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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沈晨曦与方冉

    “我们分手吧。”

    这是方冉洗掉嘴角歪斜的大红唇印走到客厅时,听见的第一句话。

    没有任何语气,平静的陈述。

    沈晨曦像个小学生似的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双手规矩地平放在膝上,腰背挺直,面无表情。

    方冉闻言脚步顿了下,随即走到她面前蹲下去,牵着她的双手,语气柔和:“晨曦,我可以解释的。”

    “不用,”沈晨曦歪头望着她,恢复了一点平时俏皮的神情,“我相信你。”

    对面的人有一副好相貌,一笑就眼角弯弯向上翘,勾人的紧。她这时就笑了起来,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般颤动,扑闪的人心痒痒。

    “所以我们分手吧。”沈晨曦望着这张当初把她迷得神魂颠倒赴汤蹈火的脸,补充道。

    1.

    任谁都能看出沈晨曦今天心情很好。

    她面带微笑地退出盛满人的电梯即使不是她最后一个进去,面带微笑地被大清早就更年期爆发的秃顶老板喷的狗血淋头,面带微笑地做完大堆难捱无趣的智障工作,甚至在被死对头故作无辜把咖啡泼了她新买的白衬衣上时也面带微笑。

    当然,在那之后她如三月暖风般地对她的死对头轻声说了句操你爹,语气之温柔仿佛是情侣间爱意绵绵的低喃。

    然后她穿着带污迹的衬衣,昂首挺胸步伐轻盈地到商场为自己选了一条新款价值不菲的连衣裙,顺便闪身到隔壁的美发店做了个新发型。

    从商场底层的超市出来,她手提大包小包,踩着舞步滑了她和方冉一同租的公寓门前。

    手心被有些沉的塑料袋勒出了红印,沈晨曦没在意,哼着小曲将几个装满菜的袋子放在地上,在包里翻出钥匙准备打开房门,期间还拿出小镜子臭美了片刻。

    她的下班时间比方冉要早一个小时,并且今天提前溜班,所以她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丰盛而浪漫的晚餐来庆祝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

    钥匙与锁芯摩擦发出细微声响,咔嚓一声,沈晨曦转动门把向内推开。愉悦的小曲瞬间停止,沈晨曦今天挂了一天的笑容停滞在脸上。

    刚被掂起的塑料袋子重新掉落在地上,里面的土豆顺势骨碌碌滚出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向自由大道,结果被从沙发上起来的人慢条斯理地截在了半路。

    那人弯腰捡起这圆溜溜粘了尘土的调皮玩意,拿在眼前端详,这是她最喜欢吃的菜。

    她翘起嘴角,拢了拢她那一头浓黑柔顺却稍显的乱的发:“晨曦……”

    话音未落,一个娇媚的女声从沙发中传来,“方冉,谁啊?”涂着大红唇彩的女人从沙发上立起身子,半眯着眼,身上的衣服从侧肩耸拉下来,露出胸前大片诱人春光。

    2.

    今天她和方冉交往的1826天,美好的五周年纪念日。

    沈晨曦确实心情很好——在半个小时之前,原本所有想象的依偎缠绵温柔缱绻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让她在看到倒足胃口的那一幕后毫不留情地喂了狗。

    方冉一直都是很受欢迎的,招蜂引蝶从来不断,这是她五年前就了解的事实。

    想要生活过得去,身上总得带点绿。沈晨曦将这句话默念了好几遍,终于平复了呼吸。

    居然还真他妈有点用,沈晨曦突然想笑,但碍于场景,她努力忍住站起来,冷静地从抽屉中翻出一片创可贴啪在了刚才手上被自己掐出了血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她规规矩矩地坐回了沙发,等待洗手间里的方冉出来。

    再之后,她便说出了那句她从未想过的话。

    “我,我可以解释的,晨曦,”方冉在显出冷色后,又多了点难有的茫然无措,她甚至带了结巴,“我和她没……”

