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是沈惜予第一次来游乐场，以前她只能从同学嘴里听过，电视里看见过。虽然她很想来，可是爸爸没有主动提起，她也不敢主动开口。

    她知道沈献很忙，记事起，她就经常跟着外婆，白天很少见到爸爸。

    可沈惜予依然很爱爸爸，她出生起就没见过妈妈，很小很小时她也会问外婆，可外婆总会扯开话题。

    沈惜予也问过一次沈献，她问过后，自己爸爸一句话也没说，表情既奇怪又让人无端感到悲伤。

    表面看起来有些冷淡疏离的爸爸露出那样的神色，沈惜予即使年龄不大，莫名也跟着有些难过。于是她之后再也没有问过自己的妈妈。

    沈献也会在某个晚上陪她睡觉，有空时还会用那淡淡的不怎么带情绪的声音跟她讲故事。

    沈献好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身上冷冽浅淡的味道也包裹着她。那些晚上沈惜予总会睡得很安心，很熟。

    幼儿园时，谈到妈妈这个话题，别的小朋友说自己的妈妈很漂亮，很温柔……沈惜予低着头静静听着，脑子里浮现的是爸爸那张脸。

    或许爸爸就是妈妈。沈惜予曾经这样想过。

    她觉得爸爸也很漂亮，对自己也很温柔，还会做她喜欢吃的菜。

    但她总来不会把自己想的告诉任何人，沈惜予想。

    “我想玩旋转木马！！”沈惜予拉着沈献的手。

    已经玩了大半天了，现在已经临近下午。沈献看着沈惜予脸上一天都没有掉下去的笑，心里奇怪的发涨。

    他有些愧疚。到快要离开游乐园时，他看着沈惜予蹦蹦跳跳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有当好一个父亲。

    小孩子肯定都喜欢这些地方，但是他却总是没有想到过。而没多长时间，谢延跟沈惜予的关系就能变得这么好，沈献莫名又有些苦涩。

    “沈老师？！！”

    沈献听着侧过身，看见了三四个十七八岁的女生，都是他教的一个班里的同学。

    “哇，好巧啊沈老师。”一个女生高兴的说。

    沈献点了点头，跟她们打了招呼，突然肩膀被一只手轻轻揽着，接着谢延的声音就从耳边传过来。

    “沈老师遇见熟人了吗？”

    几个女生注意到谢延，接着视线落到谢延放在沈献肩膀的手上，还有谢延另一只手牵着的沈惜予身上。

    “嗯，班上的学生。”

    “这么巧，你们好啊。”谢延手顺着往上就揉了把沈献柔软的头发，笑着道，“我是你们沈老师的……”

    “朋友。”沈献先一步说道。接着瞟了谢延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谢延倒也没有怎么样，笑着抬眸看向了面前的女生。

    好帅……

    “你、你好。”几个女生脸上几乎瞬间红了起来。

    “沈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在最前头的女生声音越说越小，根本不敢再看一眼谢延。

    沈献点了点头，几个女生连忙匆匆说了“再见”就转身快步离开。

    现在已经到下午，温度开始渐渐降低。

    沈献的手指被谢延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很快他又放开。

    “我们也走吧。”谢延低头柔声道。

    三人在外吃了饭，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沈惜予今天真的很高兴，一只手拉着谢延，一只手拉着沈献，往家走。

    可能是由于太过兴奋，今晚沈惜予比平常晚更晚睡着，睡着了手里还一直抱着谢延给他买的毛绒小狗。

    沈献盖好她的被子，出去时谢延正在打电话，神情冷漠。他收回目光，径直回自己房间。

    没多久，门就被打开。谢延隔着被子搂住他，埋在他颈窝。

    沈献没有闭眼，两人就这样维持了这个姿势好一半天。

    谢延在他后颈轻吻了一下，道:“我明天就要离开平城。”

    沈献没有说话，身体也丝毫不动，如同睡着一般。

    “谢季凛死了，肝癌。”谢延自顾自的说着，“我得回a市处理一些事。”

    谢季凛？沈献轻皱了一下眉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谢延没有必要告诉他这些。沈献手不自觉的握紧，很快他又放松下来。

