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兄弟夜谈

    荣国府的后花园很大，不愧是先祖皇帝赐建的宅子，还是当时皇家设计师亲自设计，足以见当年先祖皇帝对姜家的恩宠。

    十皇子很喜欢姜家这种惬意的氛围，每次吃完饭，都习惯到这后花园的湖边走走消食。

    姜家仆婢不多，偶尔在路上碰到一两个，也是极自然地向他们行礼打个招呼，有跟十皇子熟识一点的，还会停下来跟他拉几句家常，不像其他世家的仆婢，要么死气沉沉，木讷少言，要么过于精明，见到个面生的恨不能刨根问底，连对方祖宗十八代干什么的都想知道。

    可见姜家治家有方，待下人极为和善，也不苛刻，这里的奴婢不像下人，倒象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所以府里的气氛十分融洽，大家都很喜欢在这里做事。

    兄弟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踱步，靖王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他的生活除了处理不完的政务公事，就是强身健体，练武骑射，他似乎总在追逐着一个目标，却又说不出那个目标是什么。

    李承坤也没想到七皇兄会和他一起用餐，餐后还一块散步，要知道七皇兄可是日理万机的人，位高权重，竟然愿意抽时间来陪他这个废柴。他心里有些许的小感动。

    幼时，皇子们在一起读书，几个成年的皇兄都不太爱带他玩，因为他看起来呆呆的，又好吃，跟那些个龙章凤姿仿佛格格不入。只有七哥愿意理他，还耐心教他功课，他吃不饱的时候，还把自己的伙食分给他。所以他对靖王的感情很深。

    姜雅琴在后花园挂了许多琉璃灯盏，这种灯盏透光度又好，安全性比布制的灯笼要高，蜡烛燃在其间还不容易被风吹灭，把整个后花园照亮得如同白昼。

    “什么？要天上人间减少香膏的销售？凭什么？”十皇子看着自己哥哥，样子有些生气。

    香膏可是天上人间的热销商品，让他减少销售，他有些不理解。

    “十弟，你想想，那大理百姓世代靠花田香膏为生，而今我们大周朝的香膏问世，成本和售价都比他们低，这样一来，我们大周的香膏必定会抢占大理的市场，长期以往，那些花农的生计便成问题了。”靖王平静地盯着湖水，耐心地劝诫着弟弟。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是大理国君的责任……”李承坤挥着拳头嚷道，火气已经消了不少。

    “可那大理世世代代臣服我朝，我们就要对他们的子民负责。”靖王墨黑的眼眸看了弟弟一眼，李承坤顶不住这样锐利的目光，低下头嘟囔道：

    “可那大理香膏本来也不在我国销售，我们哪里抢得了他的饭碗……”

    “所以我才允许你每年销售五千瓶，这五千瓶必须抬高价格，如果我们国内的价格比大理出口的价格都低，那海外商贾必然会转从我国采买，大理的鲜花产业会一溃万里。”.

    十皇子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顺服：“这事父皇可知晓？”

    “父皇明日便知晓，段世子会向陛下求助，而我将抛出此提案，父皇会同意的。”靖王继续绕湖前行，脸上波澜不惊。

    十皇子紧紧跟上：“这么说，七哥你这是提前告知我？”

    靖王微微颔首：“算是吧，让你好有个准备。”

    十皇子内心已经接受了这番道理，他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兄长：“七哥，你是不是为了我，才留下这五千瓶的份额。”

    靖王微怔，没有搭话，继续向前踱步。

    十皇子却将兄长的举动视为默认，他最后一点气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语带欢乐道：“我就知道，七哥你处处为我着想。”

    其实即使失去香膏这一块，天上人间也是赚钱的，对他们影响不大，所以他虽然内心可惜，但也不会伤筋动骨。倒是兄长对他如此呵护备至的态度，让他感动至深。

    靖王心里五味杂陈，真正关停香膏的理由，他没有跟十弟明讲，留下五千瓶的份额，也不是因为这个弟弟，因为他不觉得十弟缺这点钱，所以理所当然没把经济因素考虑进去。

    每年五千瓶的份额虽说是毛毛雨，却掣肘了大理，一旦大理有异心，大周随时可以加大香膏销量，击垮大理国内经济。

    单纯的十皇子并没有想到这些层面，反而对他是那么信赖感恩，他有那么一丝丝愧疚，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六六三十六、六七四十二、六八四十八……”湖边一处凉亭又传来孩童琅琅的读书声，念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数字。

    原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学堂附近。

    “远远？”十皇子是姜家的常客，很快就认出了那个孩童。

    “小胖叔叔。”远远欢快地喊了一声，张开双臂就向他们扑过来。

    待走近，突然看到十皇子身边的靖王，顿时收起笑容，黑葡萄般的眼睛好奇地看了看，想起今日听下人说的靖王也来家里吃饭的事情，这位站在十殿下身边的气质不凡的人自然就是靖王殿下了，他立即懂事地行了个礼：“荣国府第二十代孙姜明远拜见靖王殿下。”

    靖王看着那么个小小的人儿一板一正地向他行礼，不知怎地，内心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柔软，正要扶起这个小家伙，却被身边的十皇子抢先一把抱起：

    “哈，远远，你怎么在这里。哈，让小胖叔叔猜猜，呃，你肯定是闯祸了，被姑姑罚站了对不对？”

    原来这就是魏元良说的那个孩子，靖王心想，十弟知道这个姜君逸的养子其实是姜雅琴的私生子吗？他瞥了弟弟一眼，看得出来十弟显然很喜欢这个孩子。

    远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才不是呢。今天有个学子生病了，姑姑怕他把病气过给我，让我在房间里自学，我想着湖边空气更好，就跑到这里来背书了。”

    虽然他的身体已经痊愈了，但肺部还是比较虚弱，班上有孩子感冒的时候，姜雅琴都会让他先回房几天，怕肺部再受感染，但他一个孩子在房间如何呆得住，便想到来这湖边看书。

    姜家不愧是出过状元的门楣，连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用功。靖王静静地听着，眼里是一抹自己也觉察不出的宠爱，他想起了幼时的自己，也像这般年纪，最喜欢到御花园的河边看书，看累了就以书遮面，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身上，河面上徐徐的凉风吹过来，甚是惬意……

    他忍不住摸摸远远的小脑袋：“都读过些什么书？”

    “《论语》、《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额，还有《数学》！”远远掰着指头，小脸满是自豪地数算着。悦耳的夏蝉的穿成恶女后,我成了王爷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