    她的话被她用唇堵回了喉里。

    柔滑的舌头伸进她的口腔时,方冉瞪大了眼,有些不理解眼前的状况。对方缓慢而坚定的动作,近在咫尺的温热鼻息都令她大脑一片空白。

    当沈晨曦用牙齿啃噬她的下唇时,方冉脑里的一根导火线仿佛被点燃般,万丈火花腾空而起划过天际,灿烂而耀眼。

    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却还没来得及思索,身体就已做出了反应。

    她用手扣住了沈晨曦的后脑,强硬地将两人分开,而后,又重新温柔而霸道将唇覆上了去。

    方冉缓缓扫过沈晨曦口中的每处缝隙,接着勾住了她的舌头,开始用力地吮吸。

    唇舌交缠发出暧昧的声响,原先的主动转为默默承接。

    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一切都要拥有主导权。

    对方浓郁的气息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没有掺杂其他味道。沈晨曦知道,方冉没和那个女人接吻。

    她也是真的相信她,但那又怎样?

    漫长一吻后,方冉的呼吸有些不稳,手劲微松,准备放开她。

    沈晨曦这时双眸已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神迷离。她轻轻喘了口气,随即伸出一只手勾住方冉修长的脖颈,另一只手牵引着方冉的手放上自己胸口,哑声道:“继续。”

    方冉一怔,而后一使劲,裙子上的镶嵌细碎的钻的金属扣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锁骨被温柔的舔舐,沈晨曦闭上眼睛放松自己来接纳下方的开拓,心里想着,可惜了,两个月工资呢。

    3.

    沈晨曦和方冉的初识是在一次社团组织的漫展上。

    彼时的沈晨曦还是一个没节操的颜性恋,凭着张人畜无害的童颜脸祸害人间。

    穿着白色的缀满蕾丝边的小裙子,配着白色的蕾丝吊带袜和黑色小皮鞋,一身洛丽塔装扮的沈晨曦坐在漫展摊的椅子上晃荡着小细腿,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满世界漫无目的地乱瞟。

    方冉就是这时进入她眼帘的。

    直而柔顺的黑发披下,落在笔挺的黑皮衣上,里面搭了件开着V领的纯白短袖,露出的脖颈洁白如雪。如玉般面庞没什么表情,薄唇紧抿,禁欲感十足。

    “喂,那人谁啊?”沈晨曦一下就被惊艳了,用胳膊肘捣了捣旁边同样无所事事的学姐,低声问。

    “卧.槽,”学姐顺着看去,再收回时看她的眼神变成了诧异,“这是方冉啊,你居然不知道?!”

    “啊,很出名吗?”沈晨曦盯着方冉的那双大长腿,随口问,“为啥?”

    “公开出柜!”

    “什么?”沈晨曦这才把视线艰难地从方冉身上挪下来,放到了眼前的学姐上,“你刚说公开出柜?”

    “是啊,当时可轰动了,”学姐道,“毕竟那么漂亮的人,贴吧上一片男同胞的鬼哭狼嚎。”

    “有意思。”沈晨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长的确实好看啊!”

    “对你胃口?”学姐瞟了她眼,掀了掀眼皮,“不过别怪我没告诉你,她可……哎,等等你要干嘛?!”

    4.

    场地被两人转移到了卧室。宽大的窗本就是关着的,外面的人无意望进来,能看到只是他们自己一脸懵逼的反影。

    方冉却还嫌不够似的,一进门就迅速松开了帘上的束缚,生怕泄露一丝屋内的旖旎风光。

    本就不算刺目的光线被厚重嵌有亮片的窗帘一遮,折出了暧昧的昏黄色光影。沉闷的喘息与细碎的呻吟交织在一起,立在一旁的试衣镜中映出两个缠绵悱恻的人影。

    初秋的天最为闷热,没来得及开空调,方冉浓黑的长发被冒出的汗濡湿,黏在她光洁的脸上和肩头。

    其中一缕不愿跟随群众脚步,很有个性地垂在方冉眼前,不怕死地挡住她的视线。

    方冉不耐地皱眉,偏头蹭了好几次都没把它蹭到一边。沈晨曦见状笑了笑,轻轻伸出手指把它撩开,挽到方冉白嫩的耳后。

    同时她艰难地直起早已软化成水的身体,幅度很小地一点一点移动,最后正面跨坐在了方冉身上。

    方冉:?

