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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谈条件

    “母妃这些年都没怎么变,外祖父定认得出来您。”黎颂摸了摸小几上还有些温热的茶壶,翻开茶杯倒了两杯,“外祖说这些年让您受苦了。”

    永嫔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捏着佛珠的手泛起了白,“这些年养在宫里,不缺吃不缺喝,日子再苦又能有多苦,比起他们从云端掉进泥潭里,端着破碗讨口子还要被人欺凌打骂,我不过只受人几个白眼,算得上什么苦?”

    “外祖说,外面的日子再不堪也是一家人一起过。”

    黎颂声音低柔,同是过的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日子,没人比他更清楚母妃的这些年有多难熬。

    被一道宫门隔绝在宫外宫内,一个是身体上的苦,一个是心里的苦,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wap.

    永嫔突然就有些泪目,她出自一品国公之家,出生就是华贵无双,她们阮家更是整个大黎九位国公之首,如果不是纪贼陷害,这样的苦本不该落在他们身上!

    知道家人是母妃身上不能碰触的逆鳞,黎颂笑着劝慰,“母妃不必伤怀,咱们的苦日子就快到头了。”

    “今日失手短时间再难遇到这样的机会……”永嫔看了一眼在父亲的调教下越发稳重的儿子,“在这座殿里待了这么多年,母妃别的没有,耐心倒是足够,你们稳重行事就好,母妃不急。”

    “并非失手。”抬头看了母妃一眼,黎颂低声道:“外祖的目标本就是林家那个外室女。”

    “是她?”

    “是,”黎颂脸上笑意不变,可眼睛里却往出透着阴寒,“若不是她使计在父皇跟前诓诈,儿臣现在已经……”

    永嫔出手制止前,黎颂就自己换了话头,“那人留着分寸,否则那个外室女的反应未必会在刀落在老大身上之前,伤在那个外室女身上,对我们来说更有用。”

    素白不带一点颜色的手握起茶杯,永嫔轻抿一口,“就是可惜浪费了你外祖父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机会。”

    “没什么好可惜,老大现在没钱没兵没人,要对付他也并不难,可有纪泉嵩这个拦路虎在,便是没了老大后面麻烦事也多,倒不如让他们先斗,等到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这也是你外祖的意思?”

    “是,这等大事儿臣不敢随意做主。”

    静室外有人影落定,“娘娘,主殿那边儿又来人了。”

    永嫔转过视线,“进来。”

    知道娘娘的洁疾,晚霞看了眼落了灰的鞋底,小心褪了鞋推门进去,“奴婢见过娘娘,见过七皇子。”

    “又是谁?”

    晚霞抬头看了一眼主子,“是云和公主。”

    今日入宫等的便是这个时刻,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事情是按照他们预设的走了。

    黎颂抬抬手挥退刚进来的晚霞,待到静室外没了影子,在永嫔耳边附声说了几句后穿鞋离开。

    几室之隔的重华宫的主殿,因为云和不合时宜的笑声退去了沉闷。

    夸张的笑声配着一身红的刺眼的衣裳,宗兰一时不知道该先心疼自己的耳朵还是眼睛。

    宗殊白守在床榻边背对着大殿,听到身后的声音看也没往后看一眼,目光只紧紧落在安静的恍若睡着了一般的林映安脸上。

    无人搭理笑得也无趣。

    云和只淡淡和宗兰视线相对一刻,也没行礼直接循着室内淡淡的血腥味走到床榻边。

    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林映安,云和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如入无人之地的直接把手覆上露出在帐幔外的手腕上。

    “啪!”

    还不等她手挨到,一道比小手指还要细的鞭子卷住手腕,还没感受到痛觉,鞭子便已收回,等她转身回看是谁敢对她下手时,背后空无一人。

    揉了揉顷刻间就见红的手腕,云和缓慢转眸看向把她禁足在宫的宗殊白,目光幽冷。

    被她盯着的宗殊白手握脉单,目光锁在短短一行字上,一点余光都不外露。

    明明没人看他,失去了医者依仗对脉搏把控而断症的自信,深陷对自己怀疑里的胡太医还是低垂下了脑袋,当时替云和诊脉时在场的人里就有宗殊白。

    现在他将一份截然不同的脉单交到宗殊白手里,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而心虚又是这世上最难隐藏的情绪之一。

    是以,他的心虚不止宗殊白察觉到,云和也是再次冷笑出声,“本宫初入宫时,胡太医就已断定本宫活不过几日,可本宫好好的活到现在,你说是你学艺不精,还是本宫命不该绝呢?”

    话是同样的话,听到不同的人耳朵里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在胡太医看来是挑衅是羞辱。

    可在宗姓姑侄三人,尤其是宗殊白和宗竹的耳朵里更像是不打自招——

    既有东西能让她在脉象上做假,那安儿的脉象是否同样也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云和被断活不过三五日,那安儿所谓的七日燃完生机,是不是也是胡太医根据错误的脉象做出的错误判断?

    宗殊白松开林映安始终温温热的手,云和冷哼一声,在众人的盯视下捏住手腕,片刻后就笑了,“我只和殿帅一个人谈。”

    她没有断症的本事,可一般脉搏的强弱还是做得出一点判断。

    独自远嫁在异国十年,自保求存甚至要人性命之类瓶瓶罐罐的阴私手段不多学一些,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安南王府,她早不知道“病”死多少次了。

    而林映安的脉,如她所料,正是出自她熟悉之人的手笔。

    取下内侍帽子,露出长长马尾的宗竹看着她冷哼一声,“一个企图祸乱朝政的罪人,有什么资格跟我侄儿谈条件?”

    云和稳稳当当坐在榻边,脸上半点不怯,“殿帅若是不想谈,那本宫走就是了。”

    想也不用想宗殊白就知道云和想要的是什么,唆使八皇子行刺太子,雇佣死士屠杀良田村村民,她的罪状若是呈到天子手中,等着她的只能是一杯酒或是一条白绫。

    她想活下去。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