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9章 粮
院子里，马二虎子正和商震王老帽叨咕着呢，钱串儿的问话声就在院外响起：“哎哟，王长官你这是嘎哈去啊？你前两天答应弟兄们的大白馒头呢？” “我艹，这还让人活不活？钱串儿你咋也这逼样！”这是王清凤气急败坏的声音。 当商震、王老帽和马二虎子从院门口探出头看时，就看到了王清凤的身影正落荒而逃进了旁边的一个胡同。 然后正走过一个院墙外面的钱串儿就跟了上去，先是向那胡同里瞥了一眼然后就回身挥了一下手，而他自己则象一个哨兵似的站在了那里。 这时从钱串儿走过来的方向便蹑手蹑脚跑出十来个人来，那些人看起来可不象是兵，却已经不能用衣冠不整来形容了。 有的上半身裸着，有的全身也只穿了个大裤衩子，而身上的衣服呢，却是全都变成了形状古怪的装得满满登登的包袱。 什么叫形状古怪？ 若是拿衣服做成包袱那也和四四方方包袱皮做成的包袱没有什么区别，可若是用裤子做包袱，那自然也只能是扎住裤腰和两个裤腿了，那便是一个“丫”字形的包袱。 就那形状，怎么说呢，就跟一个稻草人的下半身似的，那这个包袱的形状可不是显得有些古怪吗？ 跑过来的这几个人却也是老兵，仇波、虎柱子、于作龙、楚天、陈瀚文、古满、侯看山都在，而单飞和杨兆才竟然也在其中。 不过单飞和杨兆才身上的衣服却是穿着的很板正的，人家可没脱衣服。 不过，对此守在自家院门口的商震王老帽和马二虎子却也顾不得了，嘴里小声招呼着“快点”，那七八个人就鱼贯而入。 “别往地上扔，快进屋！”马二虎子急道。 于是那大包小裹的那些人便又往他们侧面的那个屋子跑，那里是他们这些老兵的伙房。 “赶紧放下，特么的，扎死我了！”虎柱子进了屋就把自己的两个用军装做成的包袱扔在了地上。 现在他可是只穿了一个大裤衩子，尽管他一贯皮糙肉厚的可一进屋扔掉包袱后就说道，而其他人也是如此嘴里说的是同样的“扎死我了”，有的甚至伸手去挠。 现在正值晌午，天气很热保守估计那气温都得在摄氏35度以上了，那人就是静卧着都是一身汗，更何况仇波他们这些人那是跑回来的。 所以那汗珠子是劈了啪拉的就往下掉，身上全都闪着晶莹的水光，而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裸露的肌肤上但凡与那鼓鼓囊囊的包袱接触过的地方就都是一片通红！ 而与进来的这些老兵相比，马二虎子却已经喜形于色了：“哎呀，整回来这么多啊！” 说着他就解开了一个其中的一个包袱，而那包袱一开，里面却是无数的金黄色的麦穗！ 在看到麦穗的这一刻，屋子里所有人便全都或蹲下或哈腰凑到了一起。 “真硬啊，感觉比咱们老家的麦子硬。”马二虎子伸手掐着一个麦穗上的麦芒说道。 “硬才香！”虎柱子接口道。 “是，也特么的扎听！”仇波便道。 一说到扎听，屋子里就又乱了起来，那些光膀子的身上一片红的便忙又伸手去挠痒。 中国人有句老话叫作“针尖对麦芒”用来形容两个人都不让份儿的，针尖那是金属的，麦芒那是植物的，可是听听，那麦芒都能和针尖拼上一拼呢，那么其刺痛感便可想而知。 是的，仇波他们这些人身上的红点正是被那麦芒透过衣服扎上的！ 按照科学来讲，那麦芒一扎皮肤就有毛细血管破裂，再加上汗水那么一浸那就有痛感，而东北话则叫作“杀听”！ “扎听也比挨饿强！”仇波才说完侯看山却又把话接上了。 对啊，扎的再疼那也比挨饿强啊！ 这一天两顿粥可是把警卫连的这些兵给饿坏了。 虽然说他们倒也不至于象有的士兵那么瘦，可是他们却也是属于那种胖了的被拖瘦的那种的。 时下军队的粮食供应属于供给制，都是属于在中央政府的管理下由地方或者兵站派发下来的，并不需要各部门自己进行采购。 可是这里的地方政府也不知道怎么就看这51军眼眶子发青人家给的军粮就有限。 