    下一秒她被沈晨曦摁入怀中,微凉,有点膈人。

    沈晨曦身上的温度一向偏低,而且柔柔软软的,一到夏天方冉就最喜欢搂着她降温,空调都没她舒服。

    但不知何时沈晨曦褪去了稚气的婴儿肥,原本就不算胖的身材愈发瘦削,变成了走在时尚前沿风一吹就飘飘摇摇一飞冲天的纸片人身材。

    方冉一度经常催促她多吃点饭,出门都紧着她的手拉,生怕一不留神她就飞升上天。

    虽然身体单薄,沈晨曦的心跳却一点也不弱,鼓点般的声响伴随着胸腔着振动紧贴方冉的侧脸。她静默了片刻,抬头望向沈晨曦,轻柔地问:“怎么了?”

    没有回音,一只小巧纤细的贴了块邦迪的手朝她眼部袭来,方冉反射性地闭上双眼。

    纤长浓密的睫毛划过掌心,那只微凉的手停滞了下,而后挪开了。

    方冉还没来得及睁开,另一种更为温热的触感就又从上方传来——沈晨曦吻了她的额头。

    与此同时,一颗滚烫的水珠掉在方冉的眉心,顺着吹弹可破的肌肤迅速向下滑落。

    屋里太热了,沈晨曦虽然体温不高,脸上身上却也都出了汗,湿漉漉一片,方冉分不清那究竟是它的汗珠还是泪水。

    只感觉到它滑过了自己的鼻梁,越过了嘴唇,落过了脖颈,穿过了锁骨中央,它变得冰凉,最终消失在衣襟深处。

    “我爱你。”沈晨曦低低地说,声音微弱地连她本人都听不见,她自身都怀疑自己只是张了张嘴。

    但该听到的人还是听到了,方冉蓦地睁开双眸,眼梢上挑,弯弯的像死神那把夺人心魄的镰刀。

    “嗯,我也爱你。”

    5.

    床头蘑菇样的灯泡亮着朦胧的光,为拉着厚重窗帘的昏暗房间添了一丝暖色。

    身旁的人呼吸平稳又绵长,听起来睡的很熟,喷出的热气呵到她的脖侧,痒痒的,沈晨曦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睁开眼睛。

    虽然夜光灯亮着,但光线还是很微弱。刚开始眼前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她慢慢摸索着从床上直起身子。

    糟糕!脸上的妆还没卸!这是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个想法。

    带着惊恐颤颤巍巍地摸上自己的脸,还好,没感觉到厚重的粉底,沈晨曦吐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方冉这时翻了个身,将被子一团卷到了自己那边。这样一来,她的两条腿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大腿内侧的深深浅浅细小吻痕隐晦地显示了侵略者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啪。”沈晨曦伸着胳膊拍开床旁的开关,屋里霎时亮堂一片,她环顾一圈,终于在墙角找到了自己的一只翻了身的拖鞋,另一只,估计是飞到异世界了……

    认命地光脚下床,拖着两条酸软的腿挪到了梳妆台前,虽然浑身无力,但好在身子干干爽爽,应该是方冉在她昏倒后给两人做了清洁。

    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不动声色地在心里为床上裹着一团被子沉睡的人点了个赞,沈晨曦这才看向镜子,接着就被里面黑眼圈浓重满脸倦容的人吓得心肝一颤。

    我靠,这谁???

