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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牧民官?爱民官?(2)

    那泼皮说完,又是伸手过来,打算将书生拉扯到他们那边,抢走手里的银子。

    还有两人依旧对书生身后的小姑娘不怀好意,但看着屠夫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终归是没有下一步的行动。

    屠夫一来,就是紧紧护在小姑娘身边,对她的保护之意明显。

    “歹人当街行凶,还望留守大人为小民做主。”

    书生一声高喊,然后就是突然朝着沈青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侧对着沈青的那几人猛地转头,果不其然就是看见两个穿着腰甲的家伙站在一队驼队旁边装模做样。

    这两人,不是沈青与刘砍刀还能有谁?

    “走吧,有活了。”沈青无奈对刘砍刀说道。

    高台被顺军和平接受,这是双方妥协的结果,又是鱼龙混杂,顺军派人来高台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了有心人。

    泼皮尽管上不了台面,可无论在哪里,这类人都是消息最为通利的存在。

    当然前提就是,消息的主人打算让你知道消息。

    沈青当然没有瞒着,而且也是光明正大进的城池。

    看见沈青两人扶着腰刀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几名泼皮转身就是快速逃走。

    刘砍刀几个跨步,追上几人,腿弯子上每人就是一脚,立马整整齐齐跪了一溜。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民不与官斗,这不仅仅是惯例,更是历朝历代愚民政策完美执行的结果。

    历史上不乏有人不服县官的判决,转而去州官甚至京城里面继续上告的胆大之人,可这些人的下场普遍都不会好。

    官欺民,民惧官,天理也。

    沈青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下令让亲兵回去,看着跪下的几人,只好让屠夫与刘砍刀将他们暂时看押,自己邀请书生在走在街上。

    “小民欺瞒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没等走几步,这书生又是跪在地上,朝着沈青赔礼。

    被书生惊到的沈青见状,立马就是将他扶起,语气责备:“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得这般软骨头。”

    与沈青打过交道的读书人不多,除了当时在村子里陈镜山地位崇高之外,还有一个张举人与他们为邻。

    那张举人除了取得了功名之外,还是村里的甲长,平日里好不威风,全村的赋税都是交由张举人,再由张举人派人送去县里。

    沈青年幼时候,陈镜山有时顾及不到他,也会将他托付给张举人照顾。

    那时张举人最是喜欢吟唱一首于少保的《石灰吟》,整个人可算是正气十足。

    村里有交不上税的乡亲,张举人都会将他们收为佃户,代为交税,等到光景好过了再凭借自愿脱离。

    后来沈青长大,村里因为朝廷的赋税而交不上口粮,哪怕张举人常常催人交税,村里依旧是没人去说张举人的不是,只是咒骂朝廷的无度。

    “若无胸中风骨在,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也是张举人常说的话。

    这风骨即使不能保境安民,开太平于万世,那也要对得起心中圣人的淳淳教诲。

    看着这家伙动不动就跪下,沈青怀疑真是书生真是读的圣贤书?

    “你这厮,狡猾不说,一点儿骨气都是没有。”沈青皱眉,对着书生说道。

    显然是对书生短短一段时间就下跪两次有所不满。

    沈青这语气,就像是对着亲近之人的语气,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在书生小小耍了一个手段之后就看他顺眼了许多。

    书生惊愕了一下,突然对沈青说话的方式有些不太适应。

    “大哥哥是好人。”

    一直拉着书生衣角的小姑娘探出头来,怯生生说道。

    “哥哥可是杀人无算的屠夫呢,小囡囡怕不怕?”沈青哈哈一笑。

    短短的几个月,沈青原本嘴角的绒毛竟然是被一簇胡须取代,看着虽然年轻,但怎么也少不了一些杀伐之气。

    小姑娘伸出头来,打量一番沈青,躲在后面不说话了。

    见沈青也没了跟自家妹子玩乐的兴致,书生跟在沈青后面。

    “将军举手之劳,可对于我等来说,就是救命的大恩了,方才若不是将军相助,少不得又是一顿毒打。”书生苦涩道。

    “本以为凭借胸中锦绣可以来这里一展才华,没想到只是带着舍妹去拜见了那狗官一次,那家伙就对舍妹念念不忘,我才不得不带着妹妹躲藏在此。”

    不等沈青问话,书生就是将自己的境况说了出来。

    不过书生这么说,沈青就是有些明白了,这书生能被逼迫至此,定然就是没有功名了,不然也不至于被逼迫到这个地步。

    哪怕是有个童生的身份,那几个泼皮怎么敢造次?

