 古蔺单手托着脑袋也跟着兀自笑了会儿，随即嘴角笑意逐渐消失，若有所思沉默了下来。 覃谭敛了笑意由着他发呆，顺便欣赏了一下美人另一个角度的容貌，估摸着差不多了才出声说话，“在想什么？” 古蔺有点自闭道：“我也不知道，我遇见你一直在说玩笑话，一点也不矜持。” 忍不住又想笑，覃谭暗地里掐了掐自己的指腹，强行认真道：“可能是因为我年纪大，你有安全感。” 两个人之间，有一个稳重的就够了。 “才见两次面，能有什么安全感。还有，你不要时刻把自己年纪大挂在嘴边，会影响到自己和别人的心态的，这样不好。” 一方面是人要把自己给越说越老了，另一方面是古蔺不想一直被提醒自己和覃谭有年龄差，好不容易才拉进的距离，不想出戏。 稳重的覃谭又一次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好吧，我不再说了。” 完了，他太吃古蔺一本正经这一套了。 然后他就接收到了古蔺冷淡中夹杂一丝疑惑的眼神信号，该死他竟然从中get到了他继续笑下去就要翻脸的意思，这还了得？ 覃谭忙收拢笑意，生硬地转移话题：“咳咳严肃发问，那你遇见我之前是什么性格？” “温柔平淡，别人说的。” 古蔺的眼神果然一秒回春，但他自己说起这样的词都感觉怪怪的，不免有几分别扭。 危机解除，覃谭拿出成年人的稳重出来，认真帮古蔺分析起了他的疑惑。 “是的，我对你的第一印象也是这样。” 古蔺又呆了一会儿，总结道：“我总是在见到不同的人时有不同的性格。” 他有点轴住了，自己是这么善变的人吗？或者说……他是一个圆滑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明明晚宴上各方来宾之间的圆滑处事一向是他最不喜欢的东西。 覃谭上扬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原来刚才他的新晋男朋友发呆是在回想自己和不同人相处时的经历。 “挺好的，只要一直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违背自己的心意，真心待人真心对己，那就没事了。目的和结果相同，过程多样一点没什么不好。” 不同的态度都是发自内心，那就不是圆滑善变。 古蔺顺着他的话思考了一下，发现果然是这样的。 他被说服了。 “也是。” 人本来就是个复杂的集合体，又不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自己之前到底在纠结什么？ “不好意思，突然钻牛角尖了，我……” 一声童声打断了他的话。 “爸爸～” 覃谭挑眉，应该是向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稍等，哎～小公主怎么还没有睡觉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略显密集的拖鞋啪嗒啪嗒声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视频里的覃谭朝自己的侧前方看了过去，观察着他视线移动的角度古蔺甚至能猜到小姑娘移动到了哪里。 果然，覃谭视线朝下，把滑轮椅往后挪了挪，然后伸出胳膊成功捞过来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不大，穿着儿童睡衣睡裤，由于刚醒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过来了。 等到她光着脚丫子在覃谭的腿上站稳后，这才含糊地回答了覃谭之前的问题。 “睡觉觉了，但是做噩梦了，晚晚怕～” 咦，爸爸电脑的屏幕上怎么有一个帅哥哥！ 她仗着自己身体小，干脆转了个身趴在了电脑前，摸着古蔺屏幕上的脸问：“你是谁呀？” 覃谭一把把她抱了回去，离得太近对小孩子的眼睛不好。 再说离远点才能把小姑娘的全部脸蛋露出来。 他向着电脑屏幕努了努下巴，向自己的女儿介绍眼前人，“喏，他是爸爸的对象，你可以叫他小叔叔。” “小叔叔好～小叔叔你好piu亮呀～就像，就像动画片里的小王子！” “那晚晚小公主也很漂亮，一定是天上的小仙女吧。” “咯咯咯咯咯……” 小姑娘笑起来还挺有特色。 在简单完成一轮商业互吹后，古蔺又想起了之前覃谭介绍他时说的内容。 “她这么小，知道对象是什么意思吗？” 这题贺晚会！她要举手手抢答！ “晚晚知道，我们班上的婷婷和小虎就是对象，他们会拉手手和亲亲，别人就不可以。” “……好吧。” 古蔺难得无语。 你们幼儿园的老师都不管孩子亲亲吗？ 既然无法接话，那就跳过这个话题。 “小公主这么早就上幼儿园了吗，真棒！” 一大一小两人隔着屏幕絮絮叨叨说起了小话，古蔺被贺晚的萌系攻击击昏了头脑，无意识发出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幼师音调，惹得覃谭超级想给他录下来，发给他的粉丝当福利也是极好的。 但是他还是不开心，自己姑娘的醋吃起来毫无障碍。 “好了小公主，你必须回去睡觉了，让我和小叔叔再聊一会儿天。” 贺晚被架起了胳膊降落到地上，只能抬起头来抱怨自己的老爹。 “可是我想听小叔叔讲话，小叔叔讲话比你讲话好听～” 覃谭冷酷拒绝：“少儿不宜，先回去睡觉。” “啊？什么是少儿不宜呀小叔叔？” 站在地上的贺晚其实很难看到笔记本里的古蔺，可她还是扒着桌面使劲踮脚，询问自己刚认识的长得好看的小叔叔。 覃谭受到会心一击，他的宝贝女鹅叛变了，以前十万个为什么都是要问他的。 见闺女扒着书桌过于费劲，某良心残存的老父亲还是把人给抱了起来，允许她听了古蔺的回答再走。 才没有想看古蔺为难模样的意思。 古蔺满头黑线，这要让他怎么解释。 好尴尬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明天让你爸爸给你解释，小公主不困吗，不早了先回去睡觉吧，我们以后再聊好不好？” “好～那小叔叔可不可以给我留一个电话，我的号码是135＊＊＊＊＊＊＊＊” “好的，叔叔记下了，小公主晚安。” 现在的四五岁小孩子都有个人通讯方式了吗？ 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覃谭作为一个老父亲难免有些吃味。 “她很喜欢你，还非常听你的话。” 古蔺轻笑，他的孩子缘确实不错。 一道关门的声音响起，覃谭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古蔺。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嗯？什么？” 话题又转到了哪里，他没跟上。 “我说刚才，不用不好意思，能为你解决问题是我的荣幸。” 原来是在说这个，说这个古蔺没有说完的抱歉。 不过“我的荣幸”这种话也太中二了吧，古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中二。 “哦……哦，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覃谭又想笑了，这个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 “后天的婚礼，结束后第二天晚上的飞机。” 覃谭长期在京城工作，这段时间选择休年假是因为要来这边参加婚礼，他亲妹妹的婚礼。 他和贺晚这几天就住在酒店里，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借住古蔺家的事情。 “还没问你，你妹妹和谁结婚了？如果是在海市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圈子就这么大一点，覃家在京城也算是有份量的，不至于女儿要结婚了他连个消息都没有，再怎么样老头子都会通知他让他去一趟的。 顺便吵一架。 “嗯……” 覃谭那边是难得的沉默。 这是覃谭第一次在他面前犹豫，他随口一说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方便说？” 覃谭见不得古蔺失望，索性不再犹豫，一句话全交代了。 “也不是，就是有点尴尬，这人你也认识，石晋。” 古蔺：“……” 怪不得他不知道了，原来确实是不方便说。 石晋，石敬的双胞胎哥哥。 石敬就是s君。 古蔺胸前一闷，一晚的好心情登时去了个七七八八。 顾及着体面，他还是干巴巴地来了一句，“哦，石晋应该人不错，看起来很守本分。” 他和石敬交往八年，包括之前和石家做邻居那会儿，都和石晋没有多少交集，只知道对方是一个醉心书籍与创作的人，十天有八天不出门，比他还宅。 但覃谭的话语间似乎颇为不喜欢这个妹夫。 “谁知道呢，我妹自己哭着喊着选的人，我们也拦不住。看起来守本分又怎样，他弟弟表面人模狗样，不照样负了你。” 