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悲哉,过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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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治上台,以看许诺跳“凌波舞”有感而发,即兴作赋一首。 他说出“洛神赋”的时候,孟姜就已一脸不屑了。 那小嘴儿撇着,桌上的点心都不觉得香了。 什么嘛,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还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这等绝妙好词,却不是用在她这个大周第一舞姬身上,孟姜姑娘不服。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这分明就是形容本姑娘舞剑时的无上身法嘛,多贴切。 许诺又不曾习过武功,她哪有这样高超的轻盈灵动的身法。 结果,还不等她酝酿好情绪,对金智聘说说许诺舞蹈上的瑕疵,现场就打起来了。 眼看着贺兰崇敏英勇顽强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就架不住人海战术,被一群愤怒的士子压在身下,孟姜也是无语了。 她苦笑道:“贺兰崇敏不能死在这儿,否则,这些不知轻重的的士子,要给他们的家族惹来大麻烦的,去把他救出来。” 金智聘答应一声,便闪身离开了原位。 “先驱豺狼贺兰崇敏,再赶虎豹汝阳郡王!” 挤不上去的士子们高声喊着口号为前边的人助威,还挺有节奏感的。 这时,却有几个普通士子模样的人突然向前挤去。 别看他们貌不出众,力气却极大,拥挤不堪的人群无论进退都极吃力,可他们挣开两膀,却能顺利地挤进人群中去。 很快,鼻青脸肿的贺兰崇敏和同样狼狈不堪的黄录事、乔书办,就在他们的帮助下,从压成堆的人山底下爬了出来。 他们身上的袍子都挤破了,贺兰崇敏的衣摆和一只袖子被挤在人群中扯不出来,一用力还断了,光着一条大腿和半边臂膀。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们是要驱赶贺兰崇敏,可不能打死了他,为我江南招惹祸事啊!” 孟姜的人开始在人群中叫嚷起来,只是,虽有一些士子听了头脑一清,停止了蠢动,可更多的士子已经上头了,根本听不进去。 “快走,贺兰评事,我们快走啊!” 黄录事和乔书办急急架住贺兰崇敏就想往外跑,却不想这一架,贺兰崇敏的身子横着就悬到了空中。 “不要拉不要拉,我的腿还没拔出来。” 贺兰崇敏疼得大叫。 黄录事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贺兰崇敏的一条腿还夹在横七竖八的人堆之下,死死地卡住,拔不出来。 人群中,卢俊文阴险地大叫道:“不要听他们的,这些生面孔定是贺兰崇敏的部下。” 一个书生听他卢俊文一说,感觉大有道理,但他没看见贺兰崇敏已经爬出人群,只剩下一条小腿还夹在人堆里边。 他纵身往高处一跳,就叠罗汉地叠到了最高处。 他往上这么一压,底下扭在一起动弹不得的,还有挣扎着正想爬出去的人,便齐齐往下一塌。 贺兰崇敏一声惨叫,那条小腿“咔嚓”一声,就断了。 贺兰崇敏疼得几乎晕过去,双臂力气陡然大增,一下子将黄录事和乔书办挣倒在地。 孟姜的人一看不是办法,反正已经被人当成贺兰崇敏的人了,便冲上前,两个力大无穷的汉子架住贺兰崇敏,就像拔萝卜似的往外拔。 “不行,不要,啊~~”贺兰崇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下子疼晕过去。 不过,他那折断的腿,也被硬生生拔出来了。 只是那条腿正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曲地向上翘着。 那几人只管保他不死,也不管他瘸不瘸,架着贺兰崇敏便往外跑。 等他们跑出十几步远,那些书生才发现正主儿逃出去了。 可他们相互叠压在一起,一时无法动弹,又费了好大功夫这才挣脱开来,急急追去。 顾沐恩站在上首,脸色难看。 “卢兄向来稳重,今日怎也如此激进,好好一场文会,竟然闹成这般结果。” 也不怪顾沐恩不悦,小型的雅集,同城的文人,一个月搞上一次也不难。 而这种大型文会,一年一次都做不到,现在一般是两年或者三年才召开一次。 江南十九州啊,要大家都有时间才成。 而且,科考要错开吧,年节要错开吧,国家正发生大事时要错开吧? 比如去年朔北和西南双双发生战争,这雅集便没有操办。 此外,赴会的还有许多已经败落的寒门士子呢,他们攒一笔参加雅集的费用不容易,年年办他们也受不了。 