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不要脸的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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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秦家吃饱喝足后,王尧臣打着饱嗝回家了。 是不是秦为? 那些人见王尧臣面带红光的出来,和先前面色惨白截然不同,不禁就纳闷了。 难道真不是秦为传的谣言? 这事儿现在变成了一团乱麻,那些权贵开始揣摩陛下的心思,有人甚至去试探刘家,想问问是不是陛下的吩咐。 想想吧,刘标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货色,都敢公然带家仆殴打陈新了,这要说没人指使,那才真是见鬼了。 指使他的是谁? 是太后,还是陛下? 若是太后那还好,反正太后没几年蹦跶了,可若是陛下,那他们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陛下这是几个意思? 赵祯觉得自己很冤,这事儿的确是他老娘授意的,虽然他也没反对…… 可刘娥却很震惊。 “刘标一拳撂倒了陈新,随后刘坚也跟上一脚,二人摁着陈新一阵狂殴,最后刘标更是提着陈心的脑袋往欧阳家的门槛上撞,若非是被人抱住了,陈心今日怕是就交代了。” 叶双愁的禀告不带一点个人色彩,严格遵守事实根据,将场面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连想来波澜不惊的老内侍阿福,都没来由的呆了片刻。 刘家人向来安生,没想到刘标竟然那么猛? 而赵祯则是完全震惊了。 这是朕的表兄弟? 别管他愿不愿意承认这个关系,刘标名义上就是他的表兄,太后的亲大侄。 他目光软和了些,对太后说道:“朕这位表兄以前挺稳重的吧?朕记得以前他总是来宫里告状说是被人欺负……这样的人会把陈新脑袋当蹴鞠……这……” 可是他本性就是如此,以前都是装的? 那等凶残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朕有点儿不放心啊……万一今后刘家人闹事儿,他怎么处置? 大宋对外戚的管束算得上严格,特别是驸马什么的,那就是个养老的职位。一旦和皇家结亲,你每日享受生活就是了,只是别想在政治上再有作为。 至于后戚什么的,比如说刘标,以前管得严那是因为刘娥身份特殊,大臣都怕刘娥玩儿什么李代桃僵的把戏,故而对刘家盯得很死。 不过等赵祯逐渐掌权后,大家对刘家的监视就略微放松了些。 没了威胁的病猫看他作甚。 刘娥迷蒙的眸子中振精光,出道:“大朗以前在老家时很是跳脱,只是后来……哀家代国理政,刘家人就成了靶子,这几年他们安生度日,倒是有些……” 刘家人委屈了! 为了给你老赵家看江山,刘家好好地后戚混成了过街老鼠。 赵祯心中不自在,“那刘标可懂朝政?” 这是准备启用他,也算是弥补母子间的隔阂。 刘娥心中稍稍欣慰,至少这个儿子并没有像她那个死鬼丈夫那般糊涂冷血,他甚至觉得在某些事情上,对他这个当娘的有了亏欠。 换做旁的皇帝,被太后压制了十多年,不心生怨恨就已经难得了,更别提什么亏欠了。 显然赵祯的表现让刘娥很欣慰。 老娘的一片真心终究没有错付啊! 她淡淡的看了眼门外,旋即轻声道:“祖宗规矩在此,若是破了一次,后世子孙就会有样学样,到了那时,朝堂就乱了。” 这个女人永远都能顾全大局,她或许专权了些,可她的能力确实毋庸置疑! 刘娥当政十三年,大宋风调雨顺、国泰君安! 前有真宗留下的这堆烂摊子,后有主少国疑臣子们的逼迫,可刘娥仍旧在这如狼似虎的环境下走出来了! 这样的女人,天生就不该平庸。 这也是赵祯从始至终都在忌惮刘娥的原因……她太优秀了,优秀到让他这个做儿子的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今日陈新算是彻底的恶心到他了。 最终是刘标帮着出了这口气,所以该嘉奖才是。 毕竟太后已经在朝政上做出了让步,他若是步步紧逼,反而显得他这个做儿子的促狭了。 “来人。” “陛下。” 