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灾民

    说是车，其实就是几块破木板拼凑起来的板车，外表看起来跟一些跑饥荒的人家差不多，其实坐在上面的人才知道，那些木板下面都暗暗加厚，用的也是结实的木料，草垫子垫得厚厚的，没有马，马早就被杀了果腹了，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车夫负责拉车。娇娇便是那车夫救下的。难民中不乏拖家带口的，有些老人上了年纪或是身体有病，儿孙中有孝顺不忍将老人丢下的，就用这种车拉了老弱病残的家人，慢慢走。

    这是驻扎澄州兵马使高凌风将军的家眷，洪灾发生后，高将军主动率领驻扎澄州的军士奋力抗洪，家中妇孺则在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护送下，撤离澄州，前往富庶的中山避难。

    一路上险象环生，幸得有逃荒经验的高老太太指点家人分成几个车，每车一到两个大人带着孩子，换了灾民的衣服，车子弃了马匹，用人力拉车。这辆木车上坐的便是高氏和她的嫡长孙高英范。

    方才姜雅琴一行被灾民冲袭时，高氏就暗自替她担心，尤其是看到抱着孩子的春婵被灾民围攻时，高氏的心更是揪了起来，忙让车夫暗中盯着，万一出现意外，也好救助一二。

    高氏看着娇娇这副娇滴滴的小模样，心一下萌化了，忍不住搂过小家伙：“诶呦，看样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怎地这么粗心，这年头还穿什么缎子衣裳哟，快换下来。”

    跟在车边上的一个中年妇人忙从包袱中找出一套粗麻衣裳：“只有颂哥儿的衣裳了，对付着穿吧。”

    “……可怜见的，小家伙吓坏了吧。”高氏一边心疼地说，一边麻溜地脱下娇娇的绸缎衣衫外套，为她套上男孩子的粗布衣服，又将她两个小发髻扎作一个，圆嘟嘟的小脸蛋也用灰给抹了，看起来跟个乡间小子无异。

    高氏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个样子好，保证到了中山都不会有人认出来。”

    娇娇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想，这些都是谁呀，把自己扮得这么丑。突然手心感觉多了些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小男孩塞了块糖糕在她手里，还懂事地用蓑衣挡住她，轻声道：“悄悄地吃，可别让人看见了。”这一路，他们都是这样过来，趁人不注意就吃上两口，这才能维持体力赶路。

    娇娇看了看手中那块被捏得软糊糊的变了形的糖糕，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不过她眼珠滴溜一转，又将那糖糕塞回给高英范：“哥哥你吃，我不饿，你比我大，饭量应该也比我大，你多吃点。”她看明白了，自己现在落在这家人手中，可得将这两个主子讨好了，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一路平安。

    果不其然，高氏一听，更是喜欢得不得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是哪家的孩儿啊？可还记得自己家？”

    娇娇心想，这群人也不知底细，还是不要暴露自己身份的好，于是扑闪着大眼睛：“我爹爹是往返京城和澄州的客商，我们一家刚到澄州就遇到洪灾，我们全家便往回赶，想绕道中山回京城，不想遇到灾民暴乱，幸亏得大娘相救，待到中山，找到我家人，我爹娘一定会感谢您的。”

    高氏听小丫头口齿伶俐，说得这般清楚，心里愈加喜爱：“哎呀，真是个伶俐的丫头，你放心，大娘一定带你找到家人，亲手把你交到你爹娘手中。”

    娇娇小心脏松了口气，这家人看起来不是坏人，至少不用担心这一路的安全了。想到这里，她殷勤起来：“大娘，我帮你诊诊脉吧，我看你脸色不好，我阿娘会医术，我也会给人治病呢。”

    高氏噗嗤一声笑喷了，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娇娇急忙站起来，一手扯过高氏的手，在她大拇指的鱼际穴上按压起来。

    没几下，高氏就止住了咳嗽。她惊讶地抬起头问娇娇：“你还懂医理？”

    娇娇点头，一脸认真，“嗯嗯，我超厉害哒！”

    高氏忍不住又笑了，这孩子性子真是直率。“你这小姑娘真是讨人喜欢，既然毅夫把你捡回来，就是咱们有缘，以后在外人面前，你跟颂哥儿一样，唤我祖母吧。”

    娇娇狠狠点头，“嗯，祖母！”

    她只能抱住高家人的大腿了，不然怎样呢？

    高氏又笑了，觉得这孩子真是爽利，一点都不做作。她搂过这软软的女娃娃，一颗老母亲的心登时就软的一塌糊涂。

    眼前这个娃长着一双好看的瑞凤眼，软软糯糯，虽然脸上抹了黑灰，也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姜雅琴一行人走了很久，竟然还有灾民远远尾随，因为山路崎岖难行，马儿走不快。这些人甩也甩不掉，杀又杀不得，有的干脆拿绳子套住了马腿，死乞白赖地拖在马腿后跟着走，就像吸血蚂蟥一样，沾上就甩不下来。

    几十个锦翅卫也缩手缩脚，生怕伤害到百姓，竟拉锯了一路，不仅没护住主子，反而被这些灾民冲成一个个单个的个体，情况槽糕。

    “主公，山那边有灾民暴动，似乎是澄州那边过来的灾民……”山的另一边是中山国李氏皇族的游猎场，李永明回国后，心绪不佳，终日郁郁寡欢，方师爷便邀他到此打猎散心。

    “灾民这么快就到了这里？”方师爷眉头微蹙，澄州洪灾的消息刚传过来不久，灾民就到了中山国门口，可见洪灾发生的时间要更早，只是被人掩盖了消息。

    “回城！紧闭城门！”李永明紧抿双唇，凉薄地吐出一句话，他不是圣人，才不想为某些派系的做法买单。

    澄州堤坝失守，很大程度是苏雍秋手下官员不作为，大肆贪墨维修银两导致，每年朝廷下拨的修堤银两达上千万两之巨，往年苏氏一党虽也贪墨，但总还是要做些实事，适当维护的，但今年多事之秋，国库银两被挪用，建元帝不经意地“提点”苏雍秋，让他割肉补仓，这才导致苏派大小官员加快敛财速度，竟丧心病狂，将连最基本的维修费用都没有留下。悦耳的夏蝉的穿成恶女后,我成了王爷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