所以,这样的一场文化盛会,是十分难得的。 顾木恩作为张一帆的协办朋友,不免深感遗憾。 张一帆却与他想法大不一样,他从那个负责抄录的文士手中接过《洛神赋》,奉若珍宝地对顾沐恩道:“顾兄,今次雅集便就此终止,又有何憾? 你看,你看呐!有这一首《洛神赋》,足以抵得十次、百次,不!一千次雅集。”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这赋的作者,急忙便往四下寻找:“咦?那位从心先生呢?” 顾沐恩听他一说,这才发现那个唐从心不见了,不但唐从心不见了,诺诺也不见了。 一想到这唐从心是唐治的门客,而诺诺此来无锡参加雅集,显然是与那唐从心同道。 顾沐恩心便一沉,难不成,这个唐从心,是诺诺相中的良人? 许诺被亲族相逼,已公开承诺只招赘不出嫁,并且过继继子的消息,他自然是听说过的,此时见那唐从心与许诺同来同去,难免产生这种揣测。 从这一首赋,可见那唐从心之才华,诺诺为之倾心,倒也合乎情理。 只是,顾沐恩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颗心就像正在油里煎,仿佛他心中最宝贵最无暇的一块美玉,被打碎在了泥土里…… …… 孟姜的人把贺兰崇敏救出去,丢在一辆车上,便返身去阻挡“追兵”。 黄录事和乔书办一时也无暇去研究他们是敌是友,抢了那辆车子便挥鞭如雨,逃向无锡城中。 斗志昂扬的热血书生们纷纷追来,孟姜的那几个人不能放手施为伤了他们,那又如何阻挡得住,只是替贺兰崇敏多拦了片刻,便被他们冲破封锁,一窝锋地追下去了。 黄录事和乔书办赶着车,刚把昏厥的贺兰崇敏送回租住的宅院,疯狂的书生们便追上来了。 这回不只是书生们,还有许多无锡百姓也闻讯赶来。 这时候,租住的宅院太小,反而有了优势了。 大理寺的差官执役们死死守住院墙和门户,院外的书生和百姓虽然愤怒,却也没想着打死他们,不敢下死手,一时就僵在了那里。 只是,大理寺的人性命之忧虽然没有了,可小院儿里不一会儿工夫,就落了一地的垃圾、石子和砖头,简直无处下脚。 孟妆站在远处一幢小楼中,眺望着贺兰崇敏被人山人海地包围其中的宅院,不禁皱了皱眉。 这个贺兰崇敏,在京城的风评极其不好,尤其是有姑娘家因为他的无耻行径而羞愤自尽之后,更是臭名远扬。 但是在江南,这厮好像还真没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儿,怎么突然就人人喊打,落到这步田地了呢? 金智聘站在旁边,苦笑道:“宗主,如今这般情形,我们的人除非是大开杀戒,否则也救他不得了。” 孟姜道:“张家的家长呢?” “在乡下别业。” “找人通知他回来,也只有这些长辈,才能压制这些疯狂的少年了。” “是!” “还有,把此间发生的事,迅速传告江南各士族人家,叫他们的当家人,心里都有个数儿。” 孟姜的脸色沉了下来:“打伤了贺兰崇敏,梁王是要发飙的。这也幸亏伤的是贺兰崇敏,如果是唐治有个好歹,江南这场大祸,我隐宗可管不了啦,谁有本事谁管去!” “喏!”一见宗主发了脾气,金智聘也严肃起来。 运河之上,画舫停泊在岸边,轻轻地摆荡着。 船头,唐治负手而立,已经恢复了本来相貌。 罗克敌标枪一般站在他的身后。 唐治遥遥看着远处一幢宅院,门前屋后被围得水泄不通,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本来想着,我打了小的,再惹出老的来,想不到贺兰崇敏这般仗义。” 唐治扭头道:“你去,持我王命旗牌,就近调兵来,我要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南士子,一网打尽!” 罗克敌点点头,转身走去。 唐治吁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船舱。 这是这条画舫上最大的一个房间,虽是船舱,却有书房、有卧室、有客厅、有浴室。 在雅集上舞蹈一场,出了一身细汗的许诺回来就去沐浴了,此时穿了丝罗衣裳,如霜的秀气脚丫直接踩在光洁无尘的地板上,袅娜地走出来。 正坐在小小的舱窗边遥看远处动静的唐治听见动静,回首向如玉的美人儿一瞟,向她招了招手。 许诺便乖巧地走过去,被他轻轻一拉,坐进了他的怀里。 唐治的手,很自然地探进了她的衣下。 许诺对这样的举动显然还不习惯,昨夜船过桥下,光线正暗时,她都有些难为情呢。 可这一次,她虽面带羞怯,却完全没有抗拒的意思。 唐治那首把她赞到了天上去的绝妙好词,彻底征服她了。 许诺对唐治,是死心踏地到了极致。 妾似琵琶斜入抱,任君翻指弄宫商。 她只是抿着唇,晕着脸儿,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那栋被围起的宅院里,贺兰崇敏哆嗦了下,哼哼唧唧地悠悠醒来……月关的莫若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