    足足怔了有一分钟沈晨曦才反应过来,那是她自己。

    卸了妆的面容失去了脂粉的修饰,看起来黯淡无光,皮肤上的瑕疵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以前满满的胶原蛋白在时光的消磨中悄无声息地流失,留下的是一张削瘦憔悴的脸。

    是啊,她都二十八了。和她同龄的女人几乎都已步入家庭,甚至她好多同学家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可她呢,到现在都在还和一个都不敢带到父母面前的女人不明不白地厮混在一起。看起来浪漫美好,光鲜亮丽,其实每天早晨都要顶着精致的妆容和一脑门睡眠不足的低气压为了不拥挤而提前一个小时踩着六厘米的高跟鞋噔噔瞪跨上地铁,晚上精疲力尽地提着包在人潮中挤来挤去心里想的是今天的特价蔬菜有哪些。

    眼角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爬上细小的皱纹,稍微熬点夜第二天保准眼皮发肿,精神萎靡不振。过去清水洗个脸就直接出门的壮举也不敢再做了,每天都得对着镜子仔细勾勒出眉眼轮廓,靠繁多的化妆品来掩饰自己贫瘠的自信。

    她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镜子的人眼眸向下垂,短黑浓密的睫毛拢住了闪烁的目光。

    生活乏味无趣的像一潭静寂的死水,再大的砖头砸进去也只能溅起一阵小的可怜的水花,而且转瞬即逝。

    6.

    沈晨曦扭头看向床上。那人睡相一点也不好,宽大的黑色眼罩歪歪斜斜勉强遮住了眼,被子被她卷成了一个大粽子,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用手搂着。

    但纵使这样,那人也有着惊人的美感。就比她小两岁而已,皮肤却还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鼻子高挺,唇形优美,披落的黑发柔顺地散在床上,编织了一张勾魂摄魄的密网。

    明明平时是一幅禁欲的样子,现在却因方前涌动的情欲而氤氲的满脸春色久久不散,正直的脸彻底变成了魅惑众生的勾人相——绝对无愧学姐当初警告她的“方冉可是个来者不拒花名远扬的主”众人印象。

    可谁曾想到她只是不会拒绝人,看见别人难受就心软。大烂好人一个,也就会色厉内荏地凶她而已。

    沈晨曦轻轻哼了声,转过头去。她的信仰,她的光,就是如此的温柔。她们热吻,她们缠绵,她们拥有着数不清的美好与欢乐。

    同时相伴的,是无尽的烦恼和痛苦——她们彼此相爱,却给不来对方伴侣所需的足够安全感。

    方冉怕失去她,沈晨曦知道,因为她也怕失去方冉,怕的要死。

    她对着镜子揪下一根白发,镜里的女人目露悲哀地望着自己,丧气从头到尾蔓延全身,一点也没有当初的神采飞扬样。

    她不再年轻了,她锋利的棱角早已在社会的摸打滚爬中磨平了,她火爆的脾气被硬生生地压制下来,甚至在今天看到方冉嘴角的唇印,她甚至都没大声说话。

    如果按以前,她会果断上去撕了那个女人的嘴。

    现在的她瞻前顾后,生怕自己出一步差池就惹上一堆麻烦永不能翻身,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小女生早就被她丢在纯真的象牙塔里自生自灭去了。

    现实是不会给你什么机遇让你去上演玛丽苏遇见霸道冷总裁的狗血剧情,老板多半还是秃顶挺着啤酒肚的经常骂人的中年大叔。

    所以,明白了这些,抛弃了过去,她就能保护她和方冉了吗?沈晨曦问自己。

    她一边边在心中大声唾骂自己矫情。当初是自己眼巴巴地凑过去,死皮赖脸地跟着人家赶走那些幺蛾子,气鼓鼓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得意。

    你看,只有我才是正牌。

    一边又在心底滋长着星星点点的希翼。她不再只满足方冉默认容许她这种任性,她想要更多更多。她期望着方冉有一天能亲热地搂着她的肩站出来,挑着眉对所有人宣布: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以后别再骚扰我。

    学生时代时打败情敌是最大的荣耀,但当她不再年轻,一点一点被生活的疲惫劳乏缠绕捆绑,那微弱的星点希翼便燃烧成了燎原熊火,使她胸口发闷,夜不能寐。

    沈晨曦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一甩手不小心碰到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隔层玻璃翻倒的厚重声音瞬间响成一片,随意摆放的化妆盒也被掀落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扶起这些金贵的护肤品和香水,其中有的破瓶子价格比她半月工资都高。

    摆好后,她准备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眉笔化妆刷,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肩膀,轻柔缓慢的女声中带了点沙哑,透露出说话人的丝丝倦意:“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7.

