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圩壹章，迟日江山丽（中）

    李太白转身看去，一盏盏烛光被点燃，整个祠堂里便是牌位，他微微摇头，然后抽出一炷香，向着这些牌位行礼，然后站在下方一一看去，似是要将所有名字全部记住。

    一刻钟之后，他转身出了大门。

    来到庭院中，只见水镜先生站立在庭院中心位置，之前原本的青砖地面已经被黄沙所掩埋。

    水镜先生见他这么快便出来，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李太白俯身道：“还请先生解惑。”

    “也罢，那便看好吧！”

    水镜先生说罢，微微抬手，地面之上的黄沙汇聚成为一座城门，而这城门，李太白十分清楚，这里便是白帝城。

    “白帝城是一切的开端，故事也是从这里开始，那是康平二十四年夏的事情……”

    康平二十四年，五月初五，芒种。

    壬不汲水更难提防，子不问卜自惹祸殃。

    月破，大耗。

    白帝城。

    王翁喝下最后一口浊酒，起身看向白帝城，城门之上一袭白衣的西蜀剑神——姜源临空站立。

    他不怒自威，眼神看向不远处的数万大军。

    王翁走到城门之下，看了一眼姜源说道：“进入至此，也无须多言，吾有三剑，请君试之。”

    姜源缓缓的低下头，他早就感受到了王翁的存在，也知道这位剑客的名号——春秋剑仙。

    “一个能够背负‘春秋’二字的剑客，你应该不会像之前的那些剑客一样，但是想要本座出手，你是否要让本座看到你的实力呢？”

    “自然。”

    王翁一笑，挥手间，数道剑气汇聚于手中，手指轻动，两道剑气向着姜源而去。

    姜源眉头微皱，他感受到磅礴的剑意，但王翁并未出剑，只是以手之力便能够做到如此程度，显然他还是小觑了王翁。

    两道剑气直逼姜源，姜源转身出剑，只听得一声剑鸣，随后见寒光闪现，四周之人纷纷以手臂遮挡这一股刺眼的光芒。

    在众人重新看向两人之时，只见漫天绿叶化为一剑，向着白帝城而去，众人大惊，心中惊涛汹涌，完全不知王翁这一剑是用了多少的真气？

    姜源看到这一剑，眼中之中终于显露出了一丝赞许，随即两个转身回到城门楼上，看着这由万千绿叶所汇聚的一剑，心中也是起了些波澜。

    只见他双手握剑，将剑插在身前，就这一个动作，便直接将绿叶汇聚之剑给挤压成为飞灰。

    众人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只有王翁以及藏在暗处观战的江湖之人才真正明白，就在姜源插剑之时，四周空间全被被他一人所占据，无数道无形剑气以不可察觉的速度将绿叶汇聚之剑斩落。收剑之时的速度又将这些散落的绿叶给化为齑粉，这非是常人所成做到的。

    王翁淡然一笑，拔出身后断水剑。

    见到此剑，姜源第一次露出了吃惊的神色，他虽然知道王翁的称号，但并不知晓他所用之剑，而现在他全都明白了，就这一柄剑，一剑断了澜沧三百里，当时他也亲临查看，没有想到此时能够同其一战，不由得露出了兴奋之色。

    随即一跃而下，站立的高大雄伟的城门之外，他看向王翁说道：“一剑断澜沧三百里，没有想到今日还能够一战，那便让本座看看，你可当真能够背负这‘春秋’二字？”

    “请。”

    王翁没有多说什么，吐出一字直接开始了进攻。

    姜源点头之后，也同时出剑，两人在城门之间大战，地上尘土飞扬，两人身形来回转换，阵阵寒光闪过，道道刺耳的剑鸣之声在城门外响起。

    四周看戏之人都被两人相战之时的威势给震退，原本一直躲在暗处的江湖人纷纷站在了最前方，像这样的一战，他们已经许久未曾看到了，这也是他们进一步领悟的关键所在。

    每一个江湖人都恨不得再往前走一点，但这两人的威势，又让他们不得不往后退去，一退再退，终于有人想要独占先机，只身向前，但很快便被这凌冽的剑气给斩为两半。

    众人见状，无一人再敢向前一步，纷纷后退。

    而就在这时两人各自后退一步，同时两人都看清了，姜源手中长剑并未出鞘，他们心头一震。

    有一人感叹道：“剑神不愧是剑神，在剑未出鞘的情况下，还能同剑仙打得有来有回，还真非是浪得虚名啊！”

    有人反驳道：“你懂什么？你没有想到春秋剑仙也没有真正出手吗？能够一剑断江三百里的剑仙，这天下能够有几人？西楚剑皇也未能做到吧？”

    “这……”

