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闹粮

    说话的男人身上还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孩子闭着眼静静地趴着，空荡荡的裤管垂落在两侧，不知道是饿极了没力气还是病久了，不管周围再嘈杂，小男孩都没有睁开眼。

    站在男人旁边的，是与他一样面色蜡黄衣服打满补丁的女子，手里头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而在他们身后的，是成百上千个这样的家庭。

    方之霖看着这些人，在听到那句黔州城待不下去了，他瞬间泪目。

    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祖祖辈辈都生活的土地，拖家带口的去外面讨生活，更何况还得翻过连绵险峻的大山。

    带头走在最前的男人没有硬闯，见方之霖不让路无奈劝道，“大人，走吧，咱们这些人您救不了了！”

    “不走，我们都不走。”方之霖声音哽咽，他踩上路边的石头上高举起双臂，使劲儿沉了一口气，道，“乡亲们，我们有粮了，我们不用走了！”

    “有粮了？”

    一句有粮砸在饿慌了的人心上，就像是烧红的烙铁丢进了平静的湖面。

    这话出口的太早，林映安想拦已经来不及。

    随着话音落下，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原本平静的队伍立马骚动起来，人挤着人纷纷向前涌着，嘴里还大喊道：“有粮了？粮在哪儿，粮在哪儿？！”

    站在最前背着孩子的一家人一下子就被人群冲散，背着孩子的男人双臂搂紧拼命护好背上的孩子，但因为没有胳膊保持平衡，被人左推一下右推一下很快被人挤到在地上。

    事发突然，林映安也被人推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睁睁看着男人拼命弓着身体护着孩子的背就要被压弯，她再无顾忌的抽出佩刀，稳稳当当拖在手中直抵向前，“再往前半步者，后果自负！”wap.

    到底只是一些普通的百姓，并非什么穷凶极恶的恶人，见了刀还是有些本能的害怕，真的就没人再敢动。

    知道自己冲动了的方之霖趁着人群短暂的停息，赶忙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扶起来，又立马跳回到石头上，用力挥舞着手臂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乡亲们，不要乱，本官说会把粮带回来就一定会，大家先回城，等回去之后就给大家放粮，好不好？”

    见闪着寒气的刀还在那里立着，人群这次没乱，大家沉默几秒钟后，突然有人开口，“大人，既然您说已经筹到粮了，那您先拿给我们看看，要真的是粮，我们二话不说立马掉头回去，一切都听您安排！”

    有人开头就有人跟风，“对啊，不让我们看到，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的，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再回去我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是啊，大人，今天不见到粮食我们说什么也不回去！”

    只是听到有粮就已经差点儿失控酿出大祸，要真见到了方之霖不敢保证有几个能真的如他们所说一切听从安排。

    他不敢冒这个险，“你们在这里多耽误一分钟，就晚一分钟拿到粮食，大家还是先回去，本官说话算话，绝不会食言！”

    背上还留着有几个脚印的男人也跟着大声附和，“乡亲们，我们就听大人的，其他那些当官的说狗屁话我们都不信，可我们得信方大人，方大人说有粮那就是有粮，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

    “对！我也信方大人！”

    “我们都信方大人！”

    比起刚才的声音，力挺方之霖的声音虽弱但却也不少，林映安侧过视线看了眼还是如初见时一般生涩的方之霖。

    上任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能得这么多人的信任，算是极不容易。

    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官员是不是真心为了他们，他们心里的秤都是明明白白的。

    只不过除了黔州城的百姓，还有许多从各县逃出来的，他们对方之霖并不熟悉，对所有官员都没有好印象的呛声道，“你们愿意信你们就回去，反正我们不见到粮是不会走的！”

    “不想走的就留下！”林映安没再由着双方辩驳，举着长刀也站在了石头上。

    “现在要请大家先回城，给我们一些时间准备，一个时辰后，我们会在城门口施粥放粮！不过，”林映安刻意拖长了声音，让人把注意力放到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上。

    果然把人的注意都吸引过来之后，她抬高声调道，“不过，这次筹到的粮食有限，没办法供给所有人，只有先到者先得，谁先到了城门处谁就能先领到，去晚了的就只能等明天了。”

    先到者先得，那回去晚了的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正在人群纠结要不要现在就赶紧往回跑时，就听她又道，“本官所说的先到先得，不包括插队加塞儿的，谁先回去谁就先填饱肚子。”

    “也请你们相互转告监督，若是今日有骚乱抢位的事情发生，不管你们动手的是谁，只要有一个害群之马，本官的粮食怎么运来的，就怎么原封不动的运出去，一粒都不会留给你们，明白了吗？”

    甚至没来得及回她明白，至少有一大半的人在听完话音儿之后就开始往回返，站在后面远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见大家都疯狂的往回涌，也跟着稀里糊涂的往回跑。

    留下来的也不在少数，先到者先得，他们站在最前面把话听得清清楚楚，现在往回返成了尾巴上的，岂不是吃亏了？

    有人指着林映安质问，“你是谁！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林映安像是没有听到他的问话，拦下背着孩子马上就要跟着人群往回冲的男人，“你们留下！”

    直接被她无视的人又不服气的问，“凭什么他们能留下？”

    林映安本身算不上是个有耐心的人，对这种自家屋顶的雪都快压塌了不管还去管别人门口是不是扫干净了的人，她就更没耐心，直接把刀架在了那人的腿上，“你要像他的孩子一样，现在也可以留下来，怎么样，还要留下来吗？”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