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再见
一进入山洞阿兰立即感觉到了整座圣山山体内部对精神力量的压制，这更佐证了他的猜测：翠木精灵的精神力量很强大，因此这座圣山内部便压制他们的精神力量，而与他们对立的暗血精灵则能够控制精神力量无法感知的‘大地触手’，形成对立的精灵互相牵制共存的局面。 山洞里面很黑，再失去精神力的辅助，夜视能力较差的阿兰勉强才能看清前路，但远处前路的几个翠木精灵皮肤极白，黑暗中发光的白，事实上他们的身体不仅发着光，周身还有绿莹莹的光点环绕，在这黑暗山洞中很是突兀，如引路的明灯，哪怕是夜视能力较差的阿兰都能一眼看到。 阿兰带着精灵极限距离的远远跟着他们，前方某种危险袭来，翠木们迅速组成队形应对反击，黑暗中阿兰勉强分辨出那好像是一只巨大的兽类，拥有棕黑的皮毛颜色，和一对铜铃大的黑灰的眼瞳。 紧接着是极为瑰美华丽的战斗场面，绿光莹莹闪烁，随着精灵的动作在黑暗里划出丝带纷飞的痕迹，精灵肌肤雪白，身边萦绕梦幻的光带使得他们战斗时就如同于盛大宴会上起舞。虫族的战斗永远只有冷兵器、热武器、虫化的肢体、爆炸的火光、断臂残肢和满地的血肉，但翠木精灵的战斗却是一场感官的盛宴，他们流出的血液也奇异的泛着光，和翠木圣果的汁液是同一种薄青绿色…… 难道他们的血液…… 阿兰制止了自己骇人的念头，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残忍，都已经亲自进入圣山了，圣山内部翠木圣果的数量总不会还稀少到连给海登解毒都不够，不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不应该提前去想这些违背人道主义的东西。 翠木们结束了战斗，气喘吁吁的休整了一会儿就继续前行。他们只包扎了较大的伤口，小伤没有去管，于是薄青绿色的血液滴滴答答的滴落，在黑暗的山洞里逐渐蜿蜒出一条发光的小路。 等他们的身影几乎看不见了阿兰带着精灵走到被遗落的血液旁，伸手去触碰，手臂却被一把抓住。 “阿亚……” 沙哑的语气充满拒绝。 “他们的血液有毒？”阿兰疑道，“其实翠木精灵常食圣果，他们血液里有圣果解毒的功效才是正常的吧……” 他看着精灵的表情，虽然双方都听不懂对方说话，他依然据他的表情开始推测：“还是说……正因为翠木精灵的血液自带毒性，所以他们才必须定期采摘长期食用翠木圣果？” 并不是没有可能，这种颜色的血液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既然如此，研发对应剧毒的解药也可以做到和翠木圣果同等的功效，只是又要耗费大量时间……” 现在不容他思虑太多，他便放弃了去触碰研究这些绿色血液的想法，抓着精灵的手继续往前追去。 这个山洞里没有岔路，只要他们往前走就能跟上翠木小队的脚步，但翠木小队的脚步比阿兰预料的要快很多，等到到了一个还算空旷的空间，地上有零星的薄青绿色血液，但翠木们都不见踪影。 而且诡异的是这个空间没有其它的出口，入口便是阿兰进来的地方，四周都是土石山壁，那几个翠木精灵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正中央的地面有一个小型祭坛，上面还洒着几滴血点，看起来像是魔幻中传说中的‘传送阵’，但阿兰觉得不可能，或许翠木精灵们只是启动了这个祭坛的机关，进入了它底部的空间。 他上前观察这个祭坛，祭坛上有绘了画的方格，方格共有十六格，每个格子中的图案不同，内圈四格是奇特的异形生物，外圈十一格则是看似无序的混乱线条，左下角是一个空的方格， “数字华容道？”阿兰看了几眼不太在意的说了一句。 看来这个祭坛是要进入者用类似‘数字华容道’的方式将这些大小相同的方格按照某种特定顺序排列来启动机关，只要知道了顺序，阿兰很快就能完成这个游戏。 他蹲下身看祭坛的底部，发现它是中空，其中拉满了透明丝线。丝线一头全数固定在底部一个圆锥状底盘上，另一端固定在每块方块底部，也就是说这些方块要移动起来会很困难，因为丝线的韧性不大，要移动方格需要持续发力，将它从一格彻底卡进另一格，而底下固定的丝线也会顺势变换角度，若移动方格的次数过多或不经过计算直接简单移动，这些丝线最后就会都全部牢牢缠绕一起，而且有时需要多个方格同时移动，若丝线纠结，接下来还要移动其它方格就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 只要知道了排列顺序，以最快最少的方式完成这个游戏对阿兰来说很简单。只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怎样才能知道排列顺序。