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凌晨两点二十分。

    正是人最熬不住渴望睡眠的时候。

    省际公路上设了卡,旁边停着几辆亮灯的警车。有个刚入队的小交警困得头一点一点的,身子却还站得笔直。

    他狠狠晃了晃脑袋,望了眼不远处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却仍然精神抖擞仿佛已经习惯熬夜的自家大队长,掐了把大腿保持清醒,努力向领导看齐。

    正好这时,远处驶来一辆大客车,司机估计也有点疲劳了,因而开得很慢。

    大车温温吞吞地在哨卡停下,他上去敲了敲车门,司机配合地打开了。

    急于立功的新人第一个冲上去,在满车厢睡得东倒西歪的乘客中挨个仔细地检查。

    其实Karl早就注意到了岗哨的动静,林清禾也醒了,只不过还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出声。

    Karl靠在椅背上装睡,从半眯的眼缝里仔细观察,发现那个小交警只对年纪较轻的大人格外关注,几乎不管小孩子。

    看来,实验室那边可能尚未发现有实验体二代失踪,还是把关注点都放在了逃跑的受孕顶O身上。

    好一招声东击西啊。一大一小两名实验体互为掩护,让基地手忙脚乱自顾不暇,真是妙计。

    他不动声色地把怀里睡着的宝宝轻轻塞进林清禾手里,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

    果然,那位小警官的目光从他们这边一掠而过,正要继续往后走,突然,他手里不起眼的小机器“滴滴滴”发出了警报。

    瞬间林清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旁边的黑衣青年连忙将他搂过来,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小佣兵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交警手上是特制的信息素探测器,可以捕捉空气中轻微的AO荷尔蒙气息。

    如果提前设定好程序的话,检测到相应气味的信息素就会发出警报。

    其实这玩意原本是“毛子”研发出来用于识别和捕获omega的。从问世之初就被ABO政府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多年以来,护卫军一直致力于搜罗和销毁此类仪器。

    没想到啊,现在居然让实验室拿来追捕逃跑的实验体,委实有些讽刺。

    听到提示音,小警察立刻如同发现老鼠的猫一样猛然回过头来,尖锐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最终紧紧盯住缩瑟在高个青年怀里的瘦弱“妇人”。

    “这位女同志,请随我来一下。”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林清禾又往后躲了躲,头也埋得更低。

    “你干嘛,别吓唬我老婆!”

    不愧是受过训练的佣兵,Karl将一位粗鲁但重视配偶的beta丈夫演得很像,在座位上暴躁地换了个姿势,一只脚踩上前座踏板,没好气地问:

    “去干嘛?”

    “根据规定,需要确认一下二位的身份。”

    小警察也有点被冒犯到,但还是比较耐心地和他们解释。

    林清禾拉了拉“丈夫”的衣角,从随身小包里面掏出两张身份证递给他。

    Karl接过来往对方手里一扔,翻了个白眼:

    “喏,看吧看吧,咱都是良民。”

    交警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核查手中的证件,又用脖子上挂的机器刷了一下。

    交还给他们之前还仔细比对了照片和本人,特别是到林清禾这里看得格外久。

    小少年背上满是冷汗,却还竭力控制着自己维持比较镇定的神色。

    他的面容经过特殊化妆,弱化比较明显的个人特征,粗略看去就是一张小眉小嘴、眼皮还略有些浮肿的平凡的脸,跟身份证上的证件照没什么区别。

    大概是盯他盯得有点久,那个满脸凶相的年轻丈夫不耐烦地抱怨道:

    “你没完了是吧,还让不让我们走了?”

