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岁岁无虞，昌平长平

    也难怪她会忘记。

    往年的除夕夜热闹非凡，而今整个京都城还笼罩在战争的阴影下。

    除了各家各户门口红彤彤的对联和门笺，街上没有一点儿节日的气氛。

    不过，比起街上的冷清，她家今年算是难得的热闹。

    院子里红彤彤的灯笼随风轻摆，海岚和夏母挨着坐在主位有说有笑，夏家两个孩子再加上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凑在一起，堪堪将一桌坐满。

    一张屏风隔开的另一桌上，胜光带着方老爹、夏柱三个人也稀稀拉拉的坐了一桌。

    人不多，桌子上摆得倒是丰盛，往年该有的鸡鸭鱼肉今年一样不少，甚至比以前只有她们母女两个的时候还要丰盛许多。

    抚书给大家每人斟了一杯酒，刚站直身，看到站在门口不远处昏暗灯光下的姑娘，她莫名的眼睛一酸，快走几步迎了过去，“姑娘回来了，婢子还以为今年不能同您一起过年了……”

    林映安用力一眨眼睛，将眼前岁月静好的画面定格珍藏进脑海，迎上抚书走进去。

    看到她回来，其余人也都朝着她这边围过来。

    一一点头受了大家的礼，林映安向海岚深深拜礼，扶着阿娘回桌坐下，她端着酒杯起身，“今日除夕，大家都不必拘礼，都当是在自己家一般，怎么自在怎么来。”

    海岚可算是逮到了光明正大喝酒的机会，一口闷完，“大家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早就当是自己家了，倒是你要自在些……”

    林映安饮完一杯，目光在一圈的笑脸上划过。

    是啊，比起这里的所有人，她在这个家更像是一个客人。

    夏芙手里握着一个鸡腿啃的正香，睁圆了大眼睛看着她问，“大人，今晚还会打仗吗？”

    小女孩脸上的肉比刚到京都时多了一圈，圆圆的脸蛋配着头顶用红绳扎起来的羊角辫儿，特别讨喜。

    林映安坐下看着她，“不会。”

    “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啊？”

    夏月在女儿的屁股上拍两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大人都说不会那肯定就不会，大人，小孩子不懂事，一天就喜欢问为什么……”

    “无妨。”林映安看着夏芙笑笑，“因为这是小芙在京都城过得第一个新年，就是为了小芙，今晚也不会打仗。”

    所有人都把林映安说的当成哄小孩的好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太好了，我不喜欢打仗，打仗会死很多人，为什么要打仗啊？”夏芙听到林映安的话深信不疑。

    这个问题既简单又复杂，战争是政治斗争的继续，是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累积之后的必然产物。林映安正不知道怎么对一个小女孩开口回答这么常态却又尖锐的问题时，一道清亮的嗓音开口。

    “因为要争夺。”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夏芋开口说话，很简短的几个字，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既简单似乎又有些深刻。

    林映安多看了眼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

    “那他们是在争夺什……”夏芙还想再问，被阿娘一个鸡腿塞进嘴里堵住了嘴。

    林映安再次端着酒杯起身，“不管是眼前的亲人，还是远方的亲人，愿大家都能岁岁无虞，年年无忧。”

    夏月突然被哪句话触动，她眼泪汪汪将酒杯里的酒水洒在地上，然后抬头看了眼天。

    夏芙和夏芋两兄妹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把杯子里的茶倒在了地上，“敬舅舅。”

    林映安看着两个孩子一点都不陌生的举动，难怪从来没有听夏月提起过弟弟的事，原来她以为无夏已经死了。

    胜光举起杯，隔着屏风敬酒，“我也祝大家岁岁无虞，昌平长平！”

    桌上不管男女老少，闻言都举起酒杯或茶杯，“愿岁岁无虞，昌平长平！”

    林映安抬头望着天边一道弯月，心里默默祈祷道，“愿风柔，雨润，月圆，国安。”

    吃完饭，几家人凑在一起围在火炉旁守夜，几堆人温着酒，磕着瓜子有说有笑。

    兴许是今日的气氛太过轻松美好，只是一起吃了顿饭，夏芙对林映安莫名的亲近，连阿娘都不要，只往林映安的怀里钻。

    林映安倒也享受这样的亲近，任由小芙在怀里扭来扭去，只是说好要守到天亮的小肉包才刚爬进她怀里不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时，她起来在林行舟的牌位前上过香磕头后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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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城内各家还沉浸在年味里时，城外一匹快马朝着亲军营扎营的地方而去。

    快到营门口时，无夏鞭抽马腹，直接加速带着马儿跳过一米多高的拒马栏，直接奔到祁王的营帐前才勒马停下。

    营帐里的酒色之声通宵不息，一大清早的还在不停外溢，舞娘衣着清凉在帐内跳着一曲又一曲的热舞。

    祁王一身华服，短脖大肚富贵非常，他留着两撮八字胡，抱着酒壶坐在长案后歪头耷脑的晃来晃去，时不时还要拍手叫好。

    无夏在帐外倾听片刻，掀开帐帘进去，二话不说，一剑直接将桌案劈成两半。

    “都滚出去！”

    无夏的声音压迫感十足，奏乐的跳舞的被吓得跪了满地，看着没发话的祁王还是没退。

    祁王迷迷糊糊的似醒非醒，看到无夏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伸出食指对着他的鼻尖指了指，“你……你来的……正，正好……来，来陪本王喝一杯！”

    酒气熏鼻，无夏冷眼翻他一眼，一剑将他手里的酒壶挑翻在地。

    走出帐外，对着正好赶来的营将道，“那些人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昨晚就来的，卑职怕耽误正事也劝过，不过毕竟是王爷，昨晚又是除夕，卑职也不好太过强硬。”

    “明日攻城，你带兵拖住李风。”

    营将点头，“是。”

    “看好他，明日还有大用。”

    “是。”

    往营帐里看了一眼，无夏翻上马背打马离开。

    就在他刚走之后，浑身酒气的祁王眼神已经变得无比清明，他缓慢移过视线，与藏身浓妆艳抹舞姬里的苗沁然同时勾起了唇角。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