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冲突
加得将阿兰曾经在这颗星球上做的事一件一件的叙述了出来，而后他看向故事里的主人公，而那位主人公也正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所以‘你’主动以‘加得’的人格来到我身边，只是为了稳住我，拖延时间，好让那些精灵俘虏我的族人。” 加得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想见你，但是这一次，确实是你做错了，阿亚。” “我的对错不需要你来评判，”阿兰冷漠的道，“事实上，‘阿亚’只是一个化名，我真名阿兰·卡诺亚，上一次我来到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翠木圣果。我来到这里，我达成目的，我离开，这过程很完整也很完美。” “我知道阿亚是一个很自私的人，”知道了‘阿亚’的真名之后加得却仍旧称呼他‘阿亚’，好像这已经变成了一个秘密的亲密的只有他们知道的昵称， “可是阿亚不会这么坏，你不会为了一己私欲，破坏一整颗星球。你一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对吗？” “没有，”阿兰说，“我只是为了拿到翠木圣果。目的既已经达到，中途的得失就不再重要。” “……好吧，”加得难过的叹了口气，“但就算这样，我还是很喜欢阿亚，因为和阿亚在一起……很开心。” 他抬起头，却见自己说话的对象根本没有再看自己，而是盯着暗血精灵们祭祀舞蹈的方向， 他们往胜利号残骸和主舰舰身上泼完鲜红的液体，就开始往跪在地上的军雌身上泼，军雌们神色恍惚根本不知道反抗，看起来他们被某种诡异的精神力量摄住了心神，哪怕空有肉体力量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暗血精灵们跳完了舞，站到军雌身后，镰刀对准了他们低垂的脖颈，高高举起—— “阿亚，你要救他们吗？” 加得没有听到回答，只看见眼前的人闭上眼睛，紧接着他感应到空气中传来无形的精神波动， “阿亚！你这样会被发现的！！” 下一秒阿兰就睁开了眼睛，而那边大部分军雌骤然恢复清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这群虫族凶悍的视线像獠牙疯狂咬向暗血精灵们。他们身上的绳索只是普通的绳索，对于肉体素质一般的普通精灵是很牢固了，但对于虫族的雌虫，挣脱它们简直易如反掌！ 举着镰刀的精灵们还想立即挥下镰刀，却被力大如牛的军雌们猛烈的挣脱绳索迅速反制， “你不该暴露自己！阿亚！”加得焦急的说着，“神明会惩戒你的！” “我原想安安静静的来，再安安静静的走，”阿兰转头，翡翠眼眸里的神色是加得没有见过的冷酷，“可你们的神明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吼” 神庙处爆发出尖锐的呼啸，军雌纷纷虫化，庞大的身躯将地面踩出深坑， 无数大虫拥挤着张开虫翼或是贴地爬行着散开，没有被控制住的暗血精灵们四散奔逃，他们神圣的神庙也被数只巨虫爬行而上，在最高处被占领。 “阿亚，快让它们停下！！神明会震怒的！！”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幕骤然黯淡，昏黄之中浮现漆黑的竖瞳般的空间裂缝，那裂缝缓慢收缩着，周边风聚云涌，逐渐形成了一只张开的巨眼的形状。 与此同时加得的身体猛然一颤，邪异的竖瞳中浮起血色， 蛇信伸出，晶亮的舌钉反射着昏黄天色，刮上阿兰的面颊， “吾仍旧小看了你……你竟胆大到触怒暗血的神明……” 他张大了嘴，神态非常怪异的笑着， “就让吾看看，你能与祂对抗到何种程度……” 耶梦加得的身体又是一颤，眉宇间重新回归冰冷的虔诚，看到天幕的异状后他仇恨的眼神射向阿兰， “你杀死我的族人毁我家园还不够，你还要第二次触怒我终生虔诚服侍的神明，毁去我的信仰！你怎么能这么坏……和你缔结契约的我简直傻的天怒人怨！！” 阿兰注意到耶梦用了‘第二次’的描述，上一次到来他杀害大量耶梦加得，把暗血的圣子带去翠木以求再换取翠木圣果无果，便破坏了翠木神庙掠夺了最后的圣果，然后他离开，在中途和飞舰腾空的这段时间内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异状，天空也没有变色，没有出现眼睛。 