    那人不知如何反驳，直接闭口不言，专心看着这一场比试。

    姜源看着王翁说道：“很好，能够让本座真正对待的这天下还真没有几人，从你的剑中我看到剑皇的踪影，你与剑皇应该师出同门吧？”

    “郎律是我师弟。”

    “看来本座也不能藏拙了。”说着姜源抬手将剑鞘褪去，一道寒光冲天而起。

    王翁退后一步，皱眉道：“翼影岭风惊天人，翠凝昏晓百回旋。神工亘古今犹在，雕起残月映冷泉。天下《剑榜》排名第九的承影之剑，没有想到竟会在阁下手中。”

    四周再次轰动。

    “我没有听错吧？剑仙说那是孔周三剑其二的承影剑，它不是在春秋之时遗失了吗？”

    “你们仔细看其上光泽，不会有错，这便是承影之剑，天下优雅之剑的承影剑。”

    “天啊！没有想到真的是，这……原本遗失的传奇之剑没有想到就在剑神手中，这一下胜负已分了吧？”

    “我听闻，剑仙手中佩剑乃是越王八剑之一的断水剑，也是传奇之剑，再加上两人的修为都相差无多，接下来才是真的大战，真是不虚此行啊！让我看看，他们究竟谁会赢？”一名身着灰袍，头戴斗笠的男子，咬着一根草茎，双手环抱悠悠说道。

    众人听到这声音，转头看了一眼，但很快他们又将他转了回来，不为别的，只因那灰袍之上绣着一个巨大的“唐”字，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益州之地除西蜀王室之外，最大的便是唐门，不过唐门向来隐秘，很少有人得见其真面，但这也不妨碍唐门在江湖之上的地位。

    王翁持剑而立，双眸紧紧地盯着姜源，口道：“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中品，遇道引信之状）有影而无形（似有还无，亦真亦幻）便让我一试这传奇名剑之威能如何？”

    说罢王翁踏出一步，身形飘然，直入空中，握剑道：“此剑以水而悟，剑名——腾蛟起凤，请君试之。”

    声落，剑起，风行，四周绿叶飘飞，汇聚身前三尺之地，手扬，绿叶汇聚化为一条蛟龙，狂风起，地上尘土飞扬，王翁挥剑，剑起带着蛟龙向着姜源冲去。

    姜源挥剑，一道风刃拦住蛟龙，随后一道由花瓣所汇长河，由白帝城内飞出，向他而来，花瓣汇聚，同化一条蛟龙，阵阵吼叫不绝于耳，震得人耳生疼。

    两人几乎同时出剑。

    只见空中两龙相争，地上飞沙走石，王翁顺势踏出一步，随即一剑刺出，直逼姜源而来，姜源见状，长吸一气，随之倾吐而出，地上尘埃化作壁障，王翁直接飞入其中。

    下一瞬只听得“铿锵~”之声响起，四周之人皆不知其中如何，只得抬头看向空中两蛟相斗，花叶相争倒也别是一番滋味。

    两蛟相争不分高低，僵持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同时化为花瓣绿叶洒落地面，而同时一人飞出尘埃，众人定睛一看正是王翁，左臂受伤，嘴角溢血，显然受了不小的伤。

    尘埃散去，姜源站立其中，嘴角也溢出鲜血，两人可谓是不分伯仲，但在众人看来还是姜源更胜一筹。

    其实他们皆未曾看见，之前在尘埃之中，王翁一直占上风，腾蛟起凤看似只是一剑，实则为两剑，将剑气化为两段，一段以绿叶汇聚成为蛟龙，一段深入地面，以尘土化为沙凤。

    如此，便能够与地面将姜源给困住，但是王翁还是算错了一点，那就是姜源的能力，能够成为剑神，尤其是简简单单的？王翁虽面面俱到但他对于姜源的剑法毫无了解，因此吃亏，伤了手臂，不过他一掌也让姜源身受内伤，也算是持平。

    姜源看着王翁，会心一笑，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高兴过了，随即握剑起舞，口道：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兮。长人千仞，惟魂是索兮。十日代出，流金铄石兮。彼皆习之，魂往必释兮。归来兮！不可以讬兮。”

    众人见状心中大喜，王翁也是点头，见到此舞，不负此生，王翁提剑而去，姜源以“舞”会友。

    两人大战，姜源一边剑舞，一边吟唱，王翁也打起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兮。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兮。蝮蛇蓁蓁，封狐千里兮。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兮。归来兮！不可久淫兮。”

    王翁后退三步，长剑入地，拖行书写一个巨大的“舞”字，然后出剑再次同姜源相战，来回三十六招，姜源后退一步，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仁”字。

    王翁以退为进，欲直捣黄龙，姜源似是看出，一步踏出，以自身之力，生生将王翁给逼退。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兮。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兮。幸而得脱，其外旷宇兮。赤蚁若象，玄蜂若壶兮。五谷不生，丛菅是食兮。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兮。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兮。归来兮！恐自遗贼兮。”