    房间安静下来。俩人都没有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沈献感觉一直抱着自己的人动了动，然后嘴唇上传来有些温凉的触感。

    这个吻并不深入，唇瓣只是相触，磨了几下，很快就分开。沈献闭着眼，听见谢延轻声开口。

    “想跟你过新年。”谢延摸了一下他的侧脸，“快睡吧。”

    沈献身体僵了一下，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听见开关门声后，才放松下来。

    他睁开眼，翻了个身，目光淡淡扫了一眼紧闭的门。良久后，他才再闭眼。

    ＊

    天愈发得冷，转瞬就到十二月底。

    新的一年即将就要到来。

    除夕，沈献跟沈惜予一起到张钰家里吃饭。

    继父跟母亲关系越来越好，日子过得平畅。沈献的事继父并不知道，对于沈献有了小孩他也并不好多说什么。

    何况沈惜予乖巧懂事，讨长辈欢心，继父也很喜欢她。

    吃了晚饭，沈献坐在沙发上，继父的女儿也在。李妍跟他算不得多亲近，俩人都不是主动爱与人交流的性格。

    一个人坐在沙发一头，电视里正放着跨年晚会。沈献目光盯着电视，却没有看进分毫。

    沈献握着手机，电视里的主持人明星已经开始倒数。

    “……五、四、三、二！一！大家新年快乐！！”

    热闹的声音在客厅里传遍，沈献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突然手机接连震动起来。

    沈献几乎是立马打开手机，目光扫过，都是学生、朋友发的祝福。他愣了愣，察觉自己的行为，立马又把手机关上。

    “哥，新年快乐。”李妍道。

    沈献露出个笑，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李妍已经上了楼，沈献依旧坐在沙发上。电视又开始重新播放，再一次播放跨年晚会。

    沈献有些懊恼，想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可是他就是不想回房睡觉，每一次有消息弹出，他都会去看一眼。

    回放的跨年晚会又再一次倒数，沈献垂眸，眼里的情绪尽数看不见。

    手机又震动了几下，他没再去管，迈着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而发麻的脚进了一楼的客房。

    沈献坐到床上，手机接连的震动有些让他烦躁。他皱眉打开手机，看见发消息的人名字时，心跳重重得跳了几下。

    脑子里嗡的一声，沈献还未看清每一句话，一个电话就闪了出来。

    半天，沈献才接了电话。

    “已经睡着了吗？”谢延的声音传出来。

    “……没。”

    “这么晚还不睡，是在等我吗？”谢延笑着道。

    “没有，我是在整理资料。”沈献语气平淡。

    “是这样吗？”谢延说，“那沈老师没睡的话，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他又接着说着。

    “我在你家门口。”

    沈献眸光闪了闪，接着挂了电话离开房间。

    屋外地上都覆盖着一层薄雪。

    打开门，谢延就站在那。见到沈献一出来就立刻抱紧了他。

    “新年快乐。”他说。

    沈献没有回答，谢延摸着他单薄的身体，才发现他没有穿外套。

    “就穿这么点？”谢延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裹在沈献身上，搂着他往自己车那走。

    “操，真冷死老子了。”谢延把沈献塞进车里，“你还不快把外套穿上。”

    沈献轻抿了抿唇，把谢延的外套穿上。他应该刚抽过烟，衣服上有股浅淡的烟草味。

    谢延从另一半上车，车门一关，他高大的身影就压过来，狠狠的吻住他。

    随着唇齿交缠，车内的气温逐渐升高。谢延微微起身，垂眼定定看着沈献。沈献被吻的双眼含雾，薄唇上带着水光。

    “想死你了。”谢延埋在沈献肩颈，“以后想每一年第一天都能先见到你。”

    “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一听见你声音，就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回来见你。”

    谢延身上体温很高，只是紧紧抱着他，就让沈献浑身的寒意驱散。

    他微微推开谢延，把心里荡起的轻微涟漪隐藏得很好。

    “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哪？”沈献面色如常。

    谢延又在沈献的嘴角上亲了一下，道:“我家。”

