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会面的地方

    京都城四方日丽风清，唯有皇城阴云密布。

    勤政殿内，刑部尚书官秋生伏地而跪，皇帝越发浑浊的眼珠在他不住颤抖的背上定了许久。

    此刻就连伴了他几十年的恩怀都已经看不清他眼睛里是什么意味，他甚至都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在思考还是在放空。

    皇帝扶着桌子，连起了两下才稳住身子站起来，胳膊架在恩怀伸出来的手臂上，默默走出了勤政殿。

    皇帝站在高高的阶梯之上极目远眺，清风拂过他花白的胡须，整个黎宫甚至整个皇城都匍匐在他的脚下。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明明目及之处皆属于他，可他却突然生出一种哪里都不属于他的悲怆来。

    老了啊。

    老了。

    在恩怀也长了斑的手上拍一拍，老皇帝撇开他的手，自己一步一步踏下台阶。

    “陛下！”恩怀在前，身后的一应小宫人在后满脸急色，一步不离的跟上。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

    像是想证明什么一般，身后的声音越急，老皇帝的步子反迈的越紧。

    听到身后几个慌里慌张的小宫人们被绊倒，他痛快的大笑，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脚下。

    看到他一个趔趄脚底踏空身子往后仰，恩怀一个趴身倒在他的身后做支撑，“陛下，陛下，快护驾！”

    最是紧张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宫人又急又怕的踩了前面宫人的鞋，台阶上又滚下好几个。

    宫人正要爬起身，就觉得背上一沉，抬头看人影已从自己头顶掠过。

    直到被人扶着快要着地的脑袋站起来，老皇帝心里这才感觉到后怕，看了一眼用整个身体包住台阶棱角的恩怀，老皇帝满是落寞的亲手将他扶起来。

    他这辈子有数不清的女人和儿女，满堂朝臣也是无数，到头来竟只能从一个奴才身上获得一点点的慰藉。

    “起来吧。”

    “是，陛下。”恩怀扶着地板不敢真让他用力，他心有余悸的爬起身，目光在转头时落在总算赶来的宗殊白脸上一瞬。

    并不去对恩怀的眼神，宗殊白在老皇帝几次推开他之后直接把手垫在他的手肘下，不容分说将人扶回寝殿。

    一回去就挥退了殿里侍奉的人，宗殊白扶他在椅子上坐下，眼里没有任何情绪，“陛下不该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换做平时，自己胡闹之后被他说上几句还他会觉得心里熨贴，可今天……

    “李长钰人呢？”

    宗殊白定定看着眼前面上带着杀意的君王，便是跪地也没让自己的眼神移开半点，“臣不知。”

    老皇帝斜着唇角看他，“你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朕，别以为扔了纪泓阳身边的两条狗朕就不知道这事是你做的？”

    宗殊白深吸口气，“按陛下吩咐，人已移交刑部，如今臣也想知道从禁军营出去好好的人，怎么一到刑部的手里就不见了？”

    “你还想攀扯刑部！”老皇帝气得坐不住，站起来兜了好几个圈。

    一个李长钰是死是活对他无关重要，他不能忍受的是就连宗殊白都敢违背他的心意行事。

    这些年，那些世家不管是文是武，几乎每一个都在他想要铲除的名单里出现过。

    唯独宗家，是他唯一一个从没有想过要对他们动手，也是在最危急时他唯一敢毫无顾忌敢重用的世家。

    老皇帝瞪他一眼，他心里也知道能让他冒险劫人，李长钰身上绝对不止只有纵火烧营这一件事那么简单，好在他还知道拿纪泓阳做幌子，让那些人麻烦不到自己这里，这样一想也就由着他去了。

    “人在你那里，那就给我藏好了，要是因这事让人拿了把柄，朕绝不轻饶你！”

    似是感受到老皇帝声音里的无力，宗殊白低头垂下视线，“臣确实不知。”

    还不知？皇帝薄唇勾起一抹嘲讽，“我看你能瞒朕到何时？”

    宗殊白眼观鼻鼻观心，并不言语。

    见他沉默，皇帝郁积在心口的一口气散了散，“还不起来？”

    “是。”

    皇帝看他一眼，语气柔和下来，“云和这几日要去相国寺给娴妃祈福，我已经叫温元良安排人同去，你也另外再叫几个人看着。”

    明白他是对云和还有防备，宗殊白点头，“是。”

    总想着还有什么要同他说，老皇帝了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挥手让人退下。

    等宗殊白刚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记起来把人召回，“马上就是恩科场考试，城中各处务必加强巡防，这次科考事宜是由老七负责，这几日你要与他多走动些，绝不许再出任何差错。”

    以前的老皇帝还时而糊涂时而清明，现在糊涂的时候明显增多了，宗殊白眉头皱了皱，应下他说的话，“臣遵旨。”

    出了大殿，殿前都虞候温元良正在外等候，见他出来单膝跪地一拜，“属下见过殿帅。”

    抬手叫他起来，宗殊白径直走进一侧的偏殿，“从东五班点三十人护云和公主车驾，不可有半点闪失。”

    温元良抱拳，“是。”

    “加强宫内各处巡防，人数由原先三班增为四班，时间由十二时辰一换改为八个时辰。”

    犹豫片刻，温元良抬头，“这样突然增强防备，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他们现在猜得少了？”

    也是，不管吃了官家多少闭门羹，好像也没能阻挡皇子们入宫，近来他们入宫的频率反而还越来越高。

    就连一年也见不到几次的八皇子这几天也都和他们混了个脸熟。

    温元良咽下继续劝得想法，“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宗殊白嗯一声，手指没什么规律的敲击桌面，“纪相这两日可有入宫？”

    “昨晚来过，膳时入宫直至落宫门的时候才走。”

    “八皇子呢？”

    温元良一怔，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还是照实点头，“也来过，不过他走的早些，膳时刚过就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宗殊白眉稍一扬，嘴角浮出笑意，这一来一去的时间还真是凑巧。

    也是，一个皇子和一朝宰相，怕是没有什么地方比在皇宫里见面更为合理。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