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御驾亲征？
杨丰紧接着到达大宁。 宁王妃没有抵抗，只是关上王府大门，以府中没有成年男丁，不方便接待外人为理由拒绝见面。 当然，杨丰也没兴趣非要进王府见人家。 他放出被囚禁的卜万等人，然后以卜万重新主持大宁都司。 不过为了让之前跟着陈亨的那些将领安心，杨丰又把参与西征的那些精锐，单独挑出由一名跟着陈亨的将领统辖，这样就可以确保卜万不会挟私报复了，完成这些之后，他和杨文启程西进，目标开平。这时候朱高煦就在开平，他已经完成对整个宣大的整合，不过更准确说是武装巡游，毕竟目前这种局势下，绝大多数卫所都只是自保。反正这种皇族内斗对于地方守将来说，老老实实等着就行，谁当皇帝还不是朱家天下。 朱高煦带着一万骑兵出居庸关北上，然后会和代谷二藩，目前总共三万骑兵北上开平。 而晋藩一万骑进大同。 各地守将纷纷上奏，五藩护卫擅自越境调动，但各卫精锐多半西征未归，无力与之对抗。 只能闭门自守。 当然，这是向朝廷报告的。 实际上各城大门都开着，只不过和朱高煦约好不入城而已，后者路过就驻军城外，城内商人愿意向他出售军需物资随便，燕王有钱，光西征抢的就不计其数。 更别说这些年征讨倭国，驻守扶桑，这都是捞钱的。 话说扶桑的金银开采，可是由他负责监督。 朱高煦就这样一路耀武扬威，而原本监督武将的那些文官，因为对朱允熥的不满，全都跟卫所将领们沆瀣一气，任凭他在这一带自由行动，最终得到杨丰西进消息后，朱高煦立刻率军进驻开平。开平的都督同知盛熙直接弃军而逃，把开平城让给他，所以杨丰接下来就是要先把朱高煦解决然后南下北平。 至于西边就不用管了。 只要他选择支持朱允熥，那晋王妃会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杨丰部下依然还是从辽东带着西进的那些，而此时他终于动手的消息，也已经在各地迅速传播开。 京城。 “这个死鬼终于记起回来了。” 小公主很满意地说道。 然后她用很有杀气的目光看着她的女史。 “公主，你怨我也没用，都是他要我干的。” 后者很坦然地说道。 张缨在张显宗等人面前说出杨丰在会宁的事，小公主预先其实并不知道，所以这下子搞得她很被动，皇帝认为她故意隐瞒，最近看她明显已经没什么好脸色…… 当然，也可能是被蓝玉气的。 蓝玉刚刚上奏，很明显以不够尊重的口气，指责皇帝不该听信那些文臣的，现在的局势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不够决断。他叔叔们已经公然起兵了，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宣布他们都造反，然后一举解决藩王问题，反而听那些文臣在扯什么民心？你就是这样学你爷爷？你爷爷最大的优点可就是杀伐果决，都已经到现在这种程度了，你还管什么叔叔？就是叔叔们才该赶紧全弄死，只要你下旨，明确了诸王造反作乱，有斩杀者封侯，用不了半个月绝对拿下开封。 到时候所有藩王都会意外死于各种适合他们的可能。 朱允熥倒是也明白蓝玉是站在对他负责的立场上，可问题是这种还把他当个晚辈的姿态让他很恼火。 他已经不是皇太孙。 他现在是皇帝。 哪怕你是皇帝他舅爷，你也得明白自己是臣。 所以也不完全是因为怀疑他姑姑。 他对他姑姑还是很信任，毕竟他也知道他姑姑肯定更听杨丰的，对这种早已经不能算朱家人的不能有太多指望，话说夷三族时候出嫁的女儿都不在内呢！ 呃，他姑姑好像还没出嫁呢！ “狐狸精！” 小公主看着张缨愤然说道。 “公主，我可是听说，西域那个才是妖艳的很。” 张缨转移仇恨。 “哼，你们都是狐狸精。” 小公主说道。 “闪开，紧急军务！” 伴随焦急的喊声，一队骑兵狂奔而来，而在骑兵中间一匹马上，一个中年儒生面无表情。 小公主却瞬间瞪大了眼。 “方，方，方孝孺？” 她惊叫着。 张缨也认出了，同样瞪大了眼睛。 目前还在被通缉的三逆之首，带着广泽郡王逃亡出京，又在溧水鼓动齐泰造反作乱，然后又跑到苏州煽动士绅附逆的方大儒，居然以这种方式突然现身京城，而且还是在军队的保护中，这完全可以用诡异来形容。 张缨毫不犹豫地上前，骑着杨丰那匹大白马的她，立刻追上骑兵跟随在一旁，一边问话一边同行，很快问完掉头返回…… “方孝孺突然出苏州，向吴寿安自首，说齐泰那里的广泽王是假的，是他和齐泰合谋，以齐泰一个族侄谎称广泽王，然后再以假遗诏，哄着苏州知府姚善起兵。但起兵后他要赶紧派人迎回广泽王，而齐泰始终推诿，他怀疑齐泰想等开封城破，广泽王死在乱军中，他再继续以他那个族侄为广泽王，行窃国之事。方孝孺和他已经撕破脸，他想杀方孝孺，幸亏城内黄钺等人帮助，他才逃出苏州，前来向皇帝检举，并愿意到苏州为皇帝指证真相。” 张缨说道。 “果然是假的，我就说咱们在开封的人，怎么说允炆还在开封呢！ 这些狗东西胆子挺大啊！” 小公主冷笑道。 朱允炆在开封期间虽然隐藏的很小心，但却无法瞒住银行系统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之前溧水那个广泽王亮相后，小公主就立刻让开封的银行调查他是不是真离开开封，但后者给她的报告就是很可能依然在开封。 溧水那个是假的。 随后苏州的银行也报告，从苏州那个广泽王的表现看，很可能是个假货。 现在可以确定了。 不过这个确定了也没什么用，谁都知道苏州士绅拥立他，其实就是当个牌位，他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广泽王在苏州。 “走，进宫！” 小公主说道。 紧接着她打开腕表，让刘姐转告杨丰。 她这个腕表因为没法充电，所以只能当紧急通讯工具，用完之后得赶紧关机，好在这东西本来正常使用的待机时间就比较长，以这种偶尔开机的方式，到现在已经半年了还没耗尽电量。 她们到达皇宫时候，方孝孺已经被皇帝紧急召见。 小公主等在外面。 很快张显宗从乾清宫出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她们，然后向西一指。 小公主立刻醒悟，赶紧带着张缨离开皇宫然后转向西安门，她们到西安门不久，换了身衣服的张显宗就走出西安门。小公主她们在前，张显宗远远跟着，她们进了路边一处自己的店铺，张显宗很快也跟着进去。 “公主，能联络杨大使否。” 他很直接地说道。 “这个……” 小公主沉吟一下。 张显宗很干脆地指着她的腕表，意思是你就别装了。 “好吧，何事？” 小公主说道。 “赶紧联系杨大使，告诉他方孝孺正在劝陛下亲征。” 张显宗说道。 “亲征？” 两个女人惊叫着。 “对，方孝孺说他愿意戴罪立功，请陛下亲征苏州，他在苏州对苏州军民公开指证里面的广泽王是假的，揭露齐泰的阴谋，如此苏州军民自然也就不会再抵抗。而且陛下可以借此机会使江南百姓得睹天颜，如此人心自然稳固，也就不会再有人附逆，陛下颇为意动，已经召都察院，六部大臣进宫商议。” 张显宗说道。 “所以，你担心这些人会支持，而陛下一旦亲征容易出事？ 甚至你担心方孝孺是故意的？ 还有你担心朝中这些大臣，很可能就算知道方孝孺是诈降，出于对陛下的不满，也会装作不知道，然后配合他行事？” 小公主立刻醒悟。 她的头脑还是很好用的。 张显宗默默点了点头。 “所以，你已经确信，朝中这些文臣其实并不忠心？” 张缨说道。 “张女史，这些就不必再说了，若朝中大臣都支持陛下亲征，以陛下性情必然成行，从京城到苏州，长江水路转运河，几百里水路，若有人要对陛下不利，沿途会有无数机会。” 张显宗说道。 “一个个都是嘴上的忠臣，实际上全都各怀鬼胎。” 小公主愤然说道。 然后她赶紧再次打开了腕表。 开平。 杨大使再次列阵。 “都挺会玩啊！” 他看着正在打开的城门，听着刘姐的转述感慨着。 他几乎立刻就确信，方孝孺是诈降的。 就是为了把皇帝引出京城。 至于朝中那些大臣，张显宗应该比他更清楚，而且就算真如此，这个选择也并不奇怪，说到底朝中那些也多数都是儒生。虽然如茹瑺这些的确不是科举的，但也是儒生出身，更何况朱允熥的改革，明显就是要完全抛弃旧的取士之法。按照计划未来就是要以那些新学校取代旧的学校，从京城开始向外扩散，在大明不断建立更多新式学校，以此培养人才，再让这些人才通过新科举进入官场。 一步步用新鲜血液，把陈腐的旧官僚全部冲走。 这些都是旧官僚。 而且这些旧官僚背后的根基也是旧士绅。 旧士绅当然也就是儒学士绅。 如果还是以儒学治国，他们可以凭借所谓耕读传家的学问优势，始终超越那些普通人，毕竟这种祖祖辈辈都是儒学传家的，本身和普通人就不是一个起跑线上。 光他们家族的藏书，就足够碾压普通人了。 明朝后期江南科举世家，大多数也是藏书世家。 最终科举世家化嘛。 学问世袭化。 我大清平均起来，科举进士里面三代以内有举人和进士的占百分之六十多，三代以内有秀才的占百分之二十，剩下百分之十几才是三代以内无功名的，但如果放宽到五代以内的话真正祖上没有功名的，就只剩下百分之四了。但如果推行新学新科举，那么所有这些就全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了，他们家传的儒学没用了，哪怕你祖上是大儒，你也得和一个纯粹农民家的同龄人一起在学新学。 一起各凭本事搏前程。 这是肯定无法忍受。 朱元璋可以这么干，他们的确怕朱元璋。 但朱允熥不可以。 因为他脚下没有他爷爷脚下堆积如山的人头。 “如果朱允熥突然死了，那么的确也就可以推朱允炆登基了。 可是他们想过朱棣吗？” 刘姐饶有兴趣地说道。 不得不说被杨丰完全搅乱后的大明皇位之争，也已经让她这个看热闹的越来越投入了。 “朱棣？” 杨丰笑了。 “难道你以为，朱棣真就是干净的？刘荣和马和在这中间，就没为他们的燕王做什么？你以为朱棣搞出死守开封这种神奇操作，仅仅就是因为湘王之死这个意外？ 他才是藏的最深的。” 他紧接着说道。 他这时候才明白，自己很可能被朱棣耍了。 从一开始很可能就是朱棣在幕后主导的，他等的就是朱允熥兄弟俩死一个，朱允熥被朱允炆弄死，那他就是讨逆，朱允炆被朱允熥弄死，那他就是为侄子申冤，清君侧。而他之所以跑到开封纠集一帮藩王固守，其真正目的，也就是在最近距离等着，等他期待的结果，虽然此举很冒险，但他有这个自信。 毕竟他一直所向无敌。 蓝玉而已。 一个闲置多年，根本不懂新式战争的，凭什么战胜他？ “所以这是要回到历史的老路了？” 刘姐说道。 “那得看我答应不答应。” 杨丰说道。 这时候开平城内大军源源不断涌出，为首的赫然上当年的大胖小子朱高煦，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古典猛将，膀大腰圆，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后面是列阵中的精锐骑兵们，一个个全身明晃晃全铁甲，骑着阿拉伯马或者中亚马，很明显朱棣在这期间一直没断了给北平的儿子们送去好东西。 “又要教训教训这个家伙了，我每次看到他，都想把他按在地上暴打。” 杨丰感慨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