    ＊

    沈献透过车窗，看见路过的地方有些眼熟，直到车停下，他的记忆瞬间回笼。

    是谢延上次关着他的地方。

    走进去，偌大的别墅里空无一人，在寂静的冬夜格外显得冷清。

    刚一进门，谢延就跟他纠缠在一起，沈献被吻得恍惚间，突然浑身一轻，他被谢延抱了起来。

    腿下意识的夹紧谢延精悍的腰身，没多久就被抱到一个房间里。房间灯没有打开，只有外面的光亮透进来。

    沈献感觉自己的衣服被往上扯，乳头被含住吸咬，胸口的快感又酥又麻，沈献眯着眼，察觉谢延身体好像太烫了。

    两人只是这样贴着，沈献身上已经快要出现薄汗。

    谢延滚烫勃起的性器隔着裤子顶着他，沈献在紧密的亲吻中半天才找到机会，哑声开口:“谢延、开一下灯嗯……”

    谢延听见缓缓起身，去把灯打开。

    光照射下来，沈献胸膛微微起伏，乳尖在灯光下又红又挺。

    谢延喉结滚了滚，眼眸红得有些吓人。

    “谢延……”沈献刚叫出声，就被谢延又压住。

    脖颈处被亲得湿痒，沈献仰着头，手推拒着谢延。掌下的肌肤泛着不正常的滚烫，沈献皱了皱眉，开口道:“谢延、你怎么这么烫？”

    谢延一听见他开口，就又立马吻上来。沈献使劲咬了一口，谢延才吃痛松开。

    “起来！别摸了……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知道。”

    谢延抬眸看他，手依然在沈献腰侧柔软的地方抚摸着，声音哑的要命。

    沈献抽出手，摸了摸谢延的额头，脸色微变，“起来，快去医院。”

    谢延却没有起身，手接着往后摸，要往沈献的腰臀处摸。

    沈献一时气得要命，一把用力推开他。他刚站起身还没有走两步，腰上就传来一股大力。

    “你要去哪儿？”谢延死死得勒住沈献的腰，声音又哑又冷。

    腰被勒得发疼，沈献语气有些恼:“放开，带你去医院！”

    说完这句话，腰上的力气更重，谢延像是只听见他的前一段话，“为什么要放开你？你又要走是不是？”

    “又想离开我是不是？”

    谢延紧紧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肩颈。沈献头也有些发疼，一时想着等谢延烧死算了。

    沈献已经被脱得上身只剩下一件长袖，衣服布料不厚，于是温热潮湿的触感格外清晰。

    他愣了一下，接着听见谢延开始一遍遍重复着“不准离开我。”

    心里又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沈献不知道这种情绪为何而来，让他不自觉的开口:“……你抱得太紧了，我很疼。”

    说完这句话，腰上的力气松了下来，只是依然没有放开他。

    沈献把手放在谢延的手臂上，声音只能放轻:“谢延，你先松开我，我不走。”

    谢延依旧没有松，头埋在沈献的肩上，低喃道:“我不去医院。”

    “好，不去，那你家里有医药箱吗？”沈献又问。

    谢延闷了半天，缓缓开口:“我带你去。”

    “……”

    沈献无奈，只得让谢延和他一起去，拿了医药箱，又回到房间。

    让谢延躺到床上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一，沈献看完，拿了温水打湿的毛巾，给谢延物理降温。

    一晚上，直到谢延烧退下去后，沈献才睡觉。第二天起床，沈献是被热醒的。

    谢延贴在他的身上，浑身是汗，沈献动了动，拉开距离。他抬手在谢延额头上贴着，感觉温度正常后才拿开手。

    他轻轻下了床，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张钰编了个理由说今天有事先出门了。他到浴室找到一次性牙刷，简单洗漱了下。

    谢延还在睡着。沈献看了眼时间，想着先去做顿早餐。厨房冰箱里的菜都很新鲜，谢延昨晚发了烧，沈献打算先简单熬个粥。

    等做完再去房间找谢延时，床上已经没有人。沈献皱眉出去，发现隔壁一间屋子的门半掩着。

    “……谢延？”沈献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鬼使神差的推开门。越过谢延高挑瘦削的背影，他对过去的一面墙全是照片。

    沈献看清楚那些照片后瞳孔微缩。

    那……全是他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