    小警察有些为难。

    虽然他们身份没有问题,长相和男女性别也不对,但机器不会撒谎,这个女性omega身上确实检测出了和通缉犯一样的花香信息素。

    他原本还想请她下车搜个身,再拍照存档,但对方的配偶看上去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因此新入职不久的小菜鸟短暂地陷入了犹豫。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他们队长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天籁之音: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交警回头就看到白石白队那张温和的笑脸,顿时有了底气,将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都汇报给了上级。

    文质彬彬的警官依旧笑容可掬,听完属下的报告,先是跟座位上的“小夫妻”欠了欠身,柔声说:

    “不好意思啊,大哥,小嫂子。”

    他迎着林清禾惊诧的目光朝他迅速眨了眨眼,表面上依旧耐心地解释着:

    “我们在执行公务,打扰大家了。没什么事,请继续休息吧。”

    说着瞟了小部下一眼,转身施施然走下了车。

    小菜鸟虽是新人,但到底还读得懂上司的眼风,就算不甘心也只好乖乖跟在后面离开了。

    吩咐另一位更有经验的下属去接替他巡检,白石带着小交警走到路边不起眼的黄杨树下,转过身来审视着后辈疑惑的表情,歪了歪头很好脾气地问: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个……队长………”小警察摸了摸鼻尖,大着胆子开口道,“刚才探测器都响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叫她下来仔细检查一下,至少搜个身吧………”

    苗子是个好苗子,但不知变通就有点让人头大了。

    白石抿了抿嘴角,决定换一个方式来劝他:

    “刚才接到的通缉令上面怎么写的?如果我没记错,是男性omega对吧?”

    小交警点点头,但还是不死心地压低声音嗫嚅道:

    “但也有可能男扮女装啊………”

    ……就你机灵………

    白石略有些头疼,努力耐着性子继续循循善诱:

    “那你打算怎么办?搜身吗??谁来给她搜啊?”

    小伙子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在场的全是老爷们,别说妇女同胞了,连一个beta都没有。

    见对方神色有所松动,吴队长暗自舒了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马上给队里打电话,让他们派一个beta女同志过来。你也熬了大半夜了,去车里休息会儿吧。”

    “可是检测仪………”

    这小菜鸟估计是个理工科出身,依旧死抓着测试警报不放。小白警官开始后悔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带这个呆瓜来出外勤了。

    “这机器准不准我们都清楚。刚才过去的那些什么丁香味的腊梅味的水仙味的,但凡清淡点的花香它都响。”

    白石眼看那小后辈还要不依不饶,眉心微拧,终于忍不住压低嗓音说了句重话:

    “上头都强调多少遍了,咱要为人民做好服务。你是打算因为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omega实验体,得罪所有出城的普通老百姓吗?不怕人家举报你??”

    边说他边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小交警胸前绣的明晃晃的警号。

    听了这话,小伙子才逐渐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闷闷点头应了一声,就听话地回警车里去了。

    白石留在原地又用无线电和部下通了几次话,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在注意这个方向。

    手里依旧举着对讲机,颀长的身形却渐渐退到了幽暗的树影里。

    五米开外有一个公用电话,他悄悄躲在电话亭后面,拨通了已经倒背如流的号码。

    “……喂?”

    对方很快接起来。

    “喂?齐哥,是我,白石。”

    齐铮反应很快:“清清出城了?”

    做贼心虚的小白捂住听筒,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哨卡,悄声说:

    “嗯,我遇到他了,应该是他没错……现在已经通过盘查,上了267号省道。”

    “好。谢了哥们儿,算我欠你个人情。”

    对方明显松了口气。然而白石还是有点担心自己这个实心眼又性格固执的兄弟,不禁多问了一句: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暗中保他??”

    放在以前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个外表成熟稳重实则内心十分单纯的大男孩,能够像这样默默地守护着一个人,不怕被欺骗,不怕受委屈。

    ……孩子真的长大了啊………

    白石心下感慨,又嘱咐了几句叫他多加小心,才轻手轻脚挂掉电话。

    他正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忽然就看见原本已经进车里补眠的小警察慌慌张张地朝他跑过来,脸色白得像鬼。

    白石顿感不妙,也快走几步迎上了去,就听那小孩如同做了噩梦一般惊魂未定地朝他嚷道:

    “白队,局长急电!!说、说有人突袭……首都……首都沦陷了——!!!”

    “?!!你说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把ABO联盟官方给端了)

    (问就是我不爽他们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