    姜源平地空翻，剑随身动，王翁有些措手不及，只得连连后退，退丈余，猛地停步，向前而行，三步后出剑，剑身自下而上犹如鱼跃龙门。

    姜源翻身后退，王翁紧追不舍。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兮。增冰峨峨，飞雪千里兮。归来兮！不可以久兮。魂兮归来！君无上天兮。虎豹九关，啄害下人兮。一夫九首，拔木九千兮。豺狼从目，往来侁侁兮。悬人以嬉，投之深渊兮。致命于帝，然后得瞑兮。归来！往恐危身兮。”

    姜源最后一句落下，四周陷入了寂静，下一瞬，他身后一道三丈青光之身缓缓汇聚。

    王翁大惊，传音道：“你以神游强开法天象地，你可知结果当如何？”

    姜源大笑道：“今日乃是我之劫数，无法躲过，你只能在我之上，若是与你再打下去，结果可想而知，我的时间差不多了，便让我好好看看，这神游之上的境界吧！”

    王翁摇头后退一步道：“你可还有什么遗愿？”

    “年少轻狂行无处，少年拔剑是无心。我自有道道自来，我以此舞观苍生，哈哈哈，好一个陆地神仙。”

    姜源大笑一声，身后青光之影寸寸消散，他有些踉跄的站立在城门之前，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城门，轻声说了一句，也不知所言为何？

    最后看向王翁说道：“你之剑道，比你师叔要走的更加稳当，东西我已经交给了你，若是他年他月，你重游此地，若是遇到好的剑客便将其交于他，他也算是我的弟子了。”

    王翁微微摇头。

    此时天地变色大雨倾盆而下，众人未退，皆看向场中。

    姜源再次握剑，一剑斩出，将躲在右侧的三千轻骑全部斩杀，王翁一怔，正欲动手，却被姜源拦下道：“宁在雨中高歌死，不肯寄人篱下活。这是我西蜀之时，同阁下无干，若是阁下当真出手，那本座以此残躯，再开一次法天象地，即便阁下不死，此生之剑道也将跌落，阁下可想，此生是否能够重回巅峰呢？”

    “何故如此？”

    姜源笑道：“阁下腰间香囊，应是尊夫人所做吧？阁下现在应该知晓了吧？西蜀确实有不当之地，但我身为西蜀护国剑神，有怎能见到这兵马踏足我城呢？”

    随后他踏出一步，金身自身后显化，大喝道：“西蜀之错，有本座一人承担，万方有罪，罪在本座一人，今日本座可让尔等入城，但尔等当知，西蜀之民亦是九州之民，谁若伤其一人，本座定杀之。”

    王翁踏出一步道：“便依剑神。”

    “有你作证本座可信。”姜源大笑，随即抬剑一剑斩出，四周将士，多被剑气所杀，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王翁摇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命不久矣，这天下总是要留下一点东西，这一剑若是谁能悟道，便为本座之弟子。”姜源看向四周说道，随即放手承影剑消失不见，他环顾四周说道：“这一道剑气是本座最后留于世间之物，只要他能够悟此剑道，便可为本座之徒，承影剑也会在此现世，跟随与他。”

    四周众人纷纷俯身行礼道：“我等恭送剑神。”

    “我等恭送剑神。”

    “哈哈哈哈。”姜源大笑，但双泪划过脸颊落地，他转身看向白帝城，轻声说道：“最终，你还是不愿见我一面。公主殿下，源去也！”

    话音落下，姜源身躯化为点点飞灰消散于空，四周落地的花瓣。绿叶，同时飞起，似是送他最后一程。

    王翁轻叹一声，向着姜源所站立的方向行礼，同时也摸了摸胸口，那正是姜源在死前交给他的《西蜀剑舞》，雨势再次变大，依旧没有一人离开，他们在送姜源最后一程，也在等待姜源口中的公主是否会出现？

    而他们不知的是，其实这一位西蜀公主一直就在城门之上，看着这一切，直到姜源化为灰烬她才离开。

    一刻钟后，大雨依旧下个不停，一名老宦官打开了城门，站立雨中道：“凡西蜀子民，跪地接旨。”

    这一刻每一个西蜀之人都跪地。

    老宦官沉声道：“公主薨，传公主遗命，西蜀臣服。”随后老宦官看向王翁说道：“公主想让先生帮两个忙。”

    王翁道：“请说。”

    “其一，不得伤城中百姓一人。”

    “可。”

    “其二，公主希望同剑神合葬。”

    王翁想了想，点头道：“可。”

    “有劳先生了。”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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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待续……）灵昀子的朝云啸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