所以覃谭不喜欢石晋是因为他和石敬的事吗。 “啊……你知道？” 覃谭怎么会知道他俩分手的原因。 不过说起来分手原因也不算难猜。 果然，覃谭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猜的，也许你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可我的眼光很准，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人，我不信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却突然分手是你的原因。” “没有生计问题和家庭干扰，左右不过是出轨二字，再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其他都能商量，也只有背叛是死线，那原因就更不难猜了。” 这么好猜的原因他家老头子还不知道，一味撺掇他和人渣复合。 偏偏他不是分手了说前任坏话的人，又顾着面子不好开口，为这事和老头子吵多少架了。 男朋友又发呆了，这一次在想些什么？ 覃谭轻笑了一声，成功驱散了古蔺周身若有似无的阴霾。 还是有人懂他的。 “好了，既然不想说，那这些就都过去了。我看你前几天去京城出差匆匆忙忙的，以后有什么事就及时和我说，自家男朋友，用起来不要客气。” 覃谭对于两人的未来没有一点底气，他之后要回京城，动辄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的，自然要好好珍惜和男朋友相处的机会。 没有交集也要创造交集。 说起这个，古蔺还真有事情要找人帮忙。 “我正要说一件事，哥你在京城有认识处理二手车的人吗？我那里有一批车，好几年前的款了，存在车库里也是落灰，一直没人处理。”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没有找人处理，可能是忘了。 “嗯，我留意一下，找到靠谱的就告诉你……这忙我应下了，你可不可以再叫一遍。” “什么？” 古蔺记忆倒带，成功捕捉到了那声称呼。 平淡道：“哦，哥。” 叫得毫无心理障碍。 毕竟身为年近三十的成熟男人，他的字典里没有害羞这两个字。 覃谭无奈，这声哥和喊路人没什么区别。 两人又扯西扯东聊了一会儿，时间很快就到了凌晨。 在古蔺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后，覃谭这才依依不舍地准备告别。 “要异地恋了啊……我们为期一天的恋情将要遭受严重打击了啊……” 古蔺小声嘀咕：“不像是只在一起一天的样子。” 覃谭仿佛有消耗不玩的笑意，这不，嘴角又遮掩不住了。 “那像是在一起多久了，反正多一天就是我赚到了。” 古蔺：“……” 完蛋，覃谭这人撩人之前都不打预告，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盯着人看，仿佛能把整个人的灵魂给看透了。 古蔺已经数不清短短一个晚上，自己有多少次被撩到说不出话了。 他要回应些什么？ 怂人一个，他又一次没骨气地逃避了覃谭的爱意，转移了话题。 “或者我可以去京城长住，反正住哪里都一样。” 京城的配音工作室只多不少，他之后录音也挺方便的。 覃谭又一次撩到就收，顺着古蔺的话题接了下去，“那这边的工作呢？” “辞了呗，别人家的公司，本身就没打算多待，接的都是小活。你又是为上面办事，总不好辞职过来，那我不就成罪人了。” 没错，古蔺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为了和男朋友培养感情，他愿意临时起意辞掉工作去京城。 都是成年人，既然有自己的安排，覃谭便没再多说，只是简单提醒了一下。 “晚来一些也没关系，最起码把手上的项目搞完，免得落人埋怨。” 古蔺点头，“嗯，会的。” “真乖。” 老父亲欣慰.jpg 乖？ 古蔺不相信，面带疑惑歪了歪头，幅度不大，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乖吗？换我爸来说我这就是任性，就是小孩子一样没长大。” 类似于“跟着刚认识几天的野男人乱跑”、“工作说不要就不要，没个定性”、“跑到京城去吸霾，自己脆弱的呼吸道扛得住吗”这些…… 覃谭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上古蔺歪着的脑袋，在古蔺意识到迅速摆正脑袋后这才收回了手指。 “是有那么一点，但说起来你辞职也是为了能和我相处，我再怪你任性就有点不识好歹了。而且，我愿意包容你所有的任性。” 来了，古蔺脑子里拉起了警报。 又是这种腔调，又是这种眼神。 “男朋友，这句话永远有效……我爱你。” 天呐，这个人还在输出。 古蔺面无表情：“……” 呆滞.jpg “找了好久的机会，终于说出来了。” 覃谭甚至还做作地放松了肩膀，似乎真的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救命！谁来收了这个妖怪？ 他要恼羞成怒了。 “说什么爱不爱的，你，你们四十岁老男人果然一点也不检点，挂了。” 说是这么说，但古蔺操纵着鼠标挪到了关闭键上，却没点下去。 对方没有和他说再见，直接关掉会不会不礼貌？ 覃谭抓住机会，忙见缝插针添了一句，“我爱你。” 这一句比上一句还要深情。 “……晚安。” 古蔺毫不犹豫点了关闭。 礼貌是什么东西，这个老流氓不配。 覃谭就这么猝不及防在黑下来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傻笑，是下属们碰见了会震惊一整年的程度。 哈，真是神奇。 人生四十余年里，除了古蔺，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哪怕一个让自己如此动心的人，或事。 与古蔺不同，古蔺至少还有一项热爱的配音事业，他连自己的事业都是子承母业而已，刚好有些天分罢了。 由于自身工作特殊，他日常里更倾向于不去说话，没有在乎的人，没有在乎的事，被动接受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信息。 他的妈妈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异类，这才和爸爸决定再要一个孩子吧。 快要结婚的妹妹就是这么来的。 就连收养贺晚也是被动接受的，覃谭只是出于人的良知和责任感来真心待她，谈不上有多爱。 可在古蔺面前，他却有成千上万句情话想要表达出来。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承载着父母的希望好好活着，本该就此平淡地度过一生，没想到会在异国他乡见到古蔺。 他第一次有了挂念的对象，即使是别人的男朋友，即使比他小一轮还多。 也许在旁人眼里这份爱意会有些莫名其妙，一见钟情而已，不就是喜欢古蔺那张脸。 可在古蔺不知情的千百个日夜里，网络上和他相谈甚欢的“Q”，早已打破了规则确定了他三次元的身份，并顺藤摸瓜打听了他许多消息，职业性格为人处世……和过去。 古蔺在覃谭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简单的文字聊天记录。 鬼知道孤寂的天才能找到和自己畅通交流的人有多么困难。 他有一种直觉，他和古蔺是一类人，对世界上的事物全都不在乎，随时都能转身离开。 古蔺有配音这个例外，他有古蔺这个例外。 希望他能有幸成为古蔺的例外。 这么想着，覃谭掏出手机，回想古蔺听到“我爱你”一瞬间爆红的脸庞，按下了语音键，给古蔺回了一句“晚安”。 不能再撩人了，再撩他家男朋友该羞到失眠了。 落荒而逃刚到卧室的古蔺就收到了语音消息，他放下手机踱步到浴室重新简单洗漱了一下，换好睡衣上床上躺好，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点开了语音。 本来手机离耳朵挺远，可他设置的是听筒模式，音量又低，只好把手机听筒凑到耳边，又点了一遍语音条。 只听见一声低沉的“晚安”在自己的耳边炸开。 要死了。 明明在配音圈里混着，再华丽再优秀的声线都有所耳闻，他最喜欢的也不是这一挂的，可他还是被这略带笑意的低音炮给勾到了。 完了，这个对象竟然该死的不错。 他可以，他真的可以。 古蔺毫不矜持地把脸埋在枕头里蹭了会儿，随即想到了什么，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又过了两秒钟，他侧躺过身体，抱着被子一角安然闭上了眼睛。 不能这么没出息，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