赵祯抚须道:“太后娘娘为国事操劳多年,许久未曾和家人相聚……让刘标入宫来,姑侄也好生叙叙话,让他在宫中吃顿饭再回去。” 太后自然不能经常和家人见面,哪怕当初的刘娥权倾朝野,也不好明目张胆的让家人入宫。 否则就有里外勾结的嫌疑。 赵祯能如此做,至少说明了他真的放下了对刘娥的戒心,这对母子来说算是好事儿。 刘娥欣慰的看着他,沉默少许后,笑道:“如此,那就多谢陛下了。” 赵祯也含笑点头道:“母后为国事操劳多年,这都是朕应该做的,往后您想见家人,便让阿福他们去宫外传唤就是。” 刘娥心情不错,就笑问道:“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这次智者却被谣言攻陷了……此事可知道是谁做的吗?” 叶双愁摇头道:“查过,不过没找到那人。传言最先应当是从皇城边上开始的,可后来就找不到人了。” 连皇城司都没找到散布谣言的人,可见这人是个高手。 赵祯满脸黑线的道:“难道是朕传的谣言不成?” 孩子长大了,帝王的威严在他身上已经捉奸成型。 看着赵祯发脾气,刘娥不禁莞尔道:“就算是要传谣,也该是让皇城司的人去办,现在倒好,有人却越俎代庖了。” 合着我皇城司就是一群整日扯淡传谣言的妇人? 叶双愁永远都冷着的脸也难免要停滞一下。 可他不敢有丝毫变化。 眼前这个女人压制大宋朝堂十三年,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刘娥和当年的真宗地位相当,若非她主动让权,赵祯甚至能不能掌权都是两说。 刘娥却仿佛并未觉察,自言自语道:“这手段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哀家想着朝中谁……这等没脸没皮的?不过……哀家好像想起了一个人……” 女人的直觉胜过无数侦探! 赵祯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却是践行者。 “谁?” 刘娥微微皱眉:“怎么就像是秦为才能干出的事呢?哀家当初也见过那少年,是个人才……不过却是个跳脱的,他从不按规则出手。” 秦为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年的交集下来,赵祯觉得自己这个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就像一团迷雾。 他或许不缺一颗忠心,可他的忠心却好似永远都立场鲜明,就好像他能提前预知结果一样。 或许这就是天才吧。 赵祯想了想,道:“秦为做事激进,不过忠心却毋庸置疑,朕就取这一点。上次定王家中失火,朕就怀疑是他干的,只是没有证据……” 刘娥笑了笑,接着补刀道:“那人虽然穷凶极恶,可还算是恩怨分明。王尧臣帮了他,那么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可怎么管?他若是出头就会被那些人盯上。到时候皇帝这边还得担心引发党争,弄不好真会把他赶到琼州去……” 刘家和秦为也有过恩怨,只不过那事儿都过去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事儿是秦为干的,甚至不用查探,就能坐实传谣这等不要脸的举动绝对与他有关。 “怪不得……朕说他怎地那么老实,竟然在家里不动……” 这时有内侍急匆匆的来了,禀告道:“陛下,先前王尧臣去了榆林巷,在沈家待了有一个时辰。说是去蹭饭了……” “就是他干的!” 赵祯哭笑不得的道:“什么蹭饭?王尧臣上次和朕私下说话时,就说过口腹之欲不过小道,人活一世自当追求无上,他怎会为了一顿饭去秦家?欲盖弥彰啊!” 好了! 始作俑者找到了…… 刘娥要去准备见自己的侄子重温家庭之乐,他呢? “叫了秦为来!” 那个不要脸的家伙,一番谣言让那些人心中憋屈,若是被他们知道是这厮干的好事,下场…… 包括吕夷简在内,都会咬牙切齿的想撕碎他。 那些和王尧臣交情不错的人,都被权贵收买了,还准备寻机对王尧臣下死手……多恶毒的谣言啊! 害的大家不得不站出来,否则以后真没脸见人了。 一头雾水的秦为进了宫,等见到含笑的赵祯时,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允让提前搬出了商郡王府,是不是因为跟你学了这些?” 