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法不责众

    在人间，他的名望并不高。

    但在璃月仙人之间，他的辈分与声望堪称翘楚。

    降魔大圣，魈。

    守护璃月港的“三眼五显仙人”之一，妙称“护法夜叉大将”。

    原本，魈还认不出那个站在山崖上，阻拦他履行帝君嘱托前往须弥城除魔救灾的灰发青年之身份。

    但听身边的甘雨喊那人一声‘小阳’。

    源自于500年前关于某个人的记忆顿时浮现在了魈的脑海之中。

    “是你、苏阳！”

    魈开口，冷漠声音之中，带了些许的感慨。

    和杰拉德关系不算太好，主要是因为当年杰拉德总是各种不敬仙师，有意无意的调侃挤兑他，例如刻意站到他的身边，明里暗里比较身高，抬着下巴看他，若不是当年帝君就在旁边，又有尘歌浪市真君作为靠山，魈表示他早就教训这个混皮球了。

    虽然关系不好，但也算是相识一场，魈凝视向杰拉德，目光稍稍波动。

    但很快，魈的眉头就紧蹙了起来。

    似乎想起了什么，魈想起了眼前这个混皮球，当年的所作所为！

    若不是帝君及时发现阻止这个家伙的计划，并将他逐出璃月，500年前的璃月港怕是会被他血洗一遍，会直接废掉璃月一代甚至两代人，会让璃月陷入至少10年虚弱！

    想着杰拉德当年那的作为。

    再看此刻须弥的情况，遍地的死域，随风而来那无数平民百姓的哀嚎求救声。

    魈的心，渐渐深沉，他眼中逐渐凝聚起了盛怒之意。

    “这些，都是你干的？”

    “嘿。”

    杰拉德微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此，随意的回答。

    但其中的意思，已经表现得非常充分了。

    魈深吸了口气，凝聚起来的凌厉目光死死的盯向杰拉德。

    抿嘴，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低沉声音的字。

    “孽障！”

    “你果然如帝君所说，是孽障！是灾厄！”

    “当年，帝君就应该直接杀了你。”

    闻言，听魈这般话语。

    杰拉德那双墨绿四叶草的双眼，目光也变得愈发冷漠森寒。

    一震披肩，杰拉德却是蔑视眼神，讥讽的笑容。

    “魈大圣，你又知道些什么？你又能理解什么？”

    “客气点、我喊你一声魈大圣。”

    “不客气的说，你也不过是摩拉克斯的一条狗而已，一条没有自己思想只会无脑听从摩拉克斯的指令，狺狺狂吠的工具狗而已。”

    “你！！”

    怒上眉梢，魈已经提起了他手中的和璞鸢。

    所幸，这次不是魈一个人独自前来，一起来执行除魔抗灾工作还有甘雨，毕竟这次行动少不了跟须弥城的凡人打交道，众仙人之中也就甘雨这位半仙麒麟最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甘雨急忙拦住魈，连连安抚劝道。

    “降魔大圣，冷静，请您一定要冷静一点。”

    勉强劝住魈，甘雨又是转头看向杰拉德，目光复杂。

    “小阳！苏阳！你也给我住嘴！”

    淡漠的看了甘雨一眼，杰拉德没有理她，目光很快回到了魈的身上。

    不过，却也收起了前一刻的蔑视与讥讽的态度，显得稍微平静正常了些。

    “魈大圣，你刚才问我，须弥现在的状况，满地的死域，到处都是蒙灾受难的百姓，是否是我做的。”

    “我正面如实的告诉你。”

    “对！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杰拉德这直接承认的话语落下，不仅仅是魈，就连甘雨也是深深的皱起眉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或者不愿意去想，杰拉德竟然真的能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当年那个跟着她身后学习政务，那个喊她甘雨姐姐，短短一年就成长为能为她分担工作甚至比她做得还要好的天才，只是有点皮，还稍微有点傲的好男孩，竟然，真的会变成这样。

    并不知甘雨已经陷入回忆，杰拉德这边继续说着：

    “至于我这么做原因、……”

    “魈大圣，我且问你，如果有一天，璃月七星用卑鄙的手段欺骗并囚禁了摩拉克斯，将摩拉克斯关在囚笼之中，比如禁闭于黄金屋之中，将摩拉克斯当成生产摩拉的工具，你会怎么想，你又会怎么做？”

    听着杰拉德比喻，魈不自觉进行脑补。

    帝君被七星欺骗，并被囚禁于黄金屋，沦为生产摩拉的工具，瞬间，魈便暴怒了。

    “他们敢！！”