    她的心顿时也如那些散落的化妆品般乱了,一回头,那人对她柔柔一笑,而后低头帮她捡拾起地上的物件。

    那人耐心地捡完,轻轻将每件东西都放回原位,凌乱的桌面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摆动下重归整洁。

    此时凌晨四点,天色尚未放亮,四周幽黑而静谧,连平日极为聒噪的蝉都仿佛陷入沉睡般一声鸣叫都没有。

    于是她的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眼前的人和她摆放物品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

    方冉的侧脸在灯光的照耀下被映了一层淡淡的光圈,令平时总显得有点冷淡的她多了些温润柔和,沈晨曦看着看着,眼圈突然就红了。

    鼻子酸酸涩涩,胸口梗的难受。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委屈,但思前想后也找不到委屈的点,而后就更觉得自己委屈。

    像小时候她要强,学骑单车时义正言辞地拒绝大人的帮助,最后被摔的浑身青紫大人果真也没来帮她。

    她起初还觉得没什么,但最后看着别的小孩在家长的帮扶下骑着小自行车欢呼雀跃,她还是歪歪扭扭地一次又一次摔倒,眼泪刷的不住地往下掉,哭着向妈妈跑过去。

    一如以前,一如现在。沈晨曦抹了把脸,蓦地从背后抱住了方冉的腰。

    方冉转头轻柔地回环住她:“今天到底怎么了?”她一缕一缕轻轻地顺着沈晨曦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浑身不满的怪脾气猫。

    “我和她真的没事,她踩住东西摔倒了,”方冉慢慢解释道,虽然刚才在床上她已经说了无数遍了,“我去扶她,结果被她拽倒……”

    “我不开心!”怀中的人突兀地打断了她,带着久违的任性和娇嗔埋在她胸前闷闷道,“反正你错了,你就不应该让她进来。”

    方冉怔了下,而后轻轻地,不易察觉地翘起眼尾,接着从善如流地顺了下去:“对,我不该让她进我们家门,我错了。”

    沈晨曦在她怀中蹭了蹭,接着道:“我的裙子也被你给弄坏了!”

    “我的错,给你买新的。”

    “我昨天还被同事泼了咖啡!”

    “今天泼回去,赔偿我报销。”

    “我那个老板就是个傻逼!”

    “那就不干了,我养得起你。”

    黏稠的闷热在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的交谈中散了个干净,不知何时豆大的雨点骤降,阳台未来得及收的衣服随风群魔乱舞地纷飞着,白色衬衣的边角被溅上了一块浅浅的水渍,如同沈晨曦当年被打湿的裙角。

    那时的她神勇无比,看见方冉二话不说就撩起裙子,一脚跨上展台,猛虎捕食似的冲走向这边的方冉扑了过去。

    层层叠叠的裙衬如云雾般在空中翻涌,不小心碰倒了一旁没拧住盖的矿泉水瓶,清澈的水四处迸溅,在阳光下折出了五彩光环,染湿了她洁白无暇的裙边。

    沈晨曦也像是重新回复到了大学时性情,趴在方冉胸口不愿起来,撒娇似的唠唠叨叨埋怨自己近来的愤愤然遭遇。

    但突然间,她停住了,四周瞬间静寂下来,空间中只剩下沥沥雨声回响。

    “嗯?”方冉停下了抚摸的动作,低头看去,然后就对上了一双黑如点漆的眼。

    那双眼闪着微不可见的莹光,幽幽地望着她。半响,女生才缓缓开口:“也许当初不该接住我。”

    “那可不行。”

    “小错怡情,大错伤身。”将怀中的人箍得更紧,方冉嗅着沈晨曦身上的香气,微微笑道,“我可没有让自己孤独终老的自虐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