    收掉心里的想法,沈青又是问道:“这些泼皮生活怎得如此不堪,一些碎银子也要抢去?”

    听见沈青的问话,书生又是答道:“那几个泼皮也是一些可怜人,原本与我等一同,都是从关中躲避战乱跑来的,可惜到了这里,带来的钱粮都是花费在了路上,我还好,还可以代人写些东西勉强能够存活,那些人又没有地种,渐渐就当了泼皮。”

    “平日里欺负一下外来户,收些钱两,日子也能勉强过活,后来被一个叫做九爷的人知道,就将他们尽数收拢到手下,虽然平日里办事可以打上九爷的旗号,可是上供却也不少,每月的供金若是交不够,到了下月,怕是要丢了半条命。”

    “还请将军莫要为难那几人,都是些可怜人。”

    “这九爷又是何人,竟然敢如此,许三亏虽然吃相难看,但也不至于如此。”

    沈青不止一次从几人口中听见九爷这个称呼,心里不解。

    “呵呵。”听见沈青这么问,书生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九爷乃是这城中恶霸,狗官的左膀右臂,平日里欺压穷苦人的活计都是这九爷去做。”

    书生面色涨红,好像是与这九爷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怎的,你与这九爷有怨?”沈青注意到书生的变化。

    “九爷这人,性情不定,虽然救过小妹一次,但家姐,也是被他逼死。”

    想起当初阿姐自缢在房头上的样子,书生脸上竟然是露出青筋,悲伤中带着愤怒。

    “大人,小民愿为大人牛马,投效大人帐下效力。”

    “扑通。”一声,书生就是跪在沈青旁边。

    沈青本来就穿着甲胄,路人看见这两人也不奇怪,只是在幸灾乐祸又是哪个倒霉蛋触怒了城中的军爷。

    沈青最讨厌这种动不动就跪拜的礼节,可是这可算是正式的投效。

    书生膝下还有跪着的可不是地板,可是臭烘烘的烂泥,头颅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先起来再说。”

    沈青看见书生后面一脸惊诧的小姑娘,还是一把就将书生提了起来。

    书生脸上竟然是有了泪水,想来是因为感觉沈青拒绝了自己。

    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沈青这样的将军书生别说见过,听都是没有听说过,若是往常边军里的将校,方才多出几具尸体定然是免不了的。

    哪里还会在这里问东问西。

    当兵当将,当的就是一个无理,可沈青却讲道理。

    母亲病重,书生在这城中本就打算去投效别人,可之前遇到的,不是不讲道理,就是只愿意对着姐姐跟小妹讲道理。

    家母病逝,姐姐又是被人逼死,本来已经打算带着妹妹离开这片伤心地的书生看见沈青,就如同看见了希望。

    沈青这一提起,希望瞬间破灭。

    “你先跟我回营再说这些,我营中可没有如你这般脏兮兮的家伙。”

    沈青调笑道,接受了书生的投效,并不是因为书生的可怜。

    原本沈青就是发现,本来自己那块碎银子书生是不想要的,可是眼睛里挣扎一番,就很快从容接过了沈青手里的银子,走的方向却也不是之前自己来的方向,而是故意朝着反向过去。

    屠夫来之前哪怕被那几名泼皮百般羞辱,仍旧是隐忍不发,但当屠夫来了之后,却是有了反击的底气,特别是书生最后朝后那一瞥,看见自己之后才是有那一跪,逼得自己不得不出现解围。

    自己愿意给兄妹两人一些银子,那时表现出来的良善怕是已经被这书生算计到了,不然若是寻常将校,哪里还会管这些。

    从拿上银子那一刻起,这家伙就是给自己下了个套,这才是沈青愿意收留他的原因。

    话音刚落,书生就是兴奋了起来,脸上刚才跪地时已经止住的泪水此时却是喷涌而出。

    “阿爷,孩儿也是身不由己。”

    又是跪了下去,朝着东方凄厉一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不过这一磕,身上唯一看得过去的地方也是变得乱糟糟的。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说的事情,你要尽心去办。”沈青看书生站了起来,语气认真道。

    “既然投效了大人,自然是处处以大人马首是瞻。”书生见状就是立马就要跪下去。

    “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了。”沈青虽然良善,但也知道良善被人欺的道理,平日里在军中虽然关切手下,但执行起军法来,也是丝毫不心慈手软。

    书生自然知道沈青说得是什么,面色一窘,又是朝着深深一揖。逢树的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