他仰头看看四周，果然在石壁高处看到了一些同样奇怪但大致轮廓相同的壁画，粗略的数了一下也是十几个，但分布的太过零散，而且因黑暗他有些看不清。 精灵走了过来，指指角落里一个在阿兰看起来比较模糊看不清细节的壁画，然后又指了指华容道上的一块方格。 既然精灵能够看清阿兰便暂时不考虑爬上去查看，只模糊的远观那些图案，思考它们可能的顺序。 “顶2角3壁4缝隙5，少了一幅壁画……” 精灵忽然拍了拍他的手，指着缝隙处的一副异形生物图案张口，说出一串阿兰听不懂的发音，而后他换了一个图案，再次开口，如此四个异形生物图案的听下来，阿兰明白了， “每一个生物名字的长短不同，虽然我听不懂，但我听出来这四种生物名字里都有且只有一个音调是只有精灵语中才有的特殊发音，分别是第1、2、3、5个音，按照数列规律应该是‘1、1、2、3、5’，少了第一个1，我想可能代表的是空的那一格，也就是说空的那一格实际上若有图案，也会是一种异形生物。” 精灵懵懵的看着他，他又听不懂他说话？ 于是阿兰最终还是不顾风度的自己爬上了石壁，基本记住了所有图案后再回到祭坛边一一比对， “果然有一幅生物图案不一样，不一样的这一幅正确位置一定就是原本的空格所在。……第二个生物图案正确位置是顶部除掉两个角的两个方格之一，第三个是四个角除去左下的三个方格之一，第四个是缝隙，除去顶、角、壁，缝隙对应在华容道内应就是内圈四个之一。” “至于这些‘线条’……看似混乱无序，但如果根据曲直数，端点和交点……” 他没有再思考太久便再次去查看祭坛底部的线，移动方块的大致步骤和最终正确的整体图案就在脑海中缓慢的形成一幅动态图，以便记忆他还用指尖尖刺在地上写写画画了几笔，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稍微提起与空格相邻的石块，底下的丝线便随之绷紧拉高，同时紧盯着丝线移动的方向，将那石块缓缓卡入空格之中， “咔哒” “很好，”阿兰微微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着，“那就正式开始了。” 他开始一块一块缓慢的移动石块，目光紧盯着每一根丝线倾斜的角度和方向，几根丝线不可避免的纠缠在一处，他还要考虑如何在往预计方向移动石块的同时将丝线巧妙分离…… 这件事太过耗费心神，很快他的嘴唇就白了，“咔哒”他低头凝神一看，“糟糕……” 他转头拉了拉一直在他身边站着的精灵，指指几个生物图案，试图用手势告诉他：“再说一遍，它们的名字。” 精灵领会了他的意思，指着每一块生物图案的石块，将它们的名字用精灵语再一次重复给他听。 听着听着，阿兰缓缓蹙起了眉。 刚才它们名字的顺序是这样的吗？ 他抿抿唇，示意精灵再重复一遍。 精灵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次，这一次听完之后阿兰仰头，沉默的看向他， 他看的太久，也沉默的太久，于是精灵对他露出困惑的表情， 阿兰敛眸，将地上写画的标识图改动了两处，继续移动方块。 三个小时的时间，阿兰从蹲着改为坐着，又从坐着改为半躺， 只差最后一步，祭坛上的整体图案就能和他画在地上的标识图完全相同。 他抬头， “再说一次吧，它们的名字。” 这一次精灵看向他，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直到阿兰表情变化，显出眸子中深藏的复杂的无奈和纵容，他才开口，第四次重复那些生物的名字。 阿兰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将最后一块方块复位。 “咔” 整个祭坛于瞬息之间下移沉入地面，暴露出其下掩埋的流沙。就半躺在祭坛旁的阿兰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反应——下半身就陷入了滚动的流沙。 他并不挣扎，只重又抬头，看向站在流沙坑边缘的精灵。 精灵朝他伸出了手—— 阿兰抬手，握住。 精灵用了重力，将他整个人推没入流沙。 阿兰注视着他，流沙淹没胸膛，渐渐开始呼吸不畅。 精灵蹲了下来，又一次朝他伸出了手。 阿兰没有再伸手，而是平淡的陈述：“我需要很多翠木圣果，很多，很多。” 于是精灵收回手站起身，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干瘪的翠木圣果干扔到阿兰身前，只有拇指大的翠木圣果干在沙面没有停滞，立即被涌动的流沙吞没。 而后他缓缓往后退去，退至他们来时的洞口，转身。 “再见。” 字正腔圆的，冰冷的虫族语言。 涌动的流沙即将没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