原来是他走了之后，‘神明’才后知后觉的降下惩罚？ 耶梦已经飞快的向巨虫堆里疾冲而去，同时他口里发出高昂的音调，原本四散而逃的暗血精灵们拿着各种器具再次出现，听从‘圣子’的指示，围在一起，开始‘作法’。 陆地飞沙走石，耶梦举起巨大的镰刀，血红色的半凝固液体自大地上悬腾而起， 趴在神庙顶端的大虫腹足重重一踏！ “咵啦” 神庙顶端的砖瓦碎裂！ 耶梦昂首怒啸，脸容分裂，管牙暴涨，巨大的三角蛇头脱出，他几乎成了一条真正的‘耶梦加得’！这条长蛇张开了双臂，紧握着镰刀，快速摆动着粗壮蛇尾于半空飞一般俯冲而去，它掠过之处的地面血红色的液体跟随着沸腾而出，如同奔腾的海浪扑向虫群。 阿兰也动了。 他避过人群绕到了主舰舰身的侧面，轻声呼唤，“伍德，你在吗？” “伍德？” 从舰体的角落缓缓爬出来一个半身，阿兰将伍德扶着肩膀拖出角落， “伍德！？” 伍德的下半身不翼而飞，他的内脏几乎都拖在地面，拉拽出血淋淋的痕迹。 “为了更隐蔽我把自己同化在了主舰里，可是主舰却莫名分离，我还来不及解除‘同化’，舰体就分裂成了两部分……” 伍德虚弱的低头，喘息着， “还好大神之前给了我那管珍贵的治愈天赋的血液……” “主舰为什么莫名分离，你知道吗？” 伍德摇摇头，“本来好好的，突然间就开始精神恍惚，再回过神来，主舰已经分离，我被迫脱离同化状态，身体也成了两半……这群异族好像有什么操控精神力的手段，那种手段比雄虫殿下们的更加凶猛。” 阿兰简单的为他处理了一下——用「影」留给他的各种伤药， “你的下半身在另一部分主舰里，是吗？在那片绿色的森林里。” “对，”伍德说，“那些黑皮肤的精灵把这一部分主舰搬来了这里，白皮肤的精灵把另一部分主舰搬进了那片森林之中。” 阿兰皱了皱眉。 主舰这样庞大，是谁的力量将它‘一分为二’？ 难道真的是耶梦加得所说的‘神明’？ 可是这位神明被触怒之后也只是召唤圣子耶梦加得去处理那群军雌，祂除了在天空化出一只眼睛后什么也没做。 但除了祂，这颗星球上还有谁有这样浩瀚的力量？主舰不是仅仅只是一层铁皮包裹着很多电子设备，它的防护层运用了多种特殊金属加固技术，还有超科技手段辅助防护，哪怕是激活了全部天赋还完全虫化的「阿伽雷勒」也不可能一剑就将它劈开，而且他绝不可能这样做，主舰损坏，谁也别想再离开这颗属于精灵的星球。 阿兰再次闭上眼，天赋「感知」被激活，精神触角蔓延出去，在经过一个想要偷袭军雌的暗血精灵时实化为鞭，将他狠狠的抽的一个趔趄。 「感知」可增强精神感知能力，某种程度上它同「影」交付「阿伽雷勒」的天赋「隐匿」互相克制。被激发到最高等级时，「感知」还可实化无形的精神力量，战斗中最是出其不意。 察觉动静的军雌豁然转头，手爪没入暗血精灵的胸腔，鲜活淌血的心脏被抓了出来，精灵失去呼吸。 “你找我？” 「阿伽雷勒」自阿兰身侧的阴影里显出身形。 “嗯，我想我们得合作了，”阿兰说，“这颗星球比我想的要复杂。……放下你的枪，朋友，我是找你不是找死。” “嘭” 阿兰微微侧头，肩膀上有什么东西炸开来掉落了下去，迅速溶解成一滩血肉，化入血红色的大地。 “啊啊啊！！” 另一边趴在地上的伍德大叫出声，他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肉红色蠕动的触手，这些触手自大地中‘长’出，无声无息的包裹住了他，像一张‘胃’，消化一般包着他纠结着蠕动， 阿兰取出一把药粉洒在‘胃’的表面，那是「影」随身携带的具有腐蚀性的剧毒，然而那毒落在‘胃’的表面很快就被蠕动着反而吸收了，触手泛起黑色的毒光，倏然扭曲着伸长，直冲阿兰面门—— “砰砰砰砰” 一连串爆裂弹打的‘胃’无力的退缩回到大地，其下的伍德也已经化为一滩骨肉，血色正逐渐渗入红色的地表。 “这个东西，精神感知对它无效。” 阿兰说完回头看战场，地面上到处飞舞着蠕动的触手，虫体残肢散落各地，正被大地缓慢吞噬， 他闭目，精神触角迅疾如风，实化后直接自后洞穿正在作法的一个精灵的心脏， 第二个，第三个……大地上的触手因失去了控制者而也渐渐失去活性，没入地面，归于沉寂。 耶梦的金色竖瞳遥远的看了过来， 这竖瞳间冰冷的神性，仿佛无尽天穹外神明之目穿透云层投射而来， 他摆动蛇尾，如霎那的星火一闪而逝，巨大的镰刀腾空而起，朝着阿兰所在的位置无情的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