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化龙膏（上）
奇香飘散的范围很大，大营中的驻军以及周围的民众都闻到了，这个消息当然是隐瞒不住的。灵宝的大将军府设在百川城中，但大军不可能全部进城，驻军大营设在黑白丘的北麓，依地势一直建到了半山腰。 黑白丘就是当年举行百川城之会的地方，五位国君较艺的地点是其南麓的江滩，那一带已被夏季的洪水一直漫到山脚，当然不可能有人居住，也没有大军驻扎。而黑白丘的北面是大片开垦多年的田园，一直延伸到百川城的南门外，这里有很多村寨。 奇香弥漫的区域，以黑白丘为中心，向山脚下铺展数里之远，不仅笼罩了整座大军营地，还笼罩了周围的好几个村寨。 在这样的年代，这样惊人的天地异象，必然被人与鬼神之事联系在一起，视为某种预兆或启示。黑白丘是少务战胜其他四位国君、夺得宗室族长的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理所当然会被宣传为某种瑞兆。 恰逢国战正酣，这也预示着少务将像百川城之会一样，在战场上获胜、成为一统巴原之君。 灵宝怎会错过这等鼓舞军民士气的好机会，立刻命人急报巴都城。估计少务收到消息后，便会下令通过各种途径在巴原各地大肆宣扬。与此同时，灵宝亦下令搜寻瑞兆的源头，驻守黑白丘的大军都被发动了，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就连发动大军都找不到线索，偌大一座山中，其他人就更难发现什么了。假如少务将此事在巴原各地大肆宣扬出去，肯定会引起无数人的关注，假如换作平时，也会有很多修士特意赶到黑白丘查探，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宝出世，或者有什么仙家洞府重见天日。 但在这个特殊时期，却不好这么做，百川城处于战乱之地。黑白丘更是大军营地所在，怎可能轻易让人接近。 但是有一位高人，得到消息犹在少务之前。因为他亲自参与了巴原上的国战，甚至成为了帛室国与樊室国之间的盟军联络人。随时关注着前线的各种情况。他也是最早一位获知此事的大成修士，趁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悄然来到了黑白丘。 此人就是扶夔，而远在步金山中的虎娃，却早就料到他会去。 恐没有人比扶夔更清楚黑白丘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无需查探就能猜到。这里有仙家洞府现世的可能性不大，而是大军修筑营地时碰到了什么东西。挖沟壕、建栅栏、牵绳子、搭帐篷、垒灶做饭，都需要就地取材，结果却碰到了举世罕见的化龙膏。 化龙膏这个名字，就是众兽山的第二代宗主起的，巴原上的民众，哪怕是各宗门的高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此物的存在，属于众兽山的传承隐秘。 …… 步金山中、比翼飞舟上，玄源问虎娃道：“你怎知扶夔不会怀疑那是陷阱？” 虎娃答道：“他或许会怀疑，但他一定会去。啸山君留下的三件仙家神器。被众兽山祖师射叔良所得，我和羊寒灵杀了琮余后取走了啸山风和威虎刺，却留下了啸山印。但啸山印里面的东西并非原封未动，我带走了一枚传承玉箴和两块化龙膏。 如果伏夔能真心吸取琮余的教训，之前他来取啸山印传承时，我便打算将这些东西一并还给他。可是他竟然来了那么一出，我便将东西留下了。这些东西是众兽山历代宗主珍藏，他既未主动开口索取，便是不知其存在、更不知其在我手中。而我留下了这些东西，今日便能让他自寻死路。” 虎娃说着话。将一枚传承玉箴递给了玄源，这是众兽山历代宗主随身保存之物，记载了自开宗立派以来很多门中轶事。假如琮余是正常辞世，那么这枚玉箴也会连同啸山印一起。传到下任宗主手里，里面记录的内容，也只有历代宗主才能看见。 众兽山秘法源于啸山君，但啸山君毕竟是一位妖修。严格说起来，祖师射叔良对众兽山传承所做出的贡献更大，他以自己的修行为印证。整理总结了一套完整的秘法体系。众兽山传承了这么多年，历代宗主也做出了不少贡献。 射叔良之后的第二代宗主，曾在巴原上发现了一种罕见的异宝，此物对修炼众兽山秘法、训练禽兽皆有极大的助益，因此宗门才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打下了后来的传承根基。