眼前这个人是没药可救了。 可赵允让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帝王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赵允让算得上是唯一的一个了,所以赵祯觉得还是再挽救一下吧。 万一赵允让真跟这厮学会了不要脸,那以后宗室里恐怕就乱套了,赵祯想想都觉得头痛。 “什么?” 秦为一脸懵逼的问道。 “你还敢问什么?” 赵祯冷笑道:“叫人去满世界的传谣,现在还装无辜,你倒是学会了骗人,只是别想骗过朕。” 那事儿被他发现了? “是,臣当时气不过,却不能出去激化矛盾……就想了这个。” 这话很是识大体,否则按照赵祯的理解,这厮多半是会带着人去和陈新打群架。 见他没狡辩,赵祯不仅没生气,反倒觉得这厮为人磊落。 做了就是做了,我认! …… 赵允让最近喜欢上了看戏。 狄青每日都会在甜水巷的借口游荡,然后就能遇上那个塊着篮筐的卖货女郎。 妇人熟练的把客人需要的针头线脑用碎布包好,然后再讨价还价一番,挣上几个铜板后,笑眯眯的揣进怀中。 狄青就在不远处假装路过,偶尔抬头看那妇人一眼,就很是心满意足的模样。 这是痴恋啊! 赵允让觉得狄青疯魔了。 他看了一会儿,等狄青念念不舍的走了之后,才转身回去。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要在身边找,本来数量又不多,何况质量又不好……” 他念着秦为曾经说过的一首打油诗,觉得正契合狄青的处境。 天气很冷,赵允让慢吞吞的朝宫门走去。 汝南郡王府修缮好了,他今日要进宫面见皇帝谢恩,然后就能搬去新王府居住了,以后他不再是小公爷,而是汝南郡王,大宋皇室宗亲里的郡王之一。 看看天色还早,这会儿陛下应该还没下朝,他便顺着御街一路走到了南熏门,准备转上一圈。 这是多年来纨绔养成的习惯——招摇过市! “那是什么?” 赵允让刚走到南熏门外,便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女躲在看街亭里烧火取暖。 “没人管?” 这里虽然是内城和外城的交界处,可巡检司的力量依旧延伸至此。 “郎君,这些是受灾的百姓。” 侍卫们见惯了这等事,早已麻木:“每年冬天汴梁周边总会有人活不下去,他们会进城来寻求庇护……秦郎君不是经常捐钱吗?有时候那些地方也会施粥。等开春了之后,这些人就各自散去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很苦,特别是农户。 每当到了青黄不接的时节时,就是他们的难关,过得去又是一年,过不去…… 所以民间的高利贷猖獗,官府却没法管。 为何?因为官府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最后还是交给了那些高利贷,他们虽然利息高昂,但至少人不至于马上饿死。 只要不死人,那他们的官职就不会受到影响。 后来的王安石就是看到了这一点,这才推出了青苗法,只是这东西治标不治本,青苗法虽好,然却挡不住那些贪婪的权贵。 赵允让觉得心中有些难受,就走了过去。 “小郎君当心!” 还以为他想去施舍,侍卫下意识挡住了他。 施舍灾民本没错,可赵允让习惯了那种高贵的生活,并不懂人心……这些灾民大部分是老实人,可老实人在面临生死危机时也会化身为狼。 他若施舍了一个人,那就会有无数人涌来。 赵允让却没管这个,他大步走了过去。 这群灾民有二十余人,全部挤在亭子里取暖,随着温度上升,亭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臭味。 看到赵允让过来,这些人下意识就惶然的往后缩,让出了大半地方。 赵允让站在那里,看着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在捉虱子。灰白色的虱子被她捏在指腹上,然后笑着塞进了嘴里…… 他猛地回身就跑,侍卫们愕然追了上去。 呕! 赵允让跑出老远后,扶着城墙干呕起来,脸色一片青紫。 史小刀的大宋好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