要说这粮食有限，目前还真并不是因为日军的原因。 就现在51军所驻军的南阳日军并没有打过来，那粮食自然是有的。 当然了，出于抗战需要老百姓经过层层盘剥再交皇粮国税后所剩无几，那却与军队无关了。战争时期嘛，一切以军粮为主。 因为军粮不够为此51军高层跟地方政府也多次交涉过，可是地方政府以种种理由推脱，就是不给足了，要说这事老兵们总是损王清凤其实也只是过嘴瘾，王清凤也是没有办法。 其至王清凤去地方要军粮时与地方上的官员那也是唇枪舌剑火药味十足的。 有一回王清凤与地方上的官员的对话都变成了下面这样式的了。 “拿粮！” “长官，我们没粮。” “不给是吧，不给也行，反正我们也饿不死，你们给我们几分粮我们就出几分力！” “可是长官我们没粮啊，您说这个也解决不了问题。” “不给粮是不？” “不是不给，我们是没粮！想有粮哪怎么也得等到麦收的时候吧？” “艹，没粮是不？你给我几分粮，老子打鬼子就出几分力。” “那是你们当兵的事。” “好，到时我派兵在你家驻守，反正也没劲打鬼子，拉上一捆集束手榴弹，大家一起去西天好了！” 话说到这里地方官员就不吭声了，可是那个态度却依旧是——没粮！ 既没弄不到足够的粮食，51军各部的训练也就停下来了，处于半饥饿状态的士兵们便也只能盼着麦收了。 南阳地区只种一季小麦，是冬小麦，那都是在头一年的10月中旬播种，到第二年五月下旬就开始收割了。 也正因为如此，先前王清凤进来呵斥马二虎子上房顶，马二虎子用了一句我看那麦子熟不熟便把王清凤给怼走了，其言下之下也正是，现在可是该收割小麦了，你这个管后勤的是干什么吃的？ 王清凤当然明白马二虎子的潜台词，所以才转身就逃的。 而仇波他们大晌午头儿的出去干什么去了？ 大家都是东北人，东北那也是种小麦的，只不过种的是春小麦，开春种，七八月份收割，道理都是一样的。 所以既然小麦已经成熟了，那当然就是弄粮去了。 这个时候心急的马二虎子已经把一个麦穗放到手心上用手搓起来了，也只是搓了几下用嘴一吹，那外面的皮子就被吹掉了露出里面金黄的麦粒。 “这哪是麦粒啊？这明明就是大白馒头嘛！”马二虎子赞叹道。 马二虎子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的喉结不由得都动了一下，那是在咽口水了。 只是怎么吃弄来的小麦事先大家就已经商量好了，他们又怎么可能去做白面馒头。 做馒头太费事了，那还得摔打得再用碾子碾再用石磨去磨成面粉。 且不说这程序有多繁琐，也不说仇波他们是怎么把小麦弄来的，是偷来的还是买来的，他们总是不能把动静搞得太大的，那要是让别人知道还了得？ 而这时马二虎子看了一眼单飞和杨兆才这才问道：“你们两个咋也在？” 弄粮去吃顿饱的这是商震手下这伙老兵商量好的，商震和王老帽并不知情。 他们也不知道老兵们是怎么弄回来的，抢是不会的，偷或者买都有可能，不过干这事事涉机密，那可没带原来警卫连的这帮人，所以马二虎子才奇怪。 “就是咱们回来时候和他们两个碰上了，就一起带着了。”不用单飞说仇波却已经解释了，然后仇波就又对单飞和杨兆才说道，“碰着了就带着你们，但得便宜可不能卖乖，明白不？” “那是肯定的，嘿嘿。”单飞回答，他和杨兆才那就是一个眉开眼笑。 本来人家仇波这些人弄粮是没他们份儿的，他们两个既然撞上了人家也不能撵他们走，那他们要是吃饱了之后再满世界白唬把这事再给张扬出去，那可不就是得便宜卖乖吗？ “行了，都弄回来了，把所有人都叫着，赶紧搓麦粒，然后煮成粥。”商震下令道。 “所有人？”有几个老兵同时问道。 “对，所有人，咱们连所有人。”商震说道。 “啊？”老兵们傻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