天地间的异宝无名，那位祖师就将其命名为化龙膏，并研究了多年。 据这位祖师猜测，化龙膏可能是水族化蛟之时，原身蜕变过程中产生的一种奇特的分泌物；也有可能是蛟龙飞升登仙之际，仙家遗蜕化虹未尽而遗留的精髓。此异宝究竟是何来历，他终究也没有搞明白，只是琢磨出此物的用途了。 若以秘法炼化此物，可制成一种奇异的燃香，对修炼众兽山秘法极有帮助，还能使禽兽开启灵智的过程更加顺利。 它可使人或禽兽进入一种类似迷幻的状态，甚至忘了自己是什么。此时再施展控制神识的秘法，可使各种禽兽变得异常听话、能顺利地完成各种指令，使驯服的过程变得特别顺利。 表面上看，它是使禽兽变“聪明”了，实际上是让它们进入了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类似人的定境，使众兽山所擅长的神识控制秘法，能更好地发挥效果，禽兽完成指令时宛如自身的所思所想。经历这样的过程，久而久之，确实有助于开启灵智。 化龙膏往往埋藏在水底，但是岁月变迁，有很多地方由水底变成了陆地，因机缘巧合会使它暴露出来。将一整块化龙膏切开，其新鲜的断面呈金黄色，并散发出一股奇香，奇香中又夹杂着奇异的血腥气息。 奇香使人闻了还想闻、几乎会入迷，但血腥气息也会越来越明显，令人越来越难以忍受。这个过程通常会持续一天一夜，因为化龙膏被切开的断面会渐渐黯淡，变得与周围的土石无异，就像覆盖了一层硬壳，使奇香不再弥漫。 这也是化龙膏的奇特之处，其表面的这层硬壳，能自动吸取周围环境中的物性，在岩层中就像一块石头，在土壤中就像一块土疙瘩，在木料中甚至就像一块朽木，哪怕是高人以神识查探，也察觉不出任何异状。 黑白丘中出现的天地异象，能知其究竟者恐怕只有扶夔，这是有人不小心碰破了化龙膏表面的那层壳，却根本没注意，通常情况下也不可能留意。就算派大军搜山，若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东西、该怎样去寻找，人再多也是找不着的。等到时间过了一天一夜，更是不可能再有发现了。 至于化龙膏的灵效，众兽山的第二代宗主经过多年研究，总结出了一套炼化与使用手法，并不是直接切开了闻香就行。 这些内情，那枚传承玉箴中都有记载。虎娃也了解到，历代众兽山核心弟子外出时，都会奉宗主之命留意搜寻化龙膏，但除了第二代宗主之外，谁都没有再找到过，如今已成了一个传说。 扶夔当年就是众兽山的掌门大弟子，还能成为帛君在百川城之会的助手，他虽不知有这么一枚玉箴、更不可能读过它，但也有资格接触宗门中的核心隐秘，肯定了解化龙膏的存在，而且也知道寻找它的秘法。 扶夔发现了化龙膏的线索，一定会去的。此物不仅对众兽山驱使禽兽有大用，而且对扶夔所修炼的秘法，亦有极大的助益，尤其是在他突破大成修为后。如果说黑白丘中真有化龙膏，巴原上又仅有一人能找到它，那么此人一定就是扶夔。 虎娃从啸山印中取走的两块化龙膏，每块都有两尺见方，看上去就像被冲刷到水中的山石，形状很不规则、表面比较光滑，各有一个很整齐的断面。 此物就是众兽山历代宗主留下来的。第二代宗主当初因机缘挖出了一整块化龙膏，体积有丈许方圆，切割成了两部分研究了多年，后来又用掉了很多，如今只剩下了这些。 化龙膏于世间已再难寻找，而且是一种消耗品，每次至少要切下拳头大小的一块以秘法炼化使用，所以看着虽多，其实也用不了多久。自二代宗主之后，这些化龙膏就舍不得用在普通的禽兽身上了，基本都是门中高人修炼时自用；到了近百年，更是宗主本人的珍藏之物，门中其他弟子连见都见不着。 但扶夔并非正常继任的宗主，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扶夔打开了啸山印、清点了其中器物，也不会清楚其中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玄源手握玉箴良久，叹息道：“这枚玉箴记录的并非传承秘法，只是历代的宗门轶事。就算得到了它，亦不知怎样炼化与使用化龙膏，更不知怎样寻找与发现化龙膏。” 虎娃：“可是其中的记录说得清楚，众兽山核心弟子，若突破大成修为，便能掌握辨别与寻找化龙膏的方法，还知道如何炼化与使用它，这应是宗门中的秘法传承。……如今唯一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就是扶夔。” **(未完待续。)徐公子胜治的太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