    条件反射，魈吼了出来。

    但是转瞬之间，魈便冷静了下来，虽被杰拉德讥讽为无脑工具狗，但其实魈可是一点不笨。

    魈瞬间意识到了情况，意识到了杰拉德在暗喻着什么。

    猛地、瞪大眼睛。

    魈不可置信的看向杰拉德，又转而望向天边远方的须弥城，似乎在看什么人。

    就这么，魈来回不断的看，看杰拉德，又看须弥城。

    魈能听出杰拉德的暗喻，在凡间为璃月港工作了几千年精通人情世故各种暗讽比喻的甘雨又怎么会听不出，这个时候，她也是被杰拉德的暗喻，震惊到失声，捂住了嘴巴。

    “孽、苏阳。”

    还想称杰拉德为孽障，但看在旁边甘雨的面子上，以及刚刚杰拉德暗喻所说出的真相原因，魈将对杰拉德的称呼转回了最初的原名，他无比寒声的问。

    “你的意思是、那些凡人竟然敢、囚禁草神？”

    杰拉德没有说话回答，就是讥笑着，耸了耸肩。

    这态度、这动作，已经证明了一切。

    魈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完全不敢相信竟然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在他的认知中帝君的地位至高无上，也无人能敌，但草神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大慈树王，即便草神不如帝君，那终究也是正统的尘世七执政之一啊！

    草神、竟然真的被凡人给囚禁了！？

    这一刻，魈已经有点稍微理解杰拉德了。

    魈已经能够理解杰拉德为何会做出如此这般灾厄的行为。

    换做是他，如果真的发生杰拉德所比喻的那样事情，璃月七星真敢囚禁帝君，将帝君关在黄金屋当生产摩拉的工具，他必然会盛怒到极点，那时候他身上的业障必定会失控，他必定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但很快，魈又稍稍冷静了。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你要清算，苏阳你也该找那些做出囚神罪行之人清算。”

    “你不该像现在这样，把灾祸降临到整个须弥，让无数凡人也随之受难。”

    杰拉德又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意味不明的笑，似乎又在嘲笑魈。

    “罪魁祸首，我自会去清算！”

    “他们、可是最重要的主菜，那当然得放在最后。”

    “至于须弥的百姓凡人。”

    “魈大圣，麒麟小姐，你们认为那些普通百姓就没有错吗？就没有任何罪吗？”

    “魈大圣，麒麟小姐，我再问你们，就我刚才的比喻。”

    “如果你们被璃月七星施以特殊手段控制了意识，欺骗了思想，至使你们忽视了一切，甚至主动提供了帮助，导致摩拉克斯被囚，等事后，你们清醒反应过来，你们会认为囚禁摩拉克斯的事情全是七星的罪和错，而被欺骗被懵逼的自己没有一点罪责吗？”

    设身代入杰拉德的比喻，联想那种情况。

    魈瞬间就沉默了，脸色无比难看。

    就连旁边的甘雨此刻也渐渐变得死寂，目光死灰，仿佛失去了灵魂。

    “看来，魈大圣，麒麟小姐，你们已经完全理解我的心情了。”

    “这片国土，是草神所开辟，这片雨林，是草神所亲手种下，须弥的百姓凡人生活于此，繁衍于此，他们理应铭记感谢草神的恩情，正如你们璃月对摩拉克斯的传颂与铭记。”

    “可他们，这些须弥人，其中的绝大多少，却早已经忘记了一切。”

    “不该如此，怎敢如此。”

    “我不允许他们忘记草神给予的这一切！”

    “如果忘了，那我就让他们记起来！”

    “即便他们是被蒙蔽欺骗又如何？在草神被奸人所欺蒙受灾劫之时，身为草神的臣民，却没有站出来拯救草神，不作为，便是错，便是罪！”

    “我降死域于须弥，便是要让所有须弥人记起来，谁才是这片土地这个国度真正的主人！”

    “谁、才有能力拯救他们，保护他们。”

    “凡人便是如此，安于现状，满足于现实，只有当真正灾难降临之时，祸及自身的时候，才会想起应该向谁去祈祷去求救。”

    魈：……

    甘雨：……

    嘴唇颤抖，心绪无限复杂。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最终，魈压着语气，沉声道：

    “法、不责众。”

    闻言，杰拉德愣了。

    下一刻，他抚掌，哈哈大笑，差点笑出了眼泪。

    杰拉德还以为会是甘雨说出这个词，让他没想到，竟然是从魈的口中听到这四个字。

    “魈大圣，不错，不错，你这500年也有长进啊，你竟然还知道法不责众了。”

    “是啊，是啊，法不责众。”

    杰拉德喃喃，声音之中透着无限的感慨。

    遥想当年他被逐出璃月的时候，摩拉克斯那个老家伙就是用这四个字来斥责他否定他为璃月所做的一切。

    话音至此猛地如急刹车般停下，杰拉德脸色也随之骤然改变！

    变得无比冷漠，无比冰寒，一股渗人至极的杀意爆发。

    “法不责众，但我会！”

    “遗忘草神之恩情，当草神蒙受劫难之时，懈怠而不作为，那么，我杰拉德·苏就将是他们所有人的报应！法不责众，那就、我来